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仰头,把整杯烈酒灌入喉咙。
他几乎没尝到酒香,只觉得喉咙滚下了刀子一样疼,还有不少酒呛入气管,带来难忍的咳意。
顾昀单手撑着吧台,手臂血管突起,薄唇抿紧,硬生生把咳意忍了下去。
他呼吸一沉,放下空空的酒杯,平静的看祁烟。
阮小姐说,今晚她脾气可能不好,要他忍让一些。
可阮小姐不知道,就算是她不叮嘱,他都会这么做。
祁烟侧脸在自己手臂上蹭了蹭,眼神不复清明,低低笑起来,问他:“这酒,是不是很难喝?”
顾昀点头,“嗯。”
很难喝。
入口如刀。
沿着喉咙一路刮下去,连带胃部都灼烧的疼。
他只喝了一杯,就是如此。
她刚才灌下去的那么多,又是何种感觉?
祁烟笑罢,怔怔的看着顾昀握酒杯的手,干净修长,骨节与线条明晰好看,应该也是温暖的。
跟从前那人的那双手差不多。
曾经那人握笔执书,书写最隐秘、最晦涩的文字,然后,有经久不散的有纸墨香气存于他指间。
干燥温暖,缠一绵温柔。
然后那人就用那双手来挽她、拥她,在她身上游走,带给她两心相悦,情意交融的无上欢愉。
祁烟眼眶倏然一酸,她移开视线,把眼睛阖上压在手臂上,强行将所有酸意压回眼帘底下。
江遇来说,封家那个老东西不会再干涉阮乔跟封御琛了。
这样的结果,是那人从中周旋得到的!
可是,五年前,他却没能为他们两个人带来这样的结果。
如果当年也是如今的光景。
她跟他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
祁烟不知道。
她不嫉妒阮乔跟封御琛,他们之间经历的苦难一点不比自己跟那人的少。
祁烟只是觉得深深遗憾,没有再坚持一点。
或许,也会等到这样的结果。
可她跟那人,终归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祁烟压在胳膊的眼睛都有些疼了,也不愿意抬起来。
“烟小姐。”
身侧,平静温和的嗓音,轻轻呼唤。
祁烟咽下喉间哽咽,迷蒙的嗯了一声:“怎么了?”
顾昀:“我还要继续喝吗?”
他很听话的询问,听从祁烟的指示,似乎在她没喊停之前,不会擅自做任何决定。
许是顾昀的温顺,他默默的忍让陪伴,驱散了祁烟心中的难过。
她抬起眸,眼睛红红的看他。
顾昀神情端正又平和,一副听话恭敬的模样,像是最忠诚的狼犬,伏在脚边等待主人的命令。
祁烟揉了揉眼睛,一下子笑出声。
她嗫嚅着笑骂顾昀:“真是个……傻子。”
怎么会有他这么傻的手下啊!
榆木脑袋!
平时看起来不是挺机灵的吗?
现在怎么呆成这个样子啊。
祁烟在笑,满眼都是顾昀的脸。
顾昀神色不变,眼底却深藏起了不可与人说的感情。
他装作看不到祁烟发红的眼,装作不懂她身上的落寞与孤寂。
若装傻扮痴,能博得她一笑。
他甘之如饴。
只求那双桃花眼里,留他几分残影,永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