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远方来信

乌醒石想，自己还有一些话没说出来呢。

虽然他曾经潜心研究天地万物变化，自以为心思缜密，却仍然不能掌控每一件事。人的认识都是有限的，有些东西是在人的理解以外的。

就像自己能够与玉狮子交流，能够让一些生灵为自己做事，却不能看透人心人性。

能想出绝妙的主意，却不能避免漏洞的存在。

就像昨天晚上，如果阎选得逞，那么自己再怎么宏大的复仇计划都将付诸东流。

这是多么可怕，又是多么无奈的事啊。

这些都还没来得及向穆子同说。现在，说不了了，因为如电的到来让两个人兴奋起来。

那只雀鹰飞进了窗子，从乌醒石和穆子同的中间穿过，轻轻落在了椅子的靠背上。

乌醒石关好窗子，转身来看它。穆子同早就过来，用手抚摸着它。

它就是如电，是一只雀鹰。灰褐色的羽毛像上了一层油脂，闪着亮光。眼睛是黄色的，尖尖的鹰嘴黑而亮。

乌醒石走过来把手放在如电的背上，闭上眼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穆子同从如电的腿上解下来一个东西，展开，对乌醒石说：“是一封信。”

乌醒石没有回答，也没动。

过了一会儿，乌醒石睁开眼睛：“哦，我派去的信使晚到了半天，怪不得如电来晚了。”

穆子同把信交给乌醒石。

信上有几个字：醒石亲启。

那是如雪的字，这让乌醒石的心情有些激动。他慢慢地打开那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两遍。

穆子同看着他：“你别光看呀，说说什么事吧。噢，你们的悄悄话就不用说了。”

乌醒石把信递给穆子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也没什么要紧的话。好消息就是，过一段时间，如雪会来找我们。不好的消息是，得过一段时间。”

穆子同三下两下看完了信，递还给乌醒石：“你这句话要是被左玉小姐听到，不得肝肠寸断呀。”

“别胡说。”

“师父身体没事，如雪就有希望好起来。你也不要担心了。如电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乌醒石：“我不担心。我打算让如电先去看看那两支送信的队伍怎么样了，然后再决定，是不是让如电去漓州送信。”

“也好。信鸽的事怎么办？”

“先让如电在湖州城巡视一下，见到信鸽就抓来。”

“这个办法好。”穆子同说着，就去开窗。

乌醒石用手抚了抚如电的背，口中念念有词，如电像是明白了一样，展翅飞出了房间。

“我们有什么安排？要不要去都督府？”穆子同问。

“我们有了消息再去都督府吧。现在，都督府正在办丧事。”

穆子同点点头，他想起来了，今天都督府为左老四办丧事，看来不便去打扰。

两个人也不着急出去，就到客栈前面去吃饭。

刚放下碗筷，穆子同提议说：“不如我们手谈一局，反正也闲着没事。”

乌醒石说：“可能下不成围棋了吧，你看谁来了。”

穆子同转身看去，见客栈外面欧阳炯正在下马，于是摇摇头：“看来确实是下不了围棋了。你觉得欧阳炯这个人怎么样？”

“这个人为人厚道，重情重义，我们之前对他的考察，得出的结论是正确的。至少现在来看，是正确的。”

穆子同点点头：“这人也会下围棋，不过棋艺嘛，呵呵。”

“他是舞刀弄枪的人，围棋不精是很正常的。”

“欸，你话里有话呀。”

乌醒石大笑。

欧阳炯已经走了进来：“二位贤弟，这是在说什么，这么高兴！”

乌醒石道：“这不是在谈论你！说，自从到了湖州，认识了欧阳兄，果然……”

“说出来吧，别卖关子了。反正不是好话。”

穆子同插话：“每天刀光剑影，被人追杀。”

乌醒石点点头，举起右手，伸出大拇指，冲穆子同摇了摇。

欧阳炯道：“还不是你们自找的，非要参与什么国家大事！”

三个人又掰扯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是欧阳炯请乌醒石和穆子同参加诗会这件事才引出了后面这些事的。

欧阳炯到底是不善于言辞的，至少在乌醒石面前是这样的。说到最后，自己都觉得对不起乌穆二人，只好给二人结了饭钱。

三个人回到了客栈的房间，欧阳炯这才回过神来，大呼上当：“被你们俩人骗了！不过，那天欠你们一顿蛤蜊，这次算是补上了。”

三人大笑。

穆子同拿出围棋。欧阳炯自然要试试乌醒石的功力。所以，第一局，欧阳炯执黑先行，对阵乌醒石。

欧阳炯边下棋边问：“醒石啊，你觉得另外两支送信的队伍能不能完成任务？”

“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你真觉得梁军会从漓州打过来？”

乌醒石下了一个子：“是啊，这可儿戏不得。我可不敢开玩笑的。”

“要是真的打起来，你打算怎么办。”欧阳炯下棋很快。

乌醒石一笑：“我会去漓州，抗击敌人。”

“为什么？”欧阳炯停下了手中正要落下的一个子。

“大丈夫，为国为民。”乌醒石轻描淡写。

欧阳炯一听，脸上忽然多了一些严肃：“醒石老弟，老哥哥我没看错你，你果然豪爽！我们魏国现在最紧缺的就是人才。我看你们二人，一定是今后国家的梁柱啊。”

乌醒石看看穆子同。穆子同也看看乌醒石：“我们都是普通人，为国为家，那是应该的。”

乌醒石补充说：“我们也有私心，想要建功立业。”

“那是好事啊，大丈夫，就应该建功立业，否则，不是白活一世吗。”

乌醒石忽然情绪低落下去，变得伤感起来，连着叹了几口气：“哪里那么容易！事情要都像这局棋一样就好了。”

只见他轻轻落下一颗子，然后站了起来。

穆子同笑道：“这也太快了吧，你得给欧阳兄留点面子嘛。”

欧阳炯低头仔细一看，果然已经输了，不禁赞叹：“醒石，你的围棋真是太厉害了。改天你跟左督手谈一局，说一定可以战胜左督。”

“左督是围棋圣手，闻名已久。可惜没机会。”乌醒石说。

欧阳炯道：“我得告辞了，我闺女一会儿到家，我得去接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