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饶命。我们是灵河县的,受人钱财,来捉盗马贼的。”那汉子倒也干脆,说得挺痛快。
“详细说说吧。”欧阳炯很镇定。
“刚才有一伙人路过镇上,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在这里等五个骑马的人,说是盗马贼,要我们教训一下这几个人,把马牵走,然后到灵河等他们,他们另有赏金。”那汉子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噢?那伙人是什么样的人?”
“黑衣服,骑马,有钱,说是湖州做买卖的人。”
“行啦,滚吧。不许你再靠近这里,否则打断你的腿。”
“知道了大哥。”屠夫连滚带爬,领着一伙人溜了。
欧阳炯的手下不解:“大人,没问清楚,怎么就放了他们?”
欧阳炯摆摆手:“有人跟着咱们,这是他们故意使用的烟雾手段。这么个草包肯定不能把我们怎么着,可是却可以给我们一个信号,让我们明白有人就在我们身边盯着咱们呢。”
“故意让我们发现被跟踪,那他们也太嚣张了吧。”
欧阳炯摇摇头:“不,他们不知道我们早就知道他们跟着咱们呢。他们想让我们赶紧赶路,让我们身心俱疲,他们好以逸待劳,置我们于死地。”
几个手下面面相觑,不太明白欧阳炯的意思。
“行啦,赶紧吃饭吧,吃完饭咱抓紧上路。”欧阳炯说。
一个兵说:“大人,您糊涂了吧。您刚才还说有人想让我们赶紧上路好弄死咱们,现在又说要抓紧赶路,这,这……”
欧阳炯压低声音说:“他们想让我们快走,如果不快走,他们就会怀疑我们身上没有他们要的东西。只有快走,才能让他们认定我们有价值。”
那个兵低声问:“那我们到底有没有他们要的东西呢?”
欧阳炯呵呵一笑:“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总之,你们要做好打硬仗的准备。赶紧吃饭。”
几个兵应了一声,只好埋头吃饭。
欧阳炯心想,如果乌醒石所料不错,只要把敌人拖到天黑就可以保证第二队人马成功出湖州地界。好,那就继续演好这场戏。
为什么那些人不在这里动手呢?难道是因为这里是官道,怕看见的人多?
不会。在湖州城里,那么热闹的地方,他们也敢动手,何况这城外呢。
欧阳炯百思不得其解。唉,要是乌醒石在这里就好了,这天下的事,最容易的莫过于费力的事,最难的就是费心的事。
想到这里,欧阳炯笑了。要是女儿能看上乌醒石,也是一桩美事。
酒足饭饱,欧阳炯等五人重新上路。
几个人看起来非常紧张,这是欧阳炯要求的。演戏嘛,就要演得像是那么回事。
正午时分过去了。又过了些时候,日头开始西坠,空气开始变冷。
毕竟快到了深秋天气,过了正午就开始冷了。
“弟兄们,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明水县城,那样,我们就能好好睡个觉了。”欧阳炯大声说。
“好啊,不过,眼看就到黄昏了,我看,今天能过了灵河渡口,就已经不错了。”一个士兵回应道。
其他士兵都表示同意:“看来,到明水县城得半夜了。”
欧阳炯心里咯噔一下:“你说前面就是灵河渡口了?不会吧?”
那个兵说:“绝对是啊,我就是这一块的人,这里我熟悉的很啊。前面就是黑松林了,过了黑松林,渡口人挤人。这是这个地方的顺口溜。”
欧阳炯心里开始敲鼓:敌人是算准了我们要路过这里,才不在路上动手的。看来,前面不远,就有敌人等着我们呢。
欧阳炯看到,路旁有一座小石碑,上面是几个篆字:灵河渡。
这就到了。
过了灵河渡就是明水县了。
欧阳炯示意大家小心。
灵河渡是个古渡口,基本上已经废弃,因为河道淤塞,过往的船只不多了。而渡口不远处,新修了灵河桥,人们也就不愿意坐船过河了。
不过,一条大路直通灵河渡,这里依然是交通要道。人们来到这里拐弯去灵河桥,或者由渡口坐船沿水路到内地。
一大片树林在眼前铺展开来,欧阳炯“吁”勒住了马,四个兵也跟着勒住马。五个人驻足观看,好大的一片林子,左右延伸足有几十里。
欧阳炯回头对四个士兵说道:“你们是左督亲点的士兵,都是一身的好功夫。现在,我身上有左督给漓州毛文锡都督的重要信件,会不会落入梁国人之手,就看我们五个的了。前面这片树林,杀气腾腾,估计就是这里了。若能闯过这片林子,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大半。怎么样,弟兄们,我们怎么办?”
四个士兵同声说:“宁死不负左督所托!”
这话让欧阳炯的胆气也壮了许多:“好,既然如此,那我们,进林子!”
五个人催马前进,直入树林。
果然是黑松林,本来就天近黄昏,亮度有些下降,这黑松林里,更觉得像是一下子跌入黄昏了。
能见度很低,几个人都手按刀剑的柄,眼睛不停地环顾着周围,小心翼翼地往前。
刚刚走到林子中间,就见道边坐着一个人,头戴箬笠,低着头,不言不动。
几个士兵冲着欧阳炯示意。
欧阳炯也看见那人了,心想,就是他了。
五匹马在缓缓靠近那汉子。
那汉子却一动不动。
“欧阳都司,我在此等你多时了。识相的,把信留下,饶你一条性命。”终于,那汉子缓缓抬起头来。
那人居然蒙着脸。
欧阳炯哈哈大笑:“怎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会吧,一个梁国人,露出脸来,我也不会认出你来的。要信,没有;要命,有五条。有本事过来拿吧。”
“哼哼。”那人缓缓战起身来,“欧阳都司说得有道理,今天,信和五条命都要。”
欧阳炯显出一脸的鄙夷:“你口口声声叫我欧阳都司,难不成你认识我,或者,我认识你。就是今天让我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不是。”
那人一顿:“也对,是得让你死个明白。”
说着,他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黑布。
欧阳炯大吃一惊:“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