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韵的心像是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她忙疾步跑过去,俯身朝他的额头探去。
少年的额头滚烫得像是刚从蒸笼里出来。
陆修禹没有装病,是真的病了。
孟清韵叫了两个小厮把昏迷的陆修禹抬进了客房,给他喂了退烧药。
“娘亲,他没事吧?不会死吧?”
麟儿看着陆修禹虚弱的病容,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早上不还在担心他会抢娘亲吗?”
陆承瑾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麟儿。
小团子有点心虚地别开了眼睛,小手指互相戳来戳去,支支吾吾道:“没有啊,我就是觉得他有点可怜嘛……”
他可不能让爹爹知道,陆修禹肩负重任,答应他要抢走爹爹。
要是爹爹知道了,秘密计划就破产了。
不但爹爹不会被抢走,他还会被打屁屁。
“他不需要你可怜,快回去照顾妹妹吧。”
陆承瑾轻轻地在他的额上弹了一个脑瓜崩。
麟儿的确发现自己出来的时间有点长了。
妹妹看不到自己,一定会哭闹的。
“娘亲,如果他醒了,你一定要告诉我呀。”
小团子不放心地叮嘱了两句,“一定要让他快点好起来!”
“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就去偷妹妹了。”
陆承瑾用警告的语气说道。
麟儿凶巴巴地瞪了一眼陆承瑾,迈开小腿哒哒哒跑开了。
爹爹一直扬言要抢妹妹,真是太讨厌啦!
麟儿走后,孟清韵对陆承瑾道:“小九,你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早朝呢。”
“不,我就在这儿。”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孟清韵一边给陆修禹量体温,一边调侃道,“九皇叔也学会心软了?”
陆承瑾勾唇一笑,眉梢眼角皆是动人的风情。
他拉着孟清韵的一只小手,放在唇边吻了吻那细嫩的掌心。
“我不喜欢他,可我喜欢你呀。”
世间的诸多情话,从陆承瑾的口中说出来,总是会变得更加动人。
孟清韵的脸热了热,掌心摩挲着他的脸颊。
还未说什么,陆修禹就在昏迷中喊了一声。
“娘亲!”
孟清韵那只空闲的手,被陆修禹抓住。
虚弱高烧的少年刚才还难受得动来动去,一抓到孟清韵的手,像是抓到了无边大海中的一根浮木,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看到小女人的手被陆修禹抓着,陆承瑾刚才还脉脉含情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拿开,否则把你的手剁了。”
他一把将小女人的手扯出来,小狗护食一样,把孟清韵抱在了怀中。
两只手被他紧紧握着,腾也腾不出来了。
“不要……不要杀我的娘亲……”
陆修禹没了那一抹温软的依靠,不安地梦呓道,“不要杀我的娘亲……”
滚滚的冷汗打湿了枕头,梦呓中还带着哭声。
“小九,你说他会不会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被推下井淹死?”
从陆修禹断断续续的梦呓中,二人都听到了很多关键信息。
陆承瑾沉默着,黑沉沉的眸子闪动着复杂的情绪。
“娘亲……娘亲……”
陆修禹的手臂颤巍巍地朝前伸着,仿佛要在噩梦中,拼命将救命稻草重新抓在手里。
“可怜可怜孩子吧,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空间抽抽搭搭地说道,从空间里扔出了一只小兔子玩偶。
陆承瑾皱了皱眉,将那只小兔子玩偶放在了陆修禹的手边。
小兔子立刻被那只瘦削苍白的手紧紧抓住。
少年的噩梦似乎终于结束了,他重新归于安静,沉沉睡去。
“小九,陆修禹刚才的样子你都看到了,他是真的可怜,这种可怜不是演戏能演出来的。”
孟清韵感慨道,“他的童年太太不幸了,长大之后的日子也是战战兢兢。虽然他很有心计,也很会博取同情,但是我觉得,他是真的值得同情。”
陆承瑾轻哼了一声,那幽怨的小眼神一看就是吃醋了。
“孟小九,你不用这样吧?我同情陆修禹,是把他当成晚辈来同情的!”
“那姐姐要我怎么办?收他为养子吗?”
“你有办法赶走他吗?”
陆承瑾缄默不语。
换做旁人,陆承瑾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早就直接把人给丢出靖王府了。
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胡搅蛮缠,他会毫不犹豫地将人送给阎王爷冲业绩。
可陆修禹是他的侄子。
也没有犯什么大错,而是以一种温和的,礼貌的,谦卑的方式求收留。
这种有脾气发不出来的感觉,陆承瑾还是头一次遇上。
“小九,我和他聊过,他很有野心,大概是不满足于只当一个安郡王。”
孟清韵伸出两根手指,抚平了陆承瑾眉心的疙瘩。
“他不选别人,偏偏选中你,还不是觉得你位高权重,将来对他大有帮助?”
陆承瑾若有所思地看着陆修禹,慢慢开口道:“若是他的能力,能配得上他的欲望,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那你觉得他有没有能力成就大事?”
“有。”陆承瑾点头,“我看过他写的文章,对朝堂,对民间,对江湖,他都有独到的见解,视野之广阔,思想之深刻,是同龄人中少有的,就连杨阁老都对他的文章大加赞赏。”
“陆引瑭一个大草包,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也真是难得。”
孟清韵半是讽刺,半是感慨道。
陆承瑾垂眸思索了一会儿道:“他的能力若是埋没了,的确可惜,可是他心思太重,内心又有很多阴暗的想法,一旦控制不好,就可能成为一个疯狂的人。”
这一点,孟清韵深深地赞同。
小小年纪,就想着用最残忍的手段为父报仇。
“阿韵,我有个想法,能引陆修禹走上正途。”
陆承瑾看着陆修禹苍白的病容,黑眸透出了一点亮光。
“你想许诺,给他更大的权力?”
“他可以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只要我们将他引上正途,帮他摆脱那些阴暗的想法。”
“让他继承陆引瑭的封地和王位,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你还想给他什么权力?”
“我可以把他培养成婆罗国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