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珠真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人。
原本用过晚膳,她便不愿再和怀驰渊周旋,高抬贵手放他回去。
现下她又变了主意,不打算就这么放他走。
她伸出手指头,修剪干净的指甲涂抹了颜色鲜亮的朱蔻,娇生惯养的二小姐身上的每一处都是被精细养着的,抬起薄纱水袖,淡香婉转,“你今晚留下来,陪我睡。”
怀驰渊紧紧绷着下巴,神色忍耐,“二小姐,莫要开这种玩笑。”
韶珠轻笑了声,光着脚踩在精致的毛毯上,纤细的手指漫不经心勾住他的腰带,有意无意将少年往自己面前靠拢,她的娇躯几乎贴着他的胸膛,微微仰着脸,恰好碰到他的下颌,她说:“你是我的未婚夫,给我暖个床怎么了?”
烛火摇曳,灯芯烧的噼里啪啦响,光线并不怎么明亮。屋里的燃香味道跟着暧昧了起来。
少年板着张端正清淡的脸孔,昏暗的视线,看不清他脸色的变化,他的耳根烧了起来,红了大片,偏不显山露水,皱着眉往后退了两步,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韶珠是故意同他开了玩笑,想试探他的反应,但即便是被他婉拒,心里也十分不高兴,他就那么嫌弃她?真有意思,为林渺渺守身如玉。
韶珠松开了他的腰带,他还穿戴整齐,她却还是衣衫不整的慵懒散漫模样,一把细腰在轻纱里若隐若现,她说:“天气凉了,我受不了寒,今晚你必须得留下来给我暖被窝。”
她这人性格是有些顽劣,偏就喜欢故意逗弄他,撕下他表面正人君子的面具,让旁人看清楚他道貌岸然的一面。
以前这样想,也放肆这样做。
现在做派收敛了七八分,不敢真的将人惹毛。
怀驰渊的鼻子又有熟悉的温热感,他握紧了拳头,立刻避开了视线,“二小姐既然怕凉,还是将衣服穿好吧。”
韶珠穿的不多,一件抹胸长裙,一件大袖外衫,欲盖弥彰的勾引人。
她平日在屋子里就是这么穿,没觉得穿的少便是大胆,“我不会。”
她又将怀驰渊当作自己的奴仆来使唤,“你帮我穿。”
韶珠不认为这是多过分的事情,让他帮她穿衣服,不算侮辱人吧?袜子都穿了不知道多少回,不差今日这一回。
何况她是真的懒得自己动手穿衣,姑娘家的衣裙纷繁复杂,穿戴起来十分麻烦,她才不要自己动手。
怀驰渊眼睛里是一片暗色,淡淡抿起嘴角,没什么情绪。
少女站在灯盏烛火下,衣料贴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臀,随着她的动作,轻盈的宽袖跟着摇摆,她抬起细瘦的胳膊,等着他上前来伺候的样子。
怀驰渊微仰起脸,将鼻子里快要流出来的热血逼退了回去,他强压下心头的燥意,一言不发走上前,低眉顺眸,削白的手指慢慢帮她拢好了衣襟,系好小衣上的带子,一件件帮她穿好了衣裳。
他的动作很快,做完这件事后立马往后退了好几步。
韶珠走到床边坐下,她忽然想起来,“穿了也白穿,睡觉的时候还是得脱。”
怀驰渊垂眸沉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韶珠破罐破摔的想,若今晚就这样和他睡了,也不是不可以。
直接让他娶了自己,生米煮成熟饭,还怕培养不出感情?
这个念头不过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韶珠看着这个闷葫芦,好心提醒他,“我哥哥快要回来了。”
怀驰渊嗯了一声。
韶珠又说:“你若是惹了我的不快,他不会放过你,所以你得对我好点。”
她哥哥性子没多好,擅长用刑折磨人。层出不穷的手段,听着都让人畏惧。
怀驰渊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山中夜里冷,韶珠又是个很怕冷的娇小姐,修仙之人若是还用凡尘俗物来取暖,传出去会被人笑话。她逼着怀驰渊脱掉了外衫和鞋袜,非要将他赶到自己的床上。
怀驰渊握紧拳头,哑着声说:“我身份卑贱,怕弄脏了二小姐的床。”
韶珠很不耐烦,“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赶紧上去。”
怀驰渊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终是犟不过她,薄唇抿成一条绷紧的直线,闷声不吭上了她的床。
少女的床铺香香的,床垫被褥都很软。
被子枕巾上,都是她身上的香气。
怀驰渊的手指忍不住捏紧了被角 ,好像如此自己的指腹也沾染到了她身上的软香。
韶珠没想和他在一张床上睡一晚,他的屋子背光,秋冬时节,冷的像冰窖,床板更是硬的像块石头,只有一床薄薄的被子,根本不能睡人。
她大发慈悲将自己的床让给他,人美心善大好人。
“怀驰渊,你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你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少年背对着她,根本不搭话。
韶珠今晚必须得从他嘴巴里撬出点什么东西,她爬上床,双腿跨坐在他的腰侧,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是不是林渺渺?”
怀驰渊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忍了下来。
韶珠看见他眼中的愤怒,挑了挑眉,“我说中了,你喜欢林渺渺对吧?”
怀驰渊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坐在自己身上的少女,他的腹下烧起一团无名之火,坚硬的手指狠狠推开了她,自己也坐了起来,目光生冷,“二小姐慎言。”
韶珠被他的大力推开,坐倒在另一侧,脑袋差点磕到床柱,她冷笑,他就是被她踩中了尾巴才气急败坏的跳脚。
“你和她青梅竹马,是不是已经亲过她了?”
怀驰渊的眉心冷冷的跳,脸色气的发白,林渺渺这三个字就像寒潭里的池水,恍然间浇灭了他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燥热火气,让他清醒了过来。
渺渺。
渺渺。
渺渺师妹。
韶珠记得起初怀驰渊和新入门的林渺渺关系谈不上多亲近,她那时已经很了解怀驰渊的性子,喜静不喜闹,最厌哗众取宠者。
然而林渺渺就是宗门里最活泼跳脱的那个人,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
烂好心,什么小事都要管,什么人都要救。
怀驰渊一开始明明是不耐烦她,后来他就成了一直站在林渺渺身后的那个人。
抱着他的剑,以守护的姿态。
怀驰渊很少让人看出来他的情绪,此刻却真的怒了,“你不要随口就败坏旁人的清白。”
韶珠看见他这么生气,自己也怒火中烧,分不清是不是嫉妒,“没亲过?那睡过吗?”
二小姐开口就能气死人。
怀驰渊忍了又忍,才没失态。
韶珠以为怀驰渊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别的女孩子,她装作满不在乎,但看见他如此维护林渺渺的清白,气的不轻。
他就那么喜欢林渺渺?
那个装柔弱扮可怜的少女,哪里有一点可取之处?
修真界里比林渺渺长得漂亮的女人数都数不过来,一抓一大把都是容貌身姿天赋比她好的人。这些人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韶珠冷眼看着他,讥诮的笑笑:“看来什么都没做过,那你想亲她想睡她吗?”
怀驰渊抬眸,漆黑深邃,“你再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韶珠从他的眼底看见了杀意,她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难过气愤亦或者是伤心,莫约是都有,交织在一起,叫她喘不过气。
“你想着林渺渺自渎过吗?”
怀驰渊也不理她,一言不发起身穿好衣裳。
韶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气的要命,“你敢走明天我就让人把你的腿给打断!”
怀驰渊停顿下来,背对着她,“随便。”
韶珠将枕头朝他砸了过去,“你滚吧!”
怀驰渊拉开房门,在廊下站了许久,夜里的寒风让他稍稍冷静了一些。
少年难以启齿,他是自渎过的,就在那天帮她洗完了脚,回去便梦见了二小姐。
他的手掌狠狠按在她的腰间,盯着身下娇媚的少女,恶意掐疼她的腰肢,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泛起薄薄的雾气,眼尾发红,要哭不哭。
他很粗暴的对待她,在她身上发泄了所有欲念。很恶劣的在她脸上涂涂抹抹,让她咬着自己的手指头,不许她出声。
尊贵的千金小姐,不得不臣服于他。
怀驰渊醒来时,裤子脏了。
他头一回做这样的梦,狼狈的换了床单,将脏了的衣裤和床单清洗干净,才逐渐冷静。
怀驰渊的四肢被风吹的冰冷,时辰已经很晚,他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房门外的屋檐,有个人抱着腿坐在台阶上,手边放了一盏灯笼,似乎等了他很久。
怀驰渊走近了看,“渺渺?”
少女抬起脸,眼眶熬得有些红,她站起来,因为腿部发麻差点摔倒,怀驰渊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手臂。
林渺渺紧紧抱住他的腰,“我看见你被师姐带走,着急的要命。”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随即松开了他,上上下下将他看了一圈,眼神心疼:“师姐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
“那就好。”
林渺渺的脖子上绕了圈白纱,纱布里上了药。
她好像察觉到了师兄不太对劲,情绪怪怪的。
林渺渺有些怕他。
师兄看似随和,其实心肠极其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