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告白！

见二十二名刺客被幽朔杀得干净，那脸谱刺客提起自己的断腕，飞身后掠，携起两名同伴尸体跌下画舫，遁入水中。

幽朔跪在地上，扔了剑，用完好的那只手将刘瑾搂在怀里，连声道：“没事没事，哥没事，别怕……走！先离开这里。”

刘瑾握着幽朔那根断指，捡起化为丝绦的软剑，一同收进怀里。他搀着幽朔下了楼，只见画舫一层满眼血红，姑娘和公子们都死了。

“别看……跟着我走！”幽朔镇定道。

刘瑾却垂着眼，细数地上尸首，声音带着颤抖：“少了个人，最后上楼那壮汉，不见了。”

幽朔一顿，意识到：“他是给杀手报信的人。”

船舵的人也死了，船舱底板被凿出个硕大的窟窿，水汩汩冒出来，已没到两人小腿。

画舫就在江中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夜已深，附近也没有其他船只。

“哥，怎么办？”刘瑾看着遥远的江岸，对岸楼台上星火点点，他一时也没了主意。

仓促间，幽朔一手去解自己腰带，自责道：“是哥疏忽了，不该贸然带着你出来。”

“……我来。”刘瑾红着眼睛帮他把腰带解开，又撕下自己的袖子，把幽朔断指的手包好。

幽朔把两人腰带绑在一处，继而看着刘瑾，道：“我数一二三，你闭气。”

“……嗯。”刘瑾哽咽。

“一。”幽朔抱着刘瑾蹬上围栏。

刘瑾看向江岸。

“二。”

刘瑾深深吸了口气。

幽朔提起真气，朝江面踹飞一张椅子，挺身一跃飞出，抱着刘瑾跃出数丈远，接着又在椅子上一踏。

“三！”

幽朔抱着刘瑾朝江岸跃近了些，双双沉入江水中。

夏夜寒露重，江水寒气窜入刘瑾四肢百骸。他憋着气，被幽朔拖出水面，然而就在这一时间，江岸小楼上忽然射来无数箭矢。

刘瑾：“！！！”竟然还没完！

幽朔瞬间抱着刘瑾潜入水中，两人身边无数箭矢射入江底，或缠入水草，或沉入沙里，江鱼四散，泥沙混搅。

刘瑾抓着幽朔，被带向另一个方向游去。

箭矢却是紧追不舍，无论如何要置他们于死地。

一直无法露出水面换气，刘瑾憋得一口气几乎殆尽，嘴角冒出细密的水泡，脚下乱蹬。

忽然间，幽朔炙热的唇在冰冷水中附了过来，渡来绵长的气息。

刘瑾像条晒在太阳底下的鱼，不断渴求着口中的气息。

幽朔呼吸粗重，气息差点乱了。

刘瑾感觉幽朔手臂一紧，抱着自己朝另一侧岸边加速游去。

广漠夜幕星辉寥寥，江岸的杨柳高高低低，一片万籁俱寂。

哗的一声，两道人影从水面扑上岸，带出巨大水花。

江风吹在湿透的身上，刘瑾不住打了个寒噤。

“……去哪？”幽朔声音有些沙哑。

刘瑾还未发觉不对，道：“回府。”

“这杀手和黄仲汉脱不了干系。”幽朔道。

“听我的，回去！他不敢在府里动手，你是朝廷命官。”刘瑾心里想的还有幽朔的手指，他想尽快回去找谢玖，看能不能接上。

幽朔点了点头，斩开两人相连的腰带，道：“你把那马骑来。”

刘瑾从一民宅的马厩牵出匹马，骑到幽朔身前，心想明天就还。

幽朔二话不说，翻身坐在刘瑾背后，搂着他接过缰绳。

“刺客会在府外埋伏，你听我的，不用硬碰硬……”刘瑾说。

幽朔：“知道了。”

还差两条街时，幽朔微微勒住马，附耳低声道：“在前面。”

“剑鞘给我。”刘瑾紧张地说。

幽朔右手提着剑，把剑鞘交给刘瑾。

刘瑾突然用剑鞘挨家挨户地砸门，同时放声大喊：“来人啊！皇子殿下受伤了！快来人！抓刺客！”

一时间，整条街灯火接二连三亮起，怨声炸开，太守府邸的官兵也被惊动了，红木门大开，火把与怒声相继而出。

刘瑾策马在大街上徘徊，并不靠近，低声问：“还在吗？”

幽朔在嘈杂声中辨认着，片刻后道“……走了。”

刘瑾终于松了口气，不再迟疑，直接策马闯入太守府邸，举起幽朔兵符朝拦截的官兵道：“混账！这是宣威将军，不认得了吗？！”

官兵顿时被吓得骇然，纷纷跪下。

刘瑾这才下马，吩咐府里来迎的下人：“派人去把金露江上沉船捞起来，上面三十七具尸体，一个都不能少！这马明日还回去……黄太守在哪，叫他出来！”

“将军！”

刘瑾听到一声惊呼，回头就见幽朔从马上一头栽了下来。

“幽朔！”刘瑾急忙去扶，却觉怀中身体滚烫，无力地倒在自己怀中。再一低头，就见幽朔背上插着一支羽箭，箭上泛着剧毒的紫光。

“瑾儿……”幽朔昏昏沉沉搂着刘瑾，问，“你……冷不冷……快去换身衣裳……”

“哥，你受伤怎么不说？！”刘瑾又急又气，朝下人喊道，“谢玖呢！快叫那戴面具的人来！”

“瑾儿……别叫他……别叫……我对你……不是驸马对公主……”幽朔掺着布条的手去够刘瑾的脸，断断续续道，“是那瘸腿哥哥对弟弟……我配不上你……我……为你守着剑……为你死……”

幽朔昏死过去，背上的毒便失去真气压制，瞬间漫向全身。

“幽朔，幽朔……谢玖！”刘瑾失声大吼。

院子里房门紧闭，谢玖在施针，刘瑾紧紧盯着榻上昏迷的幽朔，不敢出声，怕打扰了谢玖。

回来后，刘瑾便勉力镇定，找幽朔的亲卫去禀明了公主，让公主先不要出面。至于二皇子那边，刘瑾却没去传信，想来是拦也拦不住的。

果然没多久，院子里便一阵嘈杂，刘玳带人闯进来，急道：“幽朔哥呢？他怎么样了？”

“中了毒，正在疗伤。”是白英奇的声音，“还请二殿下稍安勿躁，别扰了大夫。”

“哪个大夫？”刘玳挑眉问道。

“神医的弟子，就是那个谢玖。”杨子先也在一旁好言相劝，“他医术高明，殿下别急。”

刘玳便道：“去了哪？为何会中毒？”

白英奇与杨子先都没吭声，是太守府的管家道：“将军与……屋里的陆公子一同回来，不知发生何事。”

“咦？”白英奇看过去，反问道，“不是与你家太守去吃宴了吗？”

管家忙朝刘玳跪下：“大人昨晚很早就回来了，二殿下也是知道的……后来将军发生何事，大人的确不知，请二殿下明察。”

“起来吧。”刘玳没空搭理他，坐了下人搬来的椅子，静静守在屋外。

天蒙蒙亮，露水沿着荷叶滴在水池中央。

屋内一盆紫黑的血水，旁边一盆清水，接着幽朔手指滴下的血，血液逐渐从黑紫恢复鲜红。

幽朔趴在榻上，背上的肩伤已经敷了药，手指也缝上裹好了纱布。

“经络与筋都断了，手指接上也用不了。”谢玖道，“他体质好，毒倒是入得不深。”

“嗯。”刘瑾说，“谢谢你，谢玖。”

“别谢我。”谢玖皱眉，“他保护你，我才救他。”

刘玳看到房门打开，刘瑾走出来疲惫道：“毒性解了，还要修养。去禀报公主。二弟，你回去休息吧。”

刘玳匆忙起身：“我要进去看看他。”

刘瑾让了让身子，刘玳便疾步进了屋。末了，屋里传出一声哀叫。

刘瑾看着一院子的人，道：“都回去歇着吧，太守呢？”

“二殿下让大人在外面等着。”管家道。

刘瑾说：“让他去大堂，我一会儿过去。”

院子里的人都撤走了，二十四卫将整个院子围了起来。

刘瑾看了眼还在原地的白英奇与杨子先，说：“都回去吧。二殿下我来劝，子先，你也回去。”

白英奇的房间就在院子里，便告退回屋了。杨子先迟疑片刻，才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刘玳惨白着脸出来了。

“二弟。”

“我不想做你的弟弟！”刘玳却不听刘瑾说话，直接将他狠狠一推，怒道，“都是你！都是你害他，看你把他害成了什么样子！”

桌椅翻倒，茶杯碎了一地。刘瑾磕在桌脚上，任他发泄，没有说话。

刘玳却觉不解恨，自从刘瑾复活，他的怨气已经积了太多，再也忍不住了。他提着刘瑾的领子，恨声道：“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里面躺着的不是你！”

白英奇听到吵闹声，便出来要阻止：“二殿下息怒，这怎么能怪大殿下呢？”

谢玖也来到了院子里，目光带着杀意。

刘瑾一手抓住刘玳的手腕，一手朝旁人示意别过来，淡淡对刘玳道：“殿下，这话可说不得。”

刘玳感觉到手腕的压力，便埋头在刘瑾颈间，肩膀颤抖，看起来像在啜泣。

刘瑾便顺势搂着他，轻轻安抚着拍他的背。

“刘瑾……”刘玳以极小的声音在刘瑾耳边道，“……我多希望你当年真的死了。”

刘瑾只是一顿，继而依旧轻抚着刘玳，对这句诅咒再无反应。

片刻，刘玳红着眼睛放开刘瑾，哽咽道：“皇兄，对不起。臣弟也是一时情急，大哥莫怪。”

刘瑾看着他，忽然问：“你和太守说了什么？”

刘玳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