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几分钟,陆相虞好整以暇看了宁青景一眼,指着床:“不愿洗澡?也行,那就赶紧上床睡觉。”
宁青景:“……”
身上那股臭味还萦绕在鼻间,他神色僵硬地注视自己干净的床铺,脚仿佛绑了千万斤重的石头,挪不开步子。
陆相虞笑了笑,没有过多催促,转头就走,宁随自然地跟上。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陆相虞又停下,回身望着他,不咸不淡道:“你跟上来做什么?不是要给儿子做心理辅导吗?继续,做事不能半途而废。”
宁随:“……”
宁青景眼睛一亮,抢先开口:“不用,我觉得父亲说得很有道理,现在已经想通,马上就去洗澡。”
语毕,生怕有人拦着,一头冲进了卫生间,连卧室门都没来得及关。
宁随帮他带上门,给他突如其来的“想通”打上补丁:“这孩子的反射弧比较长。”
陆相虞:“……”
编,你接着编。
直觉告诉他,这父子俩的行为非常可疑,其中必有古怪。
两人一路沉默,一前一后回到房间。
有些事终究是需要一个解释。
陆相虞垂首思索该如何说时,宁随走到置物柜前,拉开柜子,拿出吹风机插上,拍拍身旁的床,朝他示意:“过来。”
陆相虞坐到他面前:“我自己来。”
宁随没有给他自己来的机会,低头看着潮湿的发丝,直接打开了开关。
“呼呼呼——”
吹风机工作的声音响起,暖和的气浪顺着风口而出,一只大手轻柔地拨弄着头发,撩起又放下,周而复始,不时换个角度。
头发很快被吹干,宁随放下吹风机,垂眸看着蓬松柔软的脑袋,指腹轻轻摩挲,没忍住又揉多了两下。
陆相虞随意拨拉了几下,白嫩的手指戳戳眼前的胸膛:“你先去洗澡,洗完澡我们好好谈一下。”
“好。”宁随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走进浴室。
洗个澡很快,没有让陆相虞等太久,男人便穿着黑色的睡衣走出来。
陆相虞靠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刷着手机,宁随坐到床边,静静地等他开口。
“关于这次绑架,”陆相虞迟疑了很久,“你有没什么问题要问我?”
这次事件的破绽太多,难以掩盖,只要不是蠢货,都能看出其中的古怪之处。陆相虞也没打算掩饰,撇去系统和世界本质外,有一些事情需要让宁随知道,剧情现在能对他下手,改日就能对他身边的人下手,他不得不防。
宁随看着他:“有。”
陆相虞放下手机,直起身:“你问。”
“爸送的那条烤鱼,明天吃会变味吗?”宁随严肃地问。
大晚上的吃烤鱼有点腻。
陆相虞:“……不会。”
陆相虞已经做好他凌厉质问的心理准备,结果就这?就这?
宁随放心了:“那就好,我问完了。”
“……”陆相虞无语地看着他,冲他肩膀锤了一记,“说正事呢,你正经点。”
宁随握住他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拳头:“我说的不是正经事?”
他将陆相虞的手拉到面前,轻巧地撬开拳头,凝视着他手上细碎的伤痕,上面还有药膏的痕迹和一股淡淡的苦涩药香,想来是陆相虞洗完澡自己涂的药。
“这两天尽量别碰水。”
“我知道,”陆相虞想将话题扯回来,“你不……”
刚说几个字,一根细长白皙的手指压在他唇上,冰凉的触感盖过唇的温热,让陆相虞不由得一个激灵。
宁随抵上他的额头,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知道你有事瞒着我,也知道你在为难怎么和我解释。”
“但是没关系,你可以不用说,也不必担心后续问题的处理,我会帮你摆平一切。”
这话说的,陆相虞忍不住笑了:“你这样的行径放在古代帝王家,必然是个‘昏君’。”
他抬起眼眸:“之前你说过夫夫间最基本的是信任,现下不怪我有事瞒着你?”
宁随抚上他的脸:“你不告诉我,自然有不能告诉我的缘由,怎么能怪你?要怪的话,便怪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陆相虞眼睫轻颤,没有说话。
宁随含笑道:“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总有一天,他们会成为彼此最信任的人。
这个男人总能从某些角度轻易打动陆相虞。
只是……
有古怪。
陆相虞无由来生出这个想法,他眯了眯眼,心念几转,蓦然想到一个可能:“你……该不会也有一件大事瞒着我吧?”
宁随:“……”
暗暗叹息自家伴侣感觉敏锐,他哪敢和陆相虞计较隐不隐瞒的事,真计较起来,他瞒着陆相虞的事情岂止一件。
见他没有反驳,陆相虞便知道答案:“原来如此。”
他捏住宁随的脸:“我就说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豁然,还学会反省自己的问题。”
感情是自己先心虚啊。
宁随扯了扯嘴角,不欲继续这个话题:“夜深了,这两天辛苦你了,好好休息。”
说完,便拿过陆相虞扔在床上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翻身上床,关灯,动作一气呵成。
陆相虞并未阻止,黑暗中,看着男人模糊的身影,唇边笑意逐渐加深。
他问的时候,宁随明明可以否认,然而并没有,这人在某些方面也算坦诚。
仔细想来,平日宁随一些举动,其实也没有刻意隐瞒的想法。
脑中思绪繁杂,一个个画面如走马灯闪过,陆相虞眼中似有明悟,心头逐渐浮现一个惊人的猜想。
“晚安。”
耳边响起宁随温柔的声音。
陆相虞隐去所有念头,轻声回了句。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