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线生机

对于乌醒石的推测，毛文锡的确在怀疑。

其实，他最不愿意接受的是：战争马上要来了。

漓州这个地方已经十几年没有发生过战争，只有蛮族部落偶尔的袭击，都是小打小闹，自己不用费心，自己的手下就能替自己摆平。

毛文锡听乌醒石说到“野人谷”，转头去看着悬挂的地图，心中有些忐忑。

他走到地图前，在地图上重重画了个黑圈儿——这就是野人谷了。

因为这个地方，根本就是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所在。它在连山山脉漓州部分的中段。

“你是说他们能够穿越野人谷？有这样的药物？大队人马，需要多少药物？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毛文锡摇摇头。

欧阳炯道：“毛都督，乌公子虽然是普通人的打扮，却是我魏军的赞军校尉，这是有公文可查的。因此，他不能乱说话，说的每一句话，都得有事实依据，即使是推测。军中无戏言嘛。”

其实哪个公文上也没有，乌醒石的官职应该还处于推荐阶段。不过，这样说可以增加分量，没有这个身份，说话就不可信。

欧阳炯的想法也对。

毛文锡脸上堆出了些许笑意：“欧阳都司，我不是完全不信这位乌公子的推测，只是考虑它的可能性而已。”

夏幽说：“梁军既然向郢州南部集结，就说明有它的战略意图。我们要防患于未然。再说，左丘都督送信给我们，居然被梁国奸细所截杀，这更说明梁国做贼心虚了。”

“也有道理。之前我接到了一封信，上面有左丘都督的印信，上面就提到了这件事。可惜，这封信是仆人在院子里找到的，说什么一只大鸟丢下的。唉，当时，我以为太荒唐，就没有相信。”

欧阳炯和乌醒石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情都相当复杂。看来，说到底，这位毛都督还是不信，或者不愿意相信。

左玉和欧阳丹远远站着。欧阳炯已经叮嘱过，不准她们两个上前或者说话。

欧阳丹心里着急，心想，是不是可以上去把这个姓毛的打一顿，说不定他就信了。

左玉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几个人说话，她的眼睛盯着乌醒石的侧影，越看感觉这个人越熟悉，完全不是刚刚认识的感觉。

这个人一定是从前见过的，说不定还是熟悉的人。会是谁呢？

欧阳丹悄悄转头看了看左玉，看到了左玉一副花痴的样子，就白了左玉一眼。欧阳丹承认乌醒石的确潇洒，可是，文弱书生肯定不是自己的菜，那个武功最好的么——

她看了一眼穆子同。他很沉默，一言不发，眼睛里全都是自己家的公子，根本没有向自己看过来。

只听夏幽说道：“反正都是猜测，那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做好准备以防万一，这总是不会错的。”

欧阳炯也表示赞同：“对，夏将军说得有道理。”

毛文锡白了夏幽一眼：“我看这样吧，我马上召集大小官员开会，会商这件事。请欧阳都司和这几位朋友去馆驿先休息一下，晚上，我安排酒宴为诸位洗尘。”

夏幽说道：“都督，那我们就不用犹豫了，既然有这种可能，我们现在就派兵出发，在野人谷口截住梁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让梁军有来无回。”

“夏将军，军事行动，乃是国家大事。这种事开不得玩笑，也不能儿戏。还是跟大家商量一下好，你说呢？”

毛文锡这句话虽然说得委婉，但语气里却参杂着些另外的东西。

乌醒石一直在观察毛文锡的表情。说这句话的时候，毛文锡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气。

“我觉得毛都督说得对，这种事当然要谨慎。我们这些人都是来给都督提醒的，至于如何应对，毛都督久掌兵权，一直是国之柱石，对局势显然已经了然于胸了。我们应该告辞了。”乌醒石站起来，拱手说道。

毛文锡看了一眼乌醒石，心说，这个年轻人经历了上次的闭门羹，果然聪明多了。

欧阳炯一下子明白了乌醒石的意思，也起身告辞：“对对，一切听毛都督裁处。我们几个先行告退。”

穆子同也随着施礼告辞。他没说一句话，但是也在观察着眼前的毛文锡。

毛文锡笑着说：“怠慢诸位了。来人，带几位大人到馆驿休息。”

“啊，都督，”夏幽也不好强辩，赶忙说，“我和欧阳都司是老朋友，我们多年未见，还是由我来招待欧阳都司等几位朋友吧。”

毛文锡满脸笑意：“噢，好哇，原来你们是老朋友了！这样也好，你就依着夏将军。等我们商量完了军国大事，再犒赏各位漓州的恩人。今晚，你就代我为几位朋友洗尘吧。”说着端起了茶杯。这是送客的意思。

五个人道谢，再次告辞。毛文锡和夏幽拱手相送。

早就过来一个下人，领着欧阳炯等五人出了议事厅，按照夏幽的嘱咐，将他们送去夏幽的将军府去了。

还没走出多远，都督府的聚将鼓就敲响了。

议事厅里。

毛文锡看乌醒石等人走远了，低着眉眼对夏幽说道：“夏将军，今天怎么这样着急？要在朋友面前找面子吗？”

夏幽赶紧解释：“这我哪敢！我这是听说有敌情，激动的。”

“要不说你只能是个将军呢！打仗要有谋略，谋定而后动嘛，你负责漓州城的治安与防卫，不能老是这么激动。”毛文锡以教训的口气说。

夏幽连忙施礼：“都督教训的是。可是，我还是认为……”

毛文锡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一会儿大家来了，商量一下不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要着急，稍安勿躁嘛。”

不久的时间，议事厅里就涌进来十几个人。大家给毛文锡行了礼，坐下。贾林也走进来，站在毛文锡的身后。大家也习惯了，都没什么反应。

毛文锡就把刚刚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

这下，议事厅里炸了锅了。

大家叽叽喳喳了讨论了好大一会儿。贾林时不时地在毛文锡的耳边嘀嘀咕咕。

忽然，都司华成雨站了起来：“都督，这简直是无稽之谈。自古就没有敢于翻越过连山山脉的军队。你要说一支小队，这完全可能；要说大队人马，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一位偏将王平紧跟着站了起来：“梁军从野人谷进来，我觉得完全有可能。连山是挺高，可是野人谷不高啊。野人谷是有瘴气，可是也不是说就没人能过去。左丘都督既然连番写信，就表明他了解了敌人的阴谋，否则，不至于拼命往这里送信。况且，如今朝廷发来警报，这事确实无疑了。”

夏幽佩服地看看王平，觉得王平的分析比自己的分析要合理的多，关键是人家会说话。

只听贾林笑道：“自古有几个人从野人谷里经过，能活着出来的？梁军从野人谷穿过，难道要自己找死？假如十万军队穿越野人谷，能活着出来的是五万，未战先损失一半的兵力，再愚蠢的人也不会这样干吧，梁军会有这么傻？”

也有些人对这番话点头称是。

大厅里又是一阵嘁嘁喳喳，说什么的都有。

毛文锡笑着说：“大家静一静。依我看，情况可能是这样：梁军内部有人提议从野人谷袭击我漓州，这件事传了出来，大家就捕风捉影，以为这是梁军的既定计划。人家这样提议，我们呢，就反应过度了！”

大家一阵点头称是。毛都督这样说了，那就准是没错的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