十三

欧阳炯心中很迷惑。

他站在书房的窗前，眼睛望着庭中的一株石榴树。

想起昨天在晚园的情形，欧阳炯觉得这个乌公子实在是看不清楚。

这个人学问很好，像个读书人的样子。可是，临别前欧阳炯为表示亲热拉了拉两个年轻人的手，拉乌公子的手时，他故意在手上用了内力，没想到其手柔软如面团，却丝毫不能撼动。

欧阳炯自谓功力不凡，但是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形。这是什么功夫？欧阳炯不由得摇了摇头。

还有就是那番话，似乎有所指，却不明说；说了个开头，又不肯说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此人还要再试探一下。今天也许就是个机会。

欧阳炯匆匆出了家门，来到知府衙门，见了湖州知府李源，然后又拐向都督府见左丘，这才慢慢踱步来到云梦茶舍。云梦茶舍已经布置完毕，有几个文人已经到了。几个人互相打了招呼，坐下来等人。

将近巳时，文士们差不多都到齐了。

阎选也在受邀之列。他慢慢地踱着，来到云梦茶舍。今天他是客人，来得太早了不行；最后一个来，也不太好。

欧阳炯忙着把他引见给大家。

大家一阵喧闹后，又静下来。

茶舍按欧阳炯的安排，请了一位唱曲的姑娘，此时这位姑娘已经开唱。

曲子婉转悠扬，似乎和中秋节不太搭调，但是合乎文人趣味。唱的是：

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

惊塞雁，起城乌，画屏金鹧鸪。

香雾薄，透帘幕，惆怅谢家池阁。

红烛背，绣帘垂，梦长君不知。

曲子正好唱完，有人报上来名帖，宁州乌醒石、穆子同到。

欧阳炯等人站起身迎接，乌醒石、穆子同已经进屋。

今天，两个人都是身穿一身白，乌醒石怀里还抱着一只猫。这只猫欧阳炯和阎选倒不是第一次见。

两位公子一下就吸引了满屋子的眼球。

免不了大家彼此互相认识了一番。无非就是客客气气说些酸不溜丢的话。

客气完了，人们就把目光有一次放在了这只猫身上。

这只猫浑身雪白，毛长两三寸，眼睛一黄一绿，如宝石一样放光。

乌醒石介绍说：“这只猫是有名字的，叫做鸳鸯玉狮子。当然，名字太长，我只叫它玉狮子，小名玉儿。因为它是只母猫。”

大家一阵哄笑。都“玉儿玉儿”地叫它。玉狮子很温顺，谁也让抱。

乌醒石与欧阳炯、穆子同、阎选坐在一起，几个人很随意地扯淡。

“欧阳兄，人来得差不多了吧？这大人物也该登场了，要不然，这么多名士，如何一展才华呀？”有人等得不耐烦了。

没等欧阳炯回答，已经有人进来，唱到：“湖州知府李源李大人到。”

众人都一惊，赶紧起身迎接。

李源大概有四十几岁的年纪，书生模样。他是湖州知府，是湖州行政的最高长官。但是，湖州在边境之上，担负着抵挡梁国的重担，所以湖州军事第一，而行政第二。

但是李源是皇帝的亲信，是大魏皇帝在潜邸时的心腹。

欧阳炯忙过来给李源一一介绍在场的人。

这里刚刚介绍完，又有人在门口唱到：“湖州都督府左丘左大人到！”

来人正是左丘。左丘已经六十多岁，胡须花白，不过精神还好。

左丘是湖州军事上的最高长官，应该也算是湖州的第一号人物。再加上他曾经在朝廷里做过宰相，所以人人都要让他几分。

李源见到左丘也很客气：“左督好气色啊。”

左丘深知李源是什么背景，他对李源也很客气：“李大人风神，老夫已经不敢奢望了。”

这欧阳炯又是一阵忙乱，一番介绍。左丘一一寒暄问好。

乌醒石眼睛看着左丘，倒是发了一阵呆。穆子同轻轻碰了乌醒石一下，乌醒石看了穆子同一眼，点点头。

“这位是宁州来的乌醒石公子，这位是穆子同公子，这两位是这次集会最年轻的的啦。”欧阳炯向左丘介绍。

左丘当即明白了，这就是欧阳炯先前说的那个人，今天要好好注意一下：“果然风度翩翩，仪表非凡。”

左丘仔细看了看乌醒石，又看了看穆子同，眼睛又回到乌醒石身上：“哎呀，可能我是真的老了，感觉乌公子的形神倒颇像我的一位故人。”

乌醒石近距离看了一眼左丘，心里也不觉凄然。

左丘接着说：“就是老了，眼睛也花了。哈哈哈。”

欧阳炯在旁边圆场：“左督精神，强我等百倍，您不老！”

在场的人大笑。

乌醒石注意到左丘身后一直有一个年轻人紧紧跟着，应该是亲兵，身体却不孔武高大，于是在穆子同耳边低语几句。

穆子同故意靠近那人侧面，看了看，赶紧回到自己座位上，以手遮嘴，向乌醒石低语。

乌醒石点点头。看了看那个随从。那个随从却眼观六路，看见了乌醒石和穆子同的动作，于是用一双眼睛狠狠别了一下这两个人。

左丘和李源坐下后，大家都坐定。

忽然站起一位，朗声说：“今天云梦雅集，没想到左大人和李大人也能莅临。两位大人与民同乐，这在湖州历史上还是首次。”

大家一片附和之声。大家免不了歌功颂德一番。

“今天我湖州文士云集在此，共庆中秋佳节，以示我湖州上下一心，尤其是军民一心，”左丘开口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一眼阎选，接着说到：“不惧任何威胁，不怕任何外敌。当然，也只有这样才可以上不负皇上隆恩，下不辜负百姓安居乐业的希望。”

左丘说着，又转头看了看左边的李源，李源连连点头。

左丘与李源商量说：“我看，既然湖州文士精英都在这里，还有梁国的上使、宁州的雅士襄助，大家就一展文采，也让我们这些久居官场，整天忙来忙去的人粘一粘仙气，如何？”

李源连忙同意：“那当然是好了。”

欧阳炯道：“那就请左督和李大人定个题目吧。”

李源道：“还是左督说了算。”

左丘连忙摆手：“我只管兵，这文人的事儿还是少掺和。李大人，你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