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之后,整个热河行省一片忙碌,从东到西,从南到北,都充斥着紧张而繁忙的景象。
不管是之前的土匪还是战俘,也不管是农民还是工匠,都在热火朝天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工匠忙着做工,农民忙着开荒,战俘和土匪忙着修路和挖矿。
叶城要求,必须在明年冰雪融化之前,修通所有的道路,所以,所有人都实行了两班倒,伐竹的伐竹,照明的照明,干活的干活。
而此时的叶城,由于心血来潮,正召集所有人进行学术探讨,探讨的内容就是我们该追求什么?
人的一生应该追求什么,人人都有自己的说法。有人说是功名利禄,有人说是安居乐业,也有人说是用无限的知识充实自己。不论是哪种追求,都需要用心。专心做事才有可能实现追求。
那么,一个完美人生的追求应该是什么呢?
一个刚来几天的人提问道:“什么才算是用心呢?比如,读书就一心在读书上用功夫,接客就一心在接客上用功夫,这能否称为用心呢?”
叶城反问:“迷恋美色就一心在女人身上用功夫,贪爱财物就一心在财物上用功夫,这能算是用心吗?”
那个人吃了一惊,问:“那这算什么?”
叶城回答:“这叫逐物。人最应该追求的是追求天理。天理在我心,说白了,还是追求良知的光明。”
什么是“逐物”呢?这里有两个很有意思的比方。
第一个比方是这样的:我们的良知就是一位国君,他只需要端坐拱手,六卿各司其职,天下一定大治。而良知统领五官,也须如此。如今眼睛要看时,心就去追求美色;耳朵要听时,心就去追求美声。这就如同君主要挑选官员,就亲自到吏部;要调遣军队,就亲自去军营一样。这样,不仅君王的身份荡然无存,六卿也不能尽职尽责。
第二个比方就是:一只小狗被主人耍得团团转。原因是,主人向远方扔东西,小笨狗只盯着东西,主人扔什么,扔多远,它虽然能叼回来,可累个半死。按这样逻辑来推理的话,小狗最应该盯着的是主人,即良知,而不是那些东西,即外物。
我们应该努力追求光明良知,其实是一劳永逸的事。只要良知光明,我们就拥有了智慧和道德,那么,还有什么追求是不能到手的呢?
如何对付恶
人生在世,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这各种各样的人中就有恶人。所谓恶人,未必就是十恶不赦的人。凡是那些我们良知不肯承认的人都是恶人。如何与这样的“恶人”打交道呢?
叶城说道:“在上古时期,有一个叫包拯的清官,在做知县时,断了这样一个案,某天有乡下父子二人诉讼,请包拯判案。包拯三两句话,父子二人抱头痛哭,和好离去了。”
叶城此话一出,许多人都大为不解。
这时候,叶城接着说道:“那个包拯对他们说,舜是世上最不孝顺的儿子,他的父亲瞽叟是世上最慈祥的父亲。”
他这样一说,所有人都又惊讶了。
关于舜和他老爹瞽叟的故事,在这个世界也流行得很广。舜的老爹是个瞎老头,老婆死后,他又续弦。这个女人后来又生了个儿子叫象,当时的社会传统可能是这样的:家产都要由长子继承,所以舜理所当然是瞎老头家产的继承人。但是他老婆和象不允许这样,瞎老头也不希望舜能继承,于是就和老婆还有最小的儿子象联合要置舜于死地。他们想出谋杀舜的方法很多,比如要舜挖井,当舜下到井中后,瞎老头团伙就把井口封死。舜死里逃生,因为他挖井时就知道父亲要谋害他,所以在井壁上挖了条通向地表的隧道。瞎老头又让舜去修理房顶,当舜登上房顶后,瞎老头就把火把扔到房顶,那上面都是茅草,舜要么被烧死,要么就跳下来摔死。但舜又死里逃生,因为他上房之前藏了一把梯子,所以安然无恙地落到地面。对于这两件事,舜都假装不知道,瞎老头见舜是个机灵鬼,又见舜没有责怪自己,所以从此再也不谋害他了,还和他恢复了父子亲情。
关于这个肥皂剧,像是三流编剧的作品。不过这些读书人都硬着头皮说,这是事实,舜就是这样孝顺。所以,所有人才表示惊讶。
“舜常常自以为是最不孝的,因此他能孝;瞽叟常常自以为是最慈祥的,因此他不能慈爱。瞽叟只记着舜是他养大的,而如今舜为什么不让他快乐?他不清楚他的心已被后妻迷惑而改变了,还自以为能慈爱,因此他就更不能慈爱。舜总是记着小时候父亲是多么爱他,而如今之所以不爱了,是因为自己不能尽孝。舜每天想着自己不能尽孝之处,因此他就更加孝顺。等到瞽叟高兴时,他只不过是恢复了心中原本就有的慈爱的本体。所以,后世之人都称舜是一个古往今来的大孝子,瞽叟也就变成了一个慈祥的父亲。”
凡事都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只要在自己身上找到原因并且修正,就能让对方也改邪归正,符合自己良知的要求。
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就是要自我克制。叶城接着说:“像象这样的人,就是我们平常所见的恶人,他们的常态是文过饰非。所以千万别去责备他们的过错,如果这样的话,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激起他的恶性。”
有些人不是很明白。
叶城说道:“象和瞎老头要三番五次地谋害舜,估计是舜责备了他们的过错,激起了他们的恶性。这就是舜要象向善的心太迫切了。可能舜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明白了功夫只在自己身上,不能去怪罪恶人,于是他开始默默地忍受陷害,最终换来了瞎老头和象的改邪归正。”
和恶人打交道只要记得一条:试图改变他的恶性,往往会适得其反。所以,尽量不要揭发他的恶性。当然,叶城也不主张“恶人自有恶人磨”的观望态度。他主张进取,用你高尚的道德和完美的智慧(舜的提前挖洞和架梯子)来不停地暗示他:不要以为我好欺负,我只是不跟你一般见识。
有恶人自然就有恶行,在我们遇到的恶行中,毁谤是最流行也最让人无法忍受的一种。
有人疑惑地问叶城:“《论语》中说,孔子也经常受到毁谤,孔子可是完美无缺的大圣人,怎么会受到毁谤?即使真有,难道圣人就不能避免吗?”
叶城其实并不怎么懂《论语》,属于一知半解的那种。只是这个故事他知道,只能无可奈何地胡说八道一通:“毁谤是从外来的,圣人也无法避免。我们虽然无法控制外来的毁谤进攻,但我们可以在无声无息中消灭它。这个方法就是:注重自身修养,克制自己(控制自己的情绪,降低情绪波动的干扰,也就是要情绪稳定)。若自己的确清白方正,纵然世人都毁谤他,又不能说倒他,能将他怎么样?这就如同浮云遮日,如何能损坏太阳的光辉?若自己是个外貌恭敬庄重,而内心空虚无德的人,纵然无人说他坏话,他隐藏的恶终有一天会暴露无遗。因此,孟子说,‘有求全之毁,有不虞之誉。’毁誉来自外界,岂能躲避?只要能加强自身修养,外来的毁誉算得了什么?”
面对外来评价,尤其是毁谤时,非但不要动怒心,而且还要把它当成是磨炼强大内心的机遇。平时感觉不会被毁誉所动的人,在此时能不为所动,那才是真本领。即使现在要动心,也要强烈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要在情绪最激烈时控制住,一切都好说。如果你没有这样的定力,那后果可就难以想象。世上有无数人,听到对自己的赞誉,马上手舞足蹈。听到对自己的毁谤时,马上就气冲斗牛。这种闻誉则喜,闻毁而怒或是戚戚然的人,是不是像个被人控制的木偶?而外在的评价就是它的主人。主人要他笑,他就笑;要他怒,他就怒。可能要跳也可,要他爬也可;要他死,甚至都可能实现。
一个被外物所控制的人,他的自我在哪里呢?
不要被外来的毁谤所击倒,因为这不值得,也说明你太脆弱了。自信自己,就不会受到外来毁谤的侵蚀。而做到自信,必须时刻光明你的良知,让它拥有道德和智慧。
对付恶人和一些恶行,终极的解决方案无非如此。
不要操心
这时,又有一个人站起来提问道:“那些伟大人物能做出惊天动地大事业,是不是预先都有计划啊?”
叶城回答道:“怎么可能有计划。他们的良知光明,守株待兔而已。事情来了就做,事情不来也不去找事,不过是随感而应罢了。”
也就是说,我们要相信人生是多变的,没有人可以预料下一步将发生什么。“操心”的事,是愚蠢的人干的。你只要顺其自然就好。
“你最好不要操心。你的根本错误就在于找个道理打量计算着去走。若是打量计算着去走,就调和也不对,不调和也不对,无论怎样都不对;你不打量计算着去走,就全对了。人自然会走对的路,原不需你操心打量的。遇事他便当下随感而应,这随感而应,通常是对的。要于此外求对,是没有的。”
不要操心,并不是指你真的什么事都不干。
“孔子气魄大,只要是帝王的事业,他都能从心上一一加以体会。例如一棵大树,无论有多少枝叶,也只是从根本上用培养的功夫,因此枝繁叶茂,并不是从枝叶上用功去培养根本。学者向孔子学习,若不在心上用功,只匆匆忙忙地学那气魄。如此,只是将功夫做颠倒了。”
由此可见,我们最应该在根上操心,也就是光明良知,而光明良知的一个主要途径就是去事上磨炼。
这时,秦玉明虚心的问道:“平时无事的时候,觉得自己的修为很好,心境也不错,总想着遇到一件事后就能把它处理得很好。可一遇到事情就不同了,心乱导致手忙脚乱,什么事都做不成。”
叶城说告诉他:“这是因为你只知道静养,而没有在实际事情上用‘克己’的功夫。只知道静养,就会养成好静的毛病,这样面对突如其来的事情,心态就会乱,事情就会处理不好。所以呢,人必须通过做事来磨炼自己的心志,磨砺自己的心境,这样面临事情时心才不会乱,处理事情才能从容不迫,游刃有余,才能做到‘静时心也定,动时心也定’。”
我们之所以在平时端坐如圣人,说起话也头头是道,是因为我们未遇事时,情绪始终处在平静状态。但一遇事来时,情绪就会发生波动,在这个时候,如果你能控制住情绪,让它恢复到你平时无事的状态,就能把事做好。要到事上去磨炼内心,实际上就是让每个人的内心都成为一块冰,而不是湖水。湖水在未受外物冲击时是平静的,可一受外物冲击就会起涟漪,而冰则不会。
平时无事时有多么从容的风度都是扯淡。人真正的风度应该是遇到变故遭遇屈辱时,在这个时候,平时愤怒时到此能不愤怒,惊慌失措者到此能不惊慌失措,始是能有得力处,亦便是用力处。
不要操心你的人生,而要操心你的良知。
获得幸福的方法:不要和外物对立。
所谓幸福,就是长久的快乐。在很多人的印象中,获取幸福的方法很多,我们都耳熟能详。比如保持乐观的心态,要懂得知足,有追求幸福的决心并付诸实践。
理论上,这些方法不错,可真实践起来却很难。仅以知足为例,世上没有几人可以做到知足,甚至连这个意识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