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已经回到了都督府,他与老妻相见,一家团圆。
比较难过的是李源,福王的任务,他是一点也完不成。他没想到,连堂堂黑虎卫左使统领付长辛都没有摆平信王。
他郁闷,除了给左丘接风洗尘,脸上就没笑过。
更难过的是信王,他虽然两次逃离危险,但他明白,越是这样自己越是危险。
他住在李源府里,感觉就像住在一个笼子里。
他偷偷问过左丘,要不要搬到都督府里去住。左丘的意思是,那样做敌人的暗杀就会变本加厉。
唯一让信王感到安慰的,就是穆子同答应会暗中保护他。
第二天早上。
左丘在府中踱着步。他在等乌醒石的到来。
左玉给他端来杯茶。
这次漓州之行回来,左玉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左丘眼里,女儿懂事多了,可是心事也重了。
“爹,你在担忧信王的安全对不对?”
左丘勉强一笑:“跟着乌醒石,是长了不少心眼儿啊。”
“你也调侃我!刚刚被冰冰调侃了好多次了!”左玉嗔怒,脸上却是微笑的。
左丘说:“你的心思我当然知道一些。不过,这种事,总要看缘分的,不能勉强。”
“女儿知道。我也觉察到,我在别人的心里似乎可有可无的,人家的心里都是些军国大事。”左玉低了头。
“如果我的感觉不错的话,他应该是我的故人之子。如果真是,那他身负血海深仇,哪里有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呢。”左丘叹息一声。
左玉点点头:“我知道。我能确定,他就是。”
左丘瞪大了双眼:“果然!”
他搓着手,不知是兴奋还是震惊。
左玉:“确定。不过,我答应过他,跟谁也不说的。”
“保密是对的。你放心吧,我不会表现出我知道这件事的。”
左丘伸出双手,闭上眼睛,仰头向天。
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已经向天祷告过了。记得,隔墙有耳,什么也别说。”
左玉环顾左右,她信。于是她点点头。
屋外传来左福的声音:“老爷,乌醒石公子求见。”
左丘吩咐一声“请”。
左玉想走,却没动。
乌醒石推门进来,给父女二人行礼。
左丘拉住乌醒石,又转头说:“玉儿,我有要事跟乌公子商量,你……到处转转。”
左玉明白,这是让她警戒,于是“哼”了一下声,转身离开了。
左丘压低声音,告诉乌醒石,信王昨天偷偷跟自己说的话。
乌醒石沉吟了一会儿,说,不如找个机会跟信王说说话,周密地安排一下。
“李源严密监视之下,我们没法说话呀。这要让李源等人听去,刺杀更得变本加厉。”左丘担忧。
乌醒石说,那就制造个机会。
他想起龙丘山谢亭峰上的那座法华寺,上次去游玩没有尽兴,或许可以创造个机会,进行一场密会。
“法华寺?当然好吧啊。不过,李源肯定会跟着去。”左丘对法华寺还是很有感情的,因为那里有老朋友。
“他跟着,但我们可以创造机会,总比在这儿要强些。”
左丘觉得对,就答应了下来。
他打发人去报告信王,邀他去法华寺一游。
信王正在郁闷,当然同意。
李源也收到了邀请,不管邀不邀请,反正他都要去的。
朝廷还没有下旨让信王回朝,李源好烦。
福王没有新的指示,李源只好继续表演。
吃罢了早饭,到了未时。
左丘来到李源的府邸,和信王、李源一起出发去法华寺。
几辆马车缓慢前进。
随同的军队有五百人。
半路上,欧阳炯和乌醒石也加入进来。
原来,乌醒石、夏幽一家,和王平、郭刚等人都在欧阳炯家住着。
左丘对信王和李源解释说,欧阳炯是向导,而乌醒石是文人雅士,这样才能让旅行有趣味儿。
信王看到了昨天救了自己的乌醒石,很是高兴,拉到自己的车上,问东问西。
欧阳炯骑着马,紧跟着左丘。
李源当然很不高兴,看到乌醒石就更不高兴了。
这个人是福王指名要杀的人。当然,要杀的还有左丘和信王。
现在,他们仨跟自己在一起,自己却无能为力。
“好在,我通知了付长辛。看他的了。”李源自己嘟囔着说。
一行人很快到了龙丘山谢亭峰的山腰处,一座亭子翼然挡在路中间,那就是著名的景点谢亭。
信王下车,观看谢亭。
左丘和李源好忙下车陪同。欧阳炯上前给信王讲解。
乌醒石想起自己第一次来时,曾经在这儿和左玉一起面对忠梁会的人,还用一群猴子打败了他们。
继续前行,到了法华寺。
士兵们停在寺前,几个人进入禅院。
小沙弥报告给了管事僧,管事僧赶紧去找方丈。
大殿中,信王正上香,永一禅师走进来,连连告罪。
“信王殿下,我已经派弟子去请我师兄永浩大师了,他应该一会儿就到。”永一方丈说。
“我听左督说过,永浩大师是得道高僧,跟左督是好朋友,今天能够一见,真是三生有幸。”信王说。
永一带着大家去大殿后的禅堂等永浩大师。
不久,永浩大师来了。永浩大师果然像个佛,微胖,慈眉善目,声如洪钟大吕。
几个人相见恨晚,相谈甚欢。
只有李源显得格格不入,很难搭上话。
欧阳炯道:“殿下,左督,你们与大师们谈论佛理,倒让我们这些俗人摸不到头脑,我想跟李大人各处走走,您看……”
李源早就想走,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走。万一这里面有事呢。福王让他抓住信王与左丘勾结的证据,自己没找到。福王让他看住信王,不让信王与旧人左丘再次联手,他也应该做到。
所以,李源不去。他坚持要听永浩大师谈禅。
乌醒石对欧阳炯使了个眼色,欧阳炯会意,自己出去了。
几个人继续畅聊了半个时辰。
忽然,欧阳炯推开门:“不好,有刺客!”
左丘和信王及李源站了起来。两个禅师都没动。
李源想,这是付长辛来了吧。
左丘喝道:“去到门口调兵来。”
欧阳炯道:“已然来不及了。”
“众位施主莫慌,出不了事的。咱们出去看看。”说话的是永浩大师。
几个人出来,看见四个黑衣蒙面的人各拿武器,正逼近禅房。
永一方丈向前一步:“什么人,敢在法华寺撒野。”
只听一个蒙面人笑道:“你法华寺难道是皇帝的宫殿,怎么我们就不能来?告诉你,少管闲事,我们只杀那个钦差大臣、左丘和李源。”
“口气不小,老衲在此,你谁也伤不到半根汗毛。”永一继续向前走去,直走到蒙面人跟前。
“那就让你知道知道老子的厉害。”蒙面人说着,提刀就砍。
永一闪过,用般若掌攻击那人。
两人战在一处。似乎分不出高低。
另三个黑衣人直奔信王来了。永浩大师不紧不慢接住一个黑衣人,对攻起来。
信王看还有一个人朝自己过来,吓得脸色变了。
左丘和欧阳炯挡在信王身前,永浩大师伸手拦住那个黑衣人。于是,永浩大师以一敌二,却依然从容。
李源本来以为是付长辛来了,自己是最安全的,现在才知道不是付长辛。这样想着,一个黑衣人冲着自己就过来了。
李源文官出身,看见那人手中的刀明晃晃,早就吓得腿肚子发软了,不禁失声叫到:“欧阳都司,快来救我。”
欧阳炯似乎正等着这个英雄时刻:“李大人,别怕,有我呢!你赶紧退到屋里去。”
李源一听,很对,就转身进了禅房。
没想到欧阳炯却不是对方的对手,频频后撤,也跟着退到禅房里。黑衣人一看这种情况,当然越战越勇,杀进禅房。
李源正在惶恐,只听外面永一方丈喊道:“你哪里跑!”
跟着永浩大师也跟着喝道:“今天你们进得来,却甭想出去了!信王殿下,左督,赶紧去方丈室!”
禅房内,欧阳炯露出败相,被黑衣人逼到了墙角。
李源一看,此地不可久留,我跑吧。
他推开窗子,一跃而出,摔在了窗下。抬头,看不见外面那些人。他马上知道了,这是房子的另一面。
李源迈开双腿就跑,他想去找到大门,大门那里有五百军队呢。
这时,屋里的欧阳炯似乎已经败了,那黑衣人从窗子跳出,喊道:“姓李的,你也跑不了爷爷的手掌心。”
李源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跑啊跑,可是有个问题,他其实并不认识去法华寺大门的路。
后面黑衣人在苦苦追赶。
这时,李源看到旁边有一排房间,看样子是仓库,门窗都有些破败。李源看准一扇门没有关好,一下就挤了进去。
他背着墙壁,气喘吁吁,却不敢出大声。
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源赶紧屏住呼吸。
那脚步游移不定,那人似乎在判断李源的方位。
一会儿,脚步声越来越远。
听不见脚步声了,李源长舒了一口气,他定了定心神,想:左丘、信王会怎么样了呢。
他站了起来:不行,我不能离开他俩,这是我的任务啊。
李源轻轻拉开那扇门,刚想出去,一只手“砰”抓住了他的衣领。
“看你往哪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