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州城南门。
一支魏军悄悄靠近城门。
“举火!”命令逐级传达下来,大家纷纷点燃和举起了火把。
火光照亮了周围的空气,也照亮了这支军队:士兵们衣服凌乱,盔歪甲斜。
但队伍在迅速移动。
城门楼上的魏军士兵再一次看到了这种情况。那是马武将军领兵到这儿的时候。结果很不好:马武被杀,军队被杀散了。
刚才已经紧张了一回了,这回就有了经验。
“什么人!再向前来就射箭了!”城上的士兵高喊。士兵们都各就各位,举起了弓箭,从女墙的空隙中探出来。
从下面看,正好可以看到那些箭头。
“城上的人听着,我们是大桥镇的白永海部,这是我们家将军沈成。我们奉命进城,有重要军情向毛都督汇报。快开城门。”下面一个人高喊。
“谁是沈成将军?您上前来,举起火把,让我们认一认。”上面的魏兵说完就后悔了。
“还来这一套!刚才就把马将军给害死了。”城上的另一个士兵嘀咕。
那个喊话的人也委屈:“那不看就让他们进来,谁敢呀!”
只见下边的军队里走出了一匹马,马上的那人高举火把,脸朝上:“看吧,快点,耽误了上报军情,你可担不了这个责任。”
往哪儿认得去。谁也没见过这位沈成将军。漓阳、漓西的驻军是常年驻守,跟漓州的军队交集太少了。
可是衣服没错,旗帜也对。
城楼上的小头目说:“刚才就来了一拨白将军的人了,怎么又来一拨?”看来还是不放心呐。
“白将军刚派出马武将军,又觉得太危险,怕中了敌人的包围,让我领兵来接应马将军。谁知马将军也跟丢了,我们也被梁军围住了,厮杀了好一阵才来到这里。”底下的这位沈成将军说。
城上的小头目对武将军的死深感抱歉,又看到城下的这些士兵盔歪甲斜好不狼狈,所以决定这次宽容一些。
“好,开城门,让沈将军进来!”那人喊道。
这声命令传下去,城门缓慢地开了。
外面的这支军队一拥而入。
开门的几个魏兵还客气了几句:“辛苦了,辛苦了,弟兄们。”
马上的沈成将军忽然抽出了刀:“谁是你的弟兄们?听着,老子是大梁将军俞米弘!”
说着挥刀就砍,那位热心人的脑袋咔擦掉了,骨碌碌在地上打转。
周围的魏兵一看,坏了,都叫嚷起来:“他们是梁军!”
霎时间双方都把武器举起来了。
俞米弘指挥梁军往里攻,要占领城门。城门外面的梁军还在往里涌入。
城门楼上的魏兵很快就顶不住了,被杀的,被俘的,受伤的,逃跑的,乱作一团。
没有一刻钟,北门就落到了梁军手中。
按照李顾的计划,俞米洪命令士兵放火,发信号。
北门火起,这个消息像风一样很快传遍了正作战的两支军队。
漓州城的百姓早在西门被占领时就开始乱作一团了,大家没想到城池这么容易就被梁军攻破,慌忙之间顾不上太多,扔下了家当,携儿带女开始涌向东门。
为什么去东门?因为出了东门,往东去是湖州,往东北就是京城方向。
……
从西门逃回都督府的毛文锡,这时正在让妻子儿女收拾东西。
这还是马丕金提醒他才想到的。
他已经魂不守舍了。
“报,都督,北门火起。”一个随从过来禀报。
“什么?西门丢了,北门也……”毛文锡瘫坐在椅子上,他脑袋耷拉了。
这可怎么办?毛文锡号称熟读兵书战策,实际上他真没有打过仗。
这次经历战争,让毛文锡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
“都督,我的亲兵告诉我,西门已经重新夺回来了,我们不如再次坐镇西门,指挥夺回北门。如果不能如愿,那我们就从南门走。”马丕金还在,他要牢牢抱住毛文锡这棵大树,虽然不知道这位毛都督还能不能东山再起。
毛文锡哪里还有主意:“那就这么办吧。马上派人去传令,让李文山和白永海回来守城。”
“他们应该已经回来了。漓州城火起,他们不得拼命往回打吗?”马丕金分析。
“哎呀,不枉本督提拔你,你果然有智谋。”毛文锡看着马丕金,感觉由衷地欣赏。
马丕金压低声音说:“都督过奖。有件事,都督,下边的人要告诉你,被我按下了。夏幽逃走了。”
“哼,他居然能从地牢逃走。肯定是他府里的那几个人救他出去的。没事,我参他一本,就说他通梁谋逆,让他再也见不到天日。”
“都督这招漂亮!”马丕金还在拍马屁。
“马都司,你去,马上带领人马,把西门给我夺回来。来人,传我命令,让白永海、李文山夺回北门。”毛文锡这会儿又来了精神。
“这……”马丕金一脸为难。
毛文锡脸一沉:“怎么,你不想去?我正准备在皇上面前保举你,只要保住漓州,你就是第一功臣。”
马丕金只好听令。
其实他心里清楚,漓州能不能保住,只有天知道!
马丕金转身走了,传令兵也下去了,毛文锡长舒了一口气:“来呀,贾林在不在?”
底下贴身的侍从开口道:“贾总管,他,一直没来。”
“嗐,他妈关键时刻,谁也指望不上了。赶紧催促大小夫人们,赶紧走,我们回京城。”毛文锡叹了口气。
侍从愣了一下:“老爷,您不是要去夺回两座城门吗?”
“哪里还有夺回的希望啊!让你去就马上去,别啰嗦!”毛文锡很恼怒。
侍从下去了。
……
漓州城东门。
欧阳炯等人正伫立街头,翘首而望。
身边是,熙熙攘攘的漓州百姓。
百姓们要逃难,欧阳炯他们其实也差不多。
好不容易,终于看见了乌醒石他们朝自己赶过来了。
欧阳丹跑在最前面:“爹,我们回来了。夏将军救出来了。”
“嘘。”欧阳炯做了一个让女儿小点声的手势。
“怎么样,夏幽怎么样?”欧阳炯迫不及待,低声问欧阳丹。
夏幽从穆子同背后探出头来:“欧阳兄,我还好,没什么大碍。”
欧阳炯下了马,把夏幽从穆子同马上扶下来:“要是那天你跟我商量,我肯定不会让你去找毛文锡的。”
夏幽尴尬一笑:“现在想想,确实鲁莽了,活该被人家打屁股。”
这时候,一辆马车从附近的巷子里出来,马车前面,夏夫人由丫鬟扶着奔跑过来。
“相公,你没事吧?”夏夫人关切地问。
“没事,死里逃生,定当加倍珍惜现在,加倍珍惜这帮亲人们。”夏幽颇为感概。
左玉看到这一幕,眼圈红了。
夏幽的一双儿女也跑过来,围着夏幽问长问短。
这下,左玉忍不住了,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乌醒石正好在她旁边,轻声说:“我料定左督会逢凶化吉的,你不要担心。”
左玉点点头,想,你哪里明白我的心思。
马车过来了。夏幽被扶上了马车。乌醒石说:“这时候东门都是要出去的百姓,对我们来说是个好事。我们需要抓紧出城。子同,你去城门楼上看一看,牵制住那些人一段时间就行。欧阳兄,你去叫开城门,我们几个人保护马车冲出。走。”
穆子同把马缰绳交给乌醒石,然后几个腾跃向城门楼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