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妙的脚伤只需要静养就好,齐立诚严防死守,坚决不让她住院,免得跟需要住院的傅云有更多接触。
回了家,齐妙一个人坐在窗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扇子,心里有事。
之前程赴昀跟她说,傅云的屠刀是向着自己人,可他这次明明就是在对付东瀛人,那说明傅云并不是什么坏人。
齐妙正出神呢,忽然听得院中小丫头在叫她,“小姐,小姐,程少爷回来了。”
嗯?表哥回来了?
齐妙腿脚不便,程赴昀就直接上了二楼来看她。
“阿琬。”程赴昀一看也是急急忙忙赶回来的,一身的风尘气息,一见到她,担忧的问道,“你的脚没事吧?”
“没事,就是下楼的时候太着急,扭了一下。”齐妙含糊过去,目不转睛的盯着程赴昀,“表哥怎么走的这么匆忙,干什么去了?一个多月才回家,也不打个电话回来。”
听着齐妙表面埋怨实则担心的质问,程赴昀忍不住笑了笑,摸摸她的头,“确实是有些急事,让阿琬担心了。”
“哼,你知道就好。”齐妙一边笑,一边用扇子轻轻抵了抵程赴昀的腰。
程赴昀脸上表情未变,只是不着痕迹的拨开齐妙的扇子,温柔的笑着说:“时间不早了,阿琬早点休息。”
“嗯,表哥才回来,也好该早点去休息。”齐妙眨了眨眼睛,比了个送客的手势。
“你呀。”程赴昀无奈的笑着摇摇头,齐妙目送着他离开小院,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程赴昀刚刚站的近,她闻到他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如果在今天之前,她可能不会多想,但那个味道跟今天傅云受伤之后,医院上药包扎过的味道非常像。
再想到刚才程赴昀挪开她的扇子,齐妙眉头微蹙,表哥是也受伤了么?
一离开齐妙的视线,程赴昀还是倒吸了口气,阿琬的手可真是太准了,那扇子不偏不倚就戳在他腰间的伤口上,一只手捂着伤处,他呼出一口气,一会儿回去还得再换一遍药。
程赴昀无意识的推了推眼镜,那批军丨火的消息,被傅云给截取,他一通“见者有份”的死皮赖脸,直接分走一半。
一想到这个程赴昀就堵得慌,弹丨药武丨器谁会嫌多?
可也多亏了傅云提早知道这个消息,及时伸手帮了他们一把,不然别说军丨火了,他们一行人都得折在东瀛人手里。
怎么算,他们都欠了傅云一个大人情,那半份军丨火都还不上的人情。
齐妙疑心程赴昀受伤,偷偷叫来程赴昀院子里的人,跟他们打听表哥最近有没有什么比较奇怪的行为。
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还真让齐妙问出点什么。
“表少爷好像是受伤了,我那天下午有事,所以午饭就提早去厨房取了食盒,送去表少爷院里的时候,看到他在烧什么东西。”回话的是负责给程赴昀送饭的一个小伙子,“那东西我见过,认识,是纱布。”
齐妙微微颔首,反问了他一句,“就算你看见纱布,又怎么说表哥是受伤了?”
小伙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当时好奇,就多看了几眼,那纱布上像是沾了血,小姐问了,我才猜着说,是不是表少爷受伤了。”
齐妙抿了抿嘴,表哥是因为在柳大读书,所以一直住在齐家。在她的印象里,表哥是一个很有才学的文人,对国家大事针砭时弊,极有见识。
但现在这个在她看来走文弱书生路线的表哥,出门采风,竟然会受伤,而且看起来他并不想让他们知道他受伤的事。
如果这其中没有内情,表哥没必要瞒着他们。
所有的东西像织了一张密密的网,齐妙觉得那个线头就要被她抓住了,食指无意识的在桌面上轻点,突然灵光一闪,捕捉到了一件她当时觉得有几分奇怪却没有细想的事。
当初早川拓也的请帖,是表哥拿回来的,还问她爹,他能不能拿着这份请帖去赴宴,直接就被齐立诚给拒绝了,并且后来她爹还死死的藏起这份请帖,像是担心会被表哥拿走。
那会儿她觉得奇怪,问了她爹一句为什么不让表哥去,齐立诚说,因为他知道程赴昀他们这些柳大的学生,瞧不上早川拓也这写东瀛人,他怕程赴昀借了他的请帖,去早川拓也的酒会上闹事。
齐立诚倒不是担心自己面子问题,他是害怕程赴昀他们这些学生被东瀛人记恨报复。
那请帖上有有一处非常独特的印记,很难被仿制,再加上他邀请的也都是柳城家喻户晓的人物,基本不可能有冒名顶替拿着请帖去的人。
也就是在那之后不久,她的上线突然联系她,并询问她是否有办法进入早川拓也的酒会。
说实话,这样窃取重大情报的工作,竟然会交给她,令人十分意外,毕竟相对于其他经验丰富的同志,她简直比菜鸡还菜。
果然,她确实出了纰漏。只能庆幸,还好傅云不是什么没有良知的军丨阀,替她打了掩护,虽然事后拿走了相机,差点让她没完成任务。
想起相机的事,齐妙猛然坐直身子,她刚把相机交上去,晚上表哥就离开了。
再这么一细想,表哥和傅云几乎是同时离开,又前后脚回到柳城。
如果是巧合,那也太巧了吧。
齐妙眉头蹙起,抿着嘴唇,她可不相信什么巧合。
脑海里突然闪过表哥那晚劝她的话。
“但他走的,跟我们不是同一条路。”
我们?
表哥为什么会说我们?难道?
齐妙倒吸了口凉气,她不敢往深处想,用力摇摇头,像是想把这个念头晃出去,但她毕竟还是年轻,没有那么好的演技,越想装作若无其事,反而露出更多破绽。
程赴昀觉得这几天齐妙看他的眼神总是怪怪的,而且还总想装出一副自然的样子,显得更不自在了。
和齐妙相比,他的经验可就丰富得多了,旁敲侧击的就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
猜到齐妙可能已经怀疑他的身份,程赴昀有些无奈又欣慰的摇摇头,他是真没想到,阿琬竟然仅凭他和傅云离开回来的时间,以及当时他无意识说出口的一句话,就怀疑上了他的身份。
更要命的是,她还猜对了。
吃了上次在大本营差点被人截杀的亏,傅云绷紧了神经,他心爱的女人就在柳城,这要是让人给钻了空子,他找谁哭去。
傅云这一发狠,就苦了他手底下的兵,个个被磋磨的叫苦不迭,可一看少帅人家自己也以身作则,跟他们同吃同住同训练,还能咋的,跟上别掉队啊,不然只会被少帅训的更惨。
秋意渐浓,傅云拿冷水冲洗去汗味和尘土,原本还有些疲惫的精神被冷水一激,瞬间又凝聚了起来,甩甩头,水珠四溅,随意的擦了下头发,换上衣服,坐到桌前整理军务。
书房里只有他和傅新立两个人,一直忙到深夜,傅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突然问道:“齐妙最近来过么?”
傅新立有些为难的抿了下嘴,硬着头皮说道:“没有来过。”
“那问过我么?”傅云单手撑在桌上,摸着下巴,眼睛微微眯起,表情有些危险。
“也,没有。”傅新立感觉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
“也没有?”傅云反问了一句。
傅新立僵硬的点点头。
他到底要不要告诉少帅,齐小姐不仅没有来过,没关心过,并且现在还要成亲了。
傅云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径直朝外面走去。
“少。”傅新立刚蹦出一个字,就被傅云给瞪了回去,但他还是不得不快速说道,“少帅,齐小姐要成亲了。”
“你说什么?”傅云停下脚步,疑惑的转身看向傅新立。
“齐小姐要和程赴昀成亲了,几天前就已经开始派送请帖。”傅新立心一横,早死晚死都是死。
傅云沉默的站在原地,好半晌才问道:“少帅府有收到请帖么?”
傅新立一愣,突然发现他们少帅府好像并没有收到请帖。
“我堂堂少帅府,连请帖都没有收到?”傅云突然一笑,笑的傅新立毛骨悚然。
“少帅!”傅新立眼看着傅云大步离开,只能干瞪眼。
齐妙正睡的香呢,睡着睡着觉得自己喘不上气,硬生生给憋醒了。
困倦的睁开眼,黑夜之中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出现在自己正上方,当场就给吓清醒了,张嘴就要尖叫被人捂住嘴。
“是我。”傅云出声,安抚被吓傻的人。
听到这个声音,齐妙松了口气,大半夜的被人捏着鼻子憋醒,醒来一个人出现在自己床上,她没吓晕,心理素质已经是很不错了。
“你,你怎么?”齐妙坐起来,准备下床去点灯,被傅云拉住。
“你要结婚了?”傅云问道。
齐妙心里一慌,下意识的避开傅云的视线。
“看着我。”傅云捏住齐妙的下巴,迫使两人对视,“你要结婚了,跟程赴昀。”
没有疑问,是肯定的语气。
齐妙动了动嘴唇,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能否认,否则就是泄密,可她不说话,在傅云眼里就是承认。
“傅云,我,这件事。”齐妙有心解释,但怎么都绕不开最核心的问题。
她的确是要跟程赴昀结婚了,婚礼就定在下周。
“行,祝你们百年好合。”傅云松开齐妙,下了床,转身就走。
“傅云!”齐妙下意识的追了过来,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齐妙小心翼翼的上前,试探的扯住傅云的衣袖,“你,你能不能等一等,我以后再跟你解释。”
“琬琬。”傅云俯身,捧住齐妙的脸,“你马上要跟另外一个男人结婚,你告诉我让我等一等,以后再跟我解释?解释什么呢?”
“别忘了,你之前可是说,你跟程赴昀是两情相悦,然后再定下的婚约。”傅云自嘲的笑了笑。
齐妙咬了咬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没想到傅云还记得。
“地上凉,别站着了,回去吧。”傅云的视线落到齐妙脚上,她追过来的急,连鞋都没穿。
“傅云我。”齐妙有些解释,但又无从解释。
傅云将人打横抱起放回床上,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低声说道:“记得给我送份请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