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自己本身不占理,最后自然是抗议无效,宁桦屈服于陆相虞无情的镇压之中。
这个小事件引发的后果,几位当事人表示不愿回想,且老实安分了许多。
期中考试的卷子批改速度不慢,分数很快便出来了。
两个孩子的成绩基本在陆相虞的意料之中,宁青景以全科满分的成绩与另一位优秀的同学一起位列年级第一,宁桦作文扣了一分,居于年级三。
虽然平日让宁桦写作文,他都极力放飞自我,不太着调,但碰到正式考试,还是会规规矩矩地写,分数自然不差。
两个小孩的期中考过后,陆相虞顺道关心了一下宁琅的期中考试情况,才得知他的期中考试时间早已过去了。宁琅作为被学校选□□去参加集训的优秀学生,可以不用参加期中试。
成绩虽然没有,但是s市第一中学有个规定,每隔半个学期,各科的老师要给自己任教班级的学生填写一份阶段性评价,指出学生的优缺点,这个阶段取得的进步,或者还存在的不足之处。
宁琅便将这张表当作成绩单交给陆相虞。
上面写满了各科老师的对宁琅的评价,用词诸如什么“敬爱师长”、“诚信友善”、“道德/标/兵”、“纪律/委员”、“三好学生”、“成绩优异”等等,赞赏的态度跃然于纸上。
看着宁琅的阶段性评价表,系统叹息道:“这么多学生,老师们一个个给写这么多真心评价,真可谓呕心沥血,瞅这评价,妥妥的未来国家栋梁啊!唉,多好的一孩子,怎么日后就长歪了呢?”
系统对于宁琅将来的“堕落”感到非常痛心疾首。
陆相虞表情有些古怪:“……真心评价?呕心沥血?”
系统:“这还不够真心?”
如此多学生,能一个个写出每个学生的优缺点,这要求老师们对每个孩子都很了解。
陆相虞忍不住笑了,他打开千度,搜索出和宁琅评价表上一模一样的文字模板。
“认真你就输了。”
系统:“……”
居然是□□,人类这种狡猾的生物为了偷懒,真是煞费苦心。
周六早上六点。
陆相虞身为班主任,不得不提早了两小时到达学校准备。开完个简短的小会后,他在脑中大概过了几遍流程,确保没什么差错。
上午八点,日子已是初夏,此刻天光大亮,早晨的阳光和暖,不算燥热,正是家长和孩子们集合的时间。
为了不造成拥挤混乱,学校要求家长先带学生回到班级,听从带队老师讲解注意事项,按照广播的指示,先从低年级开始通知,一个班接一个班有秩序地上车。
二年七班算是比较早上车的班级,学校专门租用了舒适的大巴作为这次春游的往返工具。
所有学生家长都上车后,陆相虞又强调了一遍安全问题,孩子们面上都带有兴奋之色,等他讲完,便七嘴八舌小声和家长议论起来。
宁随带着宁青景和宁桦坐在大巴后排,看着陆相虞温柔耐心解答家长和学生提出的问题,脸上笑意愈来愈深。
宁青景不经意抬头暼见他的笑容,顿时一阵恶寒:“把你变/态的笑容收一收。”
车上一片嘈杂声,他这话声音不大,也就旁边的宁随和宁桦听到。
宁桦自小背包里取出一瓶牛奶,拆上细长的吸管,刚要喝,闻言当即一瞪眼,毫不犹豫呵斥:“什么变/态笑容?有你这么说父亲的吗?胆肥了你!”
宁随收回目光,视线掠过两人,给了宁青景一个警告的眼神。
“再说,父亲的笑容怎么能叫变/态?”宁桦纠正他的错误形容,“那明明叫猥/琐。”
宁随:“……”
“哈。”宁青景讥讽地嗤笑一声,难得的没有和宁桦拌嘴。
车上人多,空间狭小,不是教训孩子的地方,宁随面上不表,心里给两人记了一笔,留待日后再一一清算。
目的地云雾山不远,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云雾山算是s市小有名气的露营地之一。
车停好后,陆相虞和另一位随行老师安排学生和家长有序下车。
宁随带着两个孩子走在最后,两个孩子下车后,车上便只剩宁随和陆相虞两人,他走到陆相虞面前停住脚步。
陆相虞叮嘱他道:“待会你看紧孩子们,别让他们到处乱跑。”
宁随替他抹平一根翘起来的呆毛,低头道:“你不和我们一起?”
陆相虞无奈解释:“我要跟在队伍最后面,加上要尽量兼顾所有人,可能没办法一直和你们一起。”
“嗯,”宁随微微颔首,搂了他一下,“我会看好他们。”
得了他的保证,陆相虞没再多说什么。
下了车,四周都是人,宁随没在车旁看见宁青景和宁桦,顿时皱了皱眉,好在这个位置人不算多,他左右看看,便见两机灵鬼躲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避阳光。
“不要到处乱跑。”宁随走过去。
宁桦摘下头上的黑帽子,拨了拨有些散乱的刘海,接着又戴回去:“我们没乱跑啊,父亲你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到我们了么?”
宁青景懒懒地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听见他的话,动也没动,眼都不睁。
宁随淡淡道:“这里太多人,为防止你们走丢,你们爸爸告诉我一个好办法。”
宁青景眼皮一跳,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蓦地睁开眼。
只见男人从背包中取出两根绳子,利落地拆了包装,在两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将两根绳子分别系在他们腰间,动作一气呵成。
宁青景:“……”
宁桦:“……”
将牵引绳的另一头绑在自己手腕上,宁随扯了扯绳子:“走吧。”
“走个屁啊,”宁青景气得炸毛,“宁随你个王八蛋,老子又不是狗。”
说着还要扑过来动手。
宁随两根手指头拎起他的后衣领,长臂伸直将人拉远了点,重点强调了一遍:“你爸的主意,不服气你去找他说。”
宁青景:“我爸的主意又怎么样?真是……”
话没说完,便听到身侧传来陆相虞清越的声音:“哦?你对这个想法有什么意见?”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小孩瞬间恢复平静,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衣袖,扭头冲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真是太妙了,我也很喜欢这个方法,能想出这个主意的人可真是个天才。”
陆相虞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笑眯眯道:“是吗?你是这样想的?你大哥知道你这么喜欢他的办法,一定很高兴。”
宁青景:“……”
操!宁!琅!
他心里默默将罪魁祸首的名字反复骂了好几遍。
“该集合了。”陆相虞跳过这个话题,提醒道。
几人没再打闹,乖乖跟着他前往集合地点。
清点好人数后,众人开始出发。
云雾山入口处修建了一个巨大的牌坊,穿过牌坊,前面是一层层灰白色的水泥阶梯,自下往上绕着山盘旋。
牌坊旁边还立着一颗黄褐色的巨石,上面纂刻着‘云雾山’三个红色大字。
有个男孩牵着家长的手自巨石旁经过,好奇地发问:“为什么这座山要叫云雾山啊?明明没有云也没有雾啊。”
他的爸爸笑道:“山名叫云雾山,并不是说这座山云雾缭绕。”
小男孩不懂:“没有云雾那为什么叫云雾山呢?”
他身侧的宁桦闻言,不屑地笑了声:“没有云雾就不能叫云雾山了?老婆饼里有老婆吗?鱼香肉丝里有鱼吗?红烧狮子头里面有狮子吗?佛跳墙里面有佛吗?”
小男孩:“……我又没问你。”
虽然宁桦说得不无道理,但他脸上“蠢货,这都不懂”的神色让小男孩很不高兴,他撅着嘴巴,看向自己的爸爸。
男孩爸爸点点头:“这孩子说得没错。”
小男孩:“……”
男孩爸爸饶有兴致地观察宁桦和宁青景腰间的牵引绳:“这法子不错啊,不怕孩子走失。”
他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方法呢?他遗憾地看了眼小男孩,可惜现在来不及买了。
男孩爸爸是个自来熟,不一会便和周围的人交换了姓名,当他得知宁随是宁桦父亲时,眼里闪过一抹震惊:“你是宁桦同学的父亲?”
宁随察觉到他的异样:“嗯?有什么问题吗?”
男孩爸爸上下打量他一番,不可置信再问一次:“你是v信群里那个动不动就‘你在教我做事’的宁桦爸爸?”
这通身温文尔雅的气度,瞧着也不像个嚣张的中二病啊,难道是人不可貌相?
宁桦:“……”
所以说人做事的时候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不然过去留下的黑历史就会时不时被人翻出来鞭尸。
风评受损的宁随凉凉地瞥了他一眼,顺道澄清了这个误会,听得周围几名家长瞠目结舌。
“冒充家长?这孩子胆子真不小啊。”
“这么久咱们居然也没发现……”
“说起孩子干的糟心事,我家孩子也不省心……”
当一群家长聚集在一起能够聊什么话题?
眼见大人们聊着聊着,话题向揭自家孩子老底的方向发展,宁桦宁青景头皮一麻,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试图带宁随离开这群人往队伍前头走去。
绳子不长,约莫有两米多,足够两人和宁随拉开距离,宁随看见他们的动作,不慌不忙地收紧绳子,又将走在前面的两人拉了回来。
宁青景:“……”
宁桦:“……”
该死的绳子。
走了二十分钟,队伍已经分散得七七八八,这点距离对身体强壮的人来说算不得什么,但久不运动体力差的却直接坠到队伍后面。
爬山是一件费力气的事,行了一段路,宁桦和宁青景额上开始冒汗,一屁股坐在阶梯上休息,嘴里喊累。
“哎呀呀,父亲,我脚痛。”
“我走不动了。”
宁随一眼便看穿他们体力相当充足,只是懒得走,估计打着让他帮忙拿背包,或者直接让他背上去的主意。
他心里冷笑,拉了拉牵引绳,对宁桦道:“才走这点路程就累了?待会你爸爸上来看到,以为你吃不得苦,故意偷懒,万一坏了他对你的印象……”
未尽之意宁桦秒懂。
万一爸爸对他印象坏了,那遗产继承之事自然也……
这怎么能行?爸爸遗产的继承人必须是他!
宁桦“唰”的一下蹦起来:“我不累!走,继续走!”
小短腿顿时迈得风风火火。
然而搞定一个,另一个依旧赖在地上不肯动。
宁随弯腰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不是吧不是吧,你现在已经弱到连一个小学生都比不过的程度了?就这样还想干掉我给你爸找第二春?痴人说梦。”
语气极其嘲讽。
宁青景火气瞬间上头:“谁说我连个小学生都比不过?”
他动作利索从地上爬起,追上宁桦。
宁桦被他超过,好胜心也上来了,更是卯足劲跑上去。
三言两语便激起两人斗志的宁随悠悠跟在后面。
大约行了十分钟左右,前方阶梯尽头是一块平地,平地再往前便是护栏,护栏外是悬崖,不少人在此拍摄。
总算是到山顶了!
宁青景和宁桦眼睛一亮,冲到护栏前,远眺山下的风景。
轻柔的微风拂过脸颊,远方高楼马路清晰可见,汽车像火柴盒般大小,行人渺小如蚂蚁,山上的风景令人心生触动。
两人沉默良久,宁青景忽然开口吟了句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就会装模作样。
宁桦翻了个白眼。
他看着外面的景色,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迟疑了一下:“你有没发觉,好像哪里不对?”
宁青景神色深沉:“有。”
宁桦:“什么?”
宁青景深吸一口气,指了指自己微微颤抖的腿:“老子恐高,腿麻了,还不快来扶我一把。”
宁桦:“……”
恐高还装逼,什么人呐,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无语地将人拖到远离悬崖的地方:“恐高还来爬山,你是不是有病?”
宁青景缓了缓:“我又不知道自己恐高。”
之前坐飞机都没问题,天晓得他怎么爬个山就恐高了呢?
宁随皱了皱眉,打开他背包,取出保温杯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现在要回去吗?”
宁青景喝了口水,想了想,坚决地摇头:“不。”
一个小小的恐高症而已,算不得什么,他像是会被这点小困难吓到的人么?
“是吗?”宁桦故意让开挡在前面的身子,露出身后的悬崖。
然后意料之中看到宁青景又开始抖腿。
宁青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