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气氛再度沉寂。
陆相虞递给宁桦一个眼色,示意他进行下一步计划。
“咳咳咳咳咳——”
宁桦重重咳嗽几声,借着袖子的掩护,一直虚虚合拢的拳头捂上嘴巴,等他放下手,唇边沾上了一点不明的红色粘液。
摊开手,他表情惊恐喊道:“啊,我又咳出血了,爸爸你不是说我的毒解了吗?”
听前半句,众人还以为他身体真出了问题,正担忧想上前查看,便听到后半句:“……”
再定睛一看,得,这哪里是什么血,不就是番茄酱么?
陆相虞安抚拍拍他后背:“别怕,正常现象,虽然替你清了毒,但身体长期以来遭到毒的侵蚀,到底是虚了些,补补就好。”
他握住宁桦的手,转向郑老爷:“大人,如今这血也有了,您看?”
郑老爷眼睛都瞪出来了:“……”
要命,这年头的年轻人怎的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他冷哼一声,直接戳穿:“我年纪大,没见过世面,但也分辨得出什么是血。”
“你误会了,令郎中毒后,血液发生异化,这算是后遗症。”陆相虞的回答很迅速,语气自然得令人不由自主信服。
“原来如……”郑老爷情不自禁点头,点到一半,想起自己的立场,又硬生生顿住,却也一时语塞,不知从何反驳。
迎着一众目光,他简直如坐针毡,好在没有纠结太久,导演通过耳机说道:“让他们过吧,这一期的素材也差不多了。”
郑老爷闻言如释重负松了口气,赶紧说道:“滴血认亲就不必了,我相信你。”
说罢,他调整一下情绪,换上激动喜悦的目光望着宁桦:“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声音哽咽,饱含充足的感情。
郑夫人更是泪水夺眶而出,起身走到宁桦面前,伸出手又颤抖着收回去,默默垂泪,几个简单的动作,将一名母亲和儿子久别重逢的心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两人前后的变化令宁桦惊讶得张大嘴巴,这就是真正的演员吗?平日在家里宁青景那小子也爱演,可和这两位一比,简直是天和地的差别。
看着眼前的情景,宁桦忽而对演员这个职业生出了一丝好奇。
一出好戏就此落下帷幕。
当郑府一家人重聚,其乐融融之时,陆相虞又开口:“昨日大人曾言,假若我等能使郑小少爷重拾向学之心,你便会将星玉归还,此话可还作数?”
郑老爷正色道:“自然作数。”
语毕,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明悟,猛地抬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陆相虞满意地转头问宁桦:“郑小少爷,你有什么想法?”
宁桦一脸严肃:“我爱学习,眼里是学习,脑中是学习,心里也只有学习,学习使我快乐!谁拦着我,我跟谁急!”
郑老爷:“……”
毫无疑问,陆相虞这一组获胜。
旁观了一切的众人面面相觑,输得心服口服。
临到最后,陆相虞接过“时光球”的时候,郑老爷忽然说道:“感谢各位相助,先前多有得罪,老夫在此向各位赔个不是。”
他一躬身,陆相虞赶紧扶记住他,制止了他下拜的动作:“大人毋须如此。”
郑老爷摇摇头:“我与我妻相识于微末,几经艰难才闯下这番家业,多年未有所出,年近不惑方得一子,自是将其视之如珍宝,不料溺爱太过,将人养成顽劣性子,我们为此忧心如焚。”
“我们夫妻在,尚能护他一时,却护不得他一世,假以时日,倘若我们走了,这偌大的家业他如何守得住?”
“我们狠不下心教训他,只得厚颜借星玉求助于各位,还望见谅。”
说完,他又是一躬身。
一片安静。
众人一下子沉默了,神情各有所思。
半晌,谈博易轻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节目组安排的剧本可谓煞费苦心,很有教育意义。
宁桦突然仰起头对陆相虞道:“爸爸,以后我要努力读书。”
不然以后像郑家小少爷一样,连爸爸的财产都可能保不住,那太可怕了。
陆相虞挑眉,心念一转,便明白他那点小心思,没有多说什么,小孩能够意识到要好好读书的重要性,也算是个进步。
录制结束,导演走出来边鼓掌边说道:“辛苦大家,这一期实在是太精彩了,特别是陆先生,你真的完全出乎我意料。”
陆相虞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优雅斯文的俊秀青年。
起先导演还担心他第一次上综艺,可能比较拘谨,放不开。
结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陆相虞微微一笑:“孩子想要赢,做爸爸的当然要尽力满足他。”
不远处的荆乐听到这话,扯了扯荆明珲的衣摆,嘴巴一撅:“你看看别人家的爸爸,再看看你自己。”
荆明珲:“……”
宝贝,你讲点道理。
他们之所以会输,除了比不过陆相虞的脑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荆乐非要缠着他“卖/身葬子”。
看着儿子气呼呼的脸蛋,荆明珲故意逗他:“怎么?现在嫌弃我了?那你去找陆叔叔当你爸爸啊。”
他这话只是开个玩笑,不料荆乐低头苦思冥想片刻,恍然大悟:“对哦!爸爸你好聪明,我这就去和小桦哥哥商量换一下爸爸。”
荆明珲:“???”
最后,这事在陆相虞父子得知之前,以荆乐捂着小屁/屁,哭丧着脸向荆明珲认错而告终。
在导演要离开的时候,陆相虞叫住了他:“蒋导,我有个建议……”
他和导演说了一遍自己的想法。
导演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沉吟了一会:“可以是可以,但你确定要这么做?不怕损了自己在孩子面前的形象?”
陆相虞摆摆手道:“没事,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再说他在宁桦眼里能有什么形象,铜铃眼和扫地睫毛吗?那还是算了,这种形象不要也罢。
导演感叹道:“有你这样的爸爸,是孩子的幸运。”
陆相虞但笑不语。
“这段虽然不能够直接播出,但是可以放到视频最后当个花絮,对了,”导演一拍头,“珲哥也有参与这件事,我去找他问一下,看他愿不愿意。”
说着就去找人,荆明珲得知他的来意有些意外,很爽快地答应了。
道具组布置场地没花多长时间,其他嘉宾有别的行程,先一步离开了,陆相虞和荆明珲把记孩子交给节目组,然后跟着工作人员离开。
宁桦和荆乐一头雾水,不是说录制完成,可以回家了吗?怎么现在还在拍摄?其他嘉宾都已经走了啊?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节目组工作人员笑眯眯地把他们带到另一个房间。
房间很暗,周围大概是用了遮光布将屋子四面围住,随着宁桦和荆乐推开门,光线才趁机从门口溜进去。
两个孩子借着光往里看,等看清楚里面的情景,登时愣在原地。
屋内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笼子,刚才跟着工作人员离开的两个爸爸正蹲在笼子里看着他们。
荆乐歪歪脑袋:“爸爸你怎么跑到笼子里去了?”
宁桦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大包子,结结巴巴道:“爸……爸爸,你……你们在干……干什么?”
陆相虞站起身,走到铁栏杆前,朝两人招招手。
两孩子走到铁笼前,与他隔着铁栏杆相望。
陆相虞半蹲下来:“因为爸爸做错了事。”
“做错事?”宁桦想了想,“是因为我们骗了郑老爷子吗?”
陆相虞微微摇头:“不是,是因为违反了律法。”
“按理说,卖/身葬父、卖/身葬子亦或者卖/身为奴,这种行为在古代不算犯法,但是我和荆乐爸爸为什么还会蹲在这里?”
“因为我们想让你们知道,在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人不能当作商品出售,买卖人口是属于违法犯罪的行为。”
他看着宁桦:“你知道违法犯罪会有什么后果吗?”
宁桦迟疑了一下:“坐牢?”
他看电视上都这么演。
“没错,犯罪行为有轻有重,轻则坐牢,重则死刑,”陆相虞与他平视,“宁桦,你记住了,一旦踏破法律的底线,等待你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下场。”
好好当个积极向上的守法公民不香吗?想到系统对原剧情的描述,陆相虞就牙痒痒。
宁桦从没见过陆相虞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和他说话,他听得似懂非懂,下意识把这话牢牢记住。
“我知道了,爸爸。”
一旁的荆乐迷茫地看着他们,完全听不懂,不过不妨碍他跟着宁桦一起冲着陆相虞喊道:“我也知道了,爸爸。”
荆明珲:“……”
逆子!喊谁爸爸呢?你爸在这里!
这边父子进行严肃谈话,城市的另一端,一辆豪车停靠在笔直的公路边上。
驾驶座上的红毛青年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撑着车窗将手机放在耳边。
“我吩咐你的事办得怎么样?”
“找不到行动机会?”
“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总之你必须尽快给我办妥这件事。”
“两个月内我要听到宁氏集团总裁出轨的消息。”
陆隽挂了电话,随手将手机一扔,阴恻恻一笑。
“笃笃——”
车窗被敲响,陆隽不耐烦转头:“干什……”
声音戛然而止。
车窗外熟悉的蓝色制服交警表情严肃,将罚单递给他:“违规停车,罚款一百。”
陆隽一听只是罚款,提着的心一下子放松。
“还有,请出示一下你的驾驶证。”
因为扣分太多导致驾照被扣留的陆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