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知道自己在做梦……不对,准确来讲,他是在亲身参与这个梦。
乌金色的阳光带着午后的暖意穿过竹叶的缝隙,柔柔地洒在了成群的黑白团子身上。
它们窝成一团,有的呆呆坐着,有的在山坡边漫步。
这是大唐唐门秋日里最为常见的一幕。
却也是唐三从未见过的一幕。
带着宁静的舒适和暖色调的温馨。
“小三!小菱伊回来了!”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突然从唐三的身后冒出,拍了下他的背后顺势环过了他的肩膀。
“你又来看滚滚呀?”少年顺着唐三的视线看去,轻轻笑了一声:“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他们?发个烧突然醒悟了?”
其实一直在发呆的唐三:“……”
不,不是。他只是在想这个梦为什么这样真实而已。
人的思想自由却被束缚。
正如现在的他一样,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并且清晰的牢记着这个事实,但却根本无济于事……因为,他根本挣脱不掉这个梦。
又一次思绪飘远的唐三被身旁的人拖着离开了后山,少年一边哥俩好地拽着唐三,一边喋喋不休道:“小菱伊出任务回来了,你这次怎么这么不积极?往常你可是跑得最快的一个呀。”
唐三:“……”
是他不想去吗?
是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呀!!!
突然醒来发现自己活在了大唐但根本没有任何记忆——他自己也很绝望呀。
【猫猫微笑jpg】
从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这具身体——“唐三”,是大唐唐门唐傲天门下,隶属于【千机】的一名唐家子弟。
千机,机变无穷。
“唉。”唐三叹了口气,不管是从生活习性,亦或是人物性格来讲,这具虚假的身体简直像是为他量身订造的一样。
如果不是他自己坚信自己根本不存在于大唐,以及脑海里空荡荡的记忆时刻提醒着他……唐三真的会开始怀疑历史上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大唐的他了。
“你最近怎么了?”少年带着唐三穿过狭长的走道,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会是被师傅布置的任务给逼疯了吧?”
任务?
唐三努力回想了下,摇摇头:“不是,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
“哦~”少年闻言神秘地对他笑笑,一脸“我懂你”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想小菱伊了吧。啧啧,你们这些年轻人呀,真是离了对方片刻都不行。”
听着他这打趣和暧昧的语气唐三幼稚的小脸上流露出一种别扭的成熟:“你说什么呀,师兄。我真的只是身体不舒服。”
和菱伊又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知道?”少年惊讶地瞪大眼睛,转瞬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压低声音道:“她这次出任务本来需要好长时间的,但听说你生病了她可是日夜不停地赶回来的。”
日夜不停吗?
唐三摩挲了下手指,本就雀跃的心情顿时活泛开来。
他低头笑了笑,觉得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着实不错。
两人靠近围成一团的人群,扎着双团的小奶娃,刁蛮活泼的小萝莉……叽叽喳喳着,瞧着分外热闹。
像是察觉到两人的到来一样,人群渐渐散开,露出了围在中间的少女。
唐三对上了那双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它们像是历经磨砺而圆润温和的珍珠,经历岁月的洗礼后却仍旧澄澈。
这不是她……唐三心底划过这个念头,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接着,少女向他招了招手,嘴角咧开了欣喜的弧度。在阳光的照耀下,唐三仿佛看见了大团大团的太阳花。
emmm……其实,还挺高兴的。
唐三确定地在心里点了点头,能看见当初的那个唐菱伊,这的确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菱伊,你回来了。”
“小三,我回来了哦~”
少年和少女相视一笑,时间和空间的隔阂在此刻荡然无存。
……
就这样,几年过去了。
唐三愈发适应在这里的生活,他和唐菱伊本就密切的关系也更近了几分。
据门里的师兄说,他们两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被唐门收养后虽然一个进了天罗,一个进了千机……但关系却从未疏远。
今天是唐三的十六岁生辰,也是唐三来到这里的第五个年头。
几天前唐菱伊特地向唐怀信告了假,带着唐三这个五年来——足不出户、苦心孤诣地缩在千机堂研究唐门暗器的“宅”男来到了江南。
古人曾言“烟花三月下扬州”,但素商的江南也别有一番风味。
秦淮河畔的夜景在历史上也是颇具美名,灯影斜疏的画舫上不停地传来酒客和艺/妓的声音,粗犷划拳、娇侬软语,细细密密,喧嚣又热闹。
在众多两三层的船舶中,那一艘只算得上是普通甚至是简陋的小舟显得格外不起眼。
小舟上坐着两个人,一个半倚着,一个正襟危坐着。
唐菱伊无奈地看着一脸严肃的唐三:“我好不容易把你带出来玩,小三你绷着一张脸干什么?”
“你还说!”唐三的话语中带着些怒气。
借着周围船舶上摇晃的灯笼光,唐菱伊瞥见了英气的少年脸旁的绯红,她忍不住笑出了声:“……人家姑娘都没有不好意思,你个大男人害羞个什么劲儿?”
“这就是你看戏的理由?”唐三忍不住站起身,步步逼近唐菱伊。
眼底划过羞涩和恼怒,一股无名的燥火涌上了他的心头。
唐三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否则他感觉自己迟早也被这个没良心的女人给逼疯。
简易的小舟随着他的动作开始摇晃,划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唐菱伊被他的动作吓得一激灵,手掌用力一下撑直了身体。
“你……你要干什么?”唐菱伊防备地看着笑得很温柔的唐三,以为是刚刚自己袖手旁观的举动惹恼了他,忙不停地解释道:“好好好,小三我错了,我错了好吧?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挺身而出。你别过来了,这船要翻了……啊!”
唐菱伊后怕地喘了口气,双手下意识地环上了身下少年的脖颈。
刚刚在她出声后,一向好说话的唐三不仅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得寸进尺”地又向前大跨了一步。
翘高的船头和身侧近在咫尺的湖水让唐菱伊下意识一个后仰,正欲一个翻身稳住身体,谁料半途却杀出一个“不速之客”。
唐三适时地伸手环住了她的腰,接着手臂一缩,将调皮的少女搂进了怀里。
十六岁的少年身材不复昔日的瘦弱,在五年来锻造和武技的锤炼下,英气逼人的少年已能初窥日后的风采。
可这对唐菱伊来说并不是件好事,因为……唐三的胸膛实在是太,硬/了点。
“嗷呜。”唐菱伊微微拉开些自己与唐三的距离,抬手想要摸一摸自己的鼻子有没有撞坏。
可腰间的那只不属于自己的手……实在是太碍事了。如同铜墙铁壁的罪魁祸首散发着不属于她的体温,将她紧紧地禁锢在唐三的怀里。
少年独特的气息和温度浸染着她的身体,烫得少女白皙的皮肤微微泛红。
“乱动什么?”唐三低头看着明明在他怀中却依旧不安分的女子,温香软玉的触感让他的心也跟着软了软,本来燃起的怒火也跟着消了不少。
唐菱伊挣脱不开也不再继续,她狠狠地锤了一下唐三的脊背:“你撞疼我了,快松开。”
不轻不重的拳头对唐三来讲算不了什么事,他直接忽视掉了唐菱伊的反抗,放在她腰间的左手松了松,拉开了一点距离……但,也只是一点,只够唐菱伊将手放在唐三胸前。
散射的月光不够明亮,唐三抬起唐菱伊的下巴没有看见什么不妥:“这没什么事呀。”
“哪没有?”唐菱伊感受着鼻端传来的痛楚眼泪汪汪地抬起头,“鼻子都红了!”
“别动,我看看。”唐三制住唐菱伊乱动的小手,低声“虚张声势”地警告了一句,见怀里的少女置若罔闻后干脆直接抱起了她,再在小舟中间坐下,将唐菱伊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被他这突然的举动一惊,落空的不安全感让唐菱伊下意识地环上了他的脖颈,两只碧波盈盈的眸子闪过慌乱与无措。
“好了,别乱动。”
唐三俯下身凑近唐菱伊的脸,左手依然垫在唐菱伊的腰下,右手慢慢抚上她的脸。
少年的手指腹上带着些茧,粗糙的触感让唐菱伊不适地皱了皱眉。
“没事,只是有些红,过一会就好了。”检查完毕,唐三捏了捏她的鼻子,引来少女不满的一个横眼。
本应是恼怒的举动,却因秋波的荡漾和皎洁的月色显得娇气了几分,唐三的神色忍不住软了几分,低头亲昵地与唐菱伊对视着。
两人之间没隔着多少距离,近得唐三似乎都能感受到唐菱伊渐渐急促的呼吸。
周边的喧嚣在此刻似乎远离了这只小舟,轻轻的和风吹过两人的头发,少年高直的马尾与少女披散的青丝纠缠着,安谧的环境中……两人隐约间听见了彼此紧张心跳下的情愫。
气氛变得暧昧缱绻,唐菱伊的眉目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秀色可餐。唐三慢慢低下了头,温热的呼吸洒在脸上,带着几分缠绵。
在两人即将脸贴脸时,一束带着星火的光芒自湖面升起,伴随着“咻”、“嘣”的声音,灿烂璀璨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出最美的一刻。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神志恍惚的两人拉回了现实,唐菱伊瞳孔一缩,倏地推开面前的那张脸,再飞快地离开了唐三。
她轻咳了两声,努力缓解着尴尬:“放,放烟花了,我们看烟花吧。”
唐三也不适地摸了摸鼻子,思绪纷飞,有亲吻没得逞懊恼,也有初次使坏的羞涩。
他抬头看着唐菱伊努力镇定的小脸,嘴角扬了扬:“好,我们看烟花吧。”
温柔的嗓音如同三月的桃花,搅乱了唐菱伊心底一波春水。
五颜六色的烟花在空中舒展着身姿,“嘭嘭嘭”的爆炸声不绝于耳,画舫上的人们高声交谈着,你来我往的推却在此时也显得平和。
与他们相比,一直静静欣赏着烟花的唐三和唐菱伊就显得分外格格不入了。
许是因为刚刚的事情,一个看着烟花发呆,一个看着人发呆,空气里都交织着尴尬。但……两人间却又有另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涌动着,将无边的静默也染得温情脉脉。
“菱伊,明天,陪我去个地方吧。”唐三轻声说道。
“啊?我……”唐菱伊嘴巴动了动,想要拒绝的话却又在唐三温和的视线下咽了回去。
“菱伊要拒绝我吗?”唐三低垂着眉眼,似乎是在伤心。
“不是。”唐菱伊否定的话脱口而出,但见唐三笑了笑后心中又一阵后悔。
她眼睛一转,补充道:“我……明天【引语】堂堂主找我有事,不知道明天有没有空。”
唐菱伊说完扬起一抹单纯可靠的笑容,极力向他证明自己真的不是想要拒绝他的。
【真诚jpg】
唐三闻言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又来?这八堂堂主是小孩子吗?这么离不开她。怎么每天都找菱伊有事?
回想起门中长辈的不对劲,唐三的心底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他盯着唐菱伊的脸试探道:“唐长老他们很看重你呀,整个唐门就你八个堂都在跑。”
“emmm,可能是我敏而好学?”讲到这个唐菱伊语气轻快了不少,脸上也没有了那抹羞涩。
她调皮地向唐三眨了眨眼,却没察觉到男子眼底划过的凝重。
唐三牵住她的手腕,手指摩挲了一下:“你的伤好了吗?”
前段时间她出任务回来的时候满身是血,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后面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却支支吾吾的什么也不肯说。
虽然唐三当时淡淡地略过了这个话题,但他心里却清楚自己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被菱伊排斥在外的感觉。
没有追问……只是因为不想她为难而已。
“伤?哦哦!”唐菱伊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轻松挣开他的束缚,掀起袖子向他展示了一下:“你看,早就好了。”
唐三的眼神落在她白皙的手腕上,目光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揉搓了几下,良久才缓缓开口道:“……那就好。”
“是吧是吧?”唐菱伊像是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抬头看着焰火喃喃道:“真美呀,可惜……”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太过细小,唐三站在她身旁都没有听清。
唐菱伊转头对他摆了摆手:“没什么……诶诶诶,你快看!”
唐菱伊突然兴奋地扯了扯唐三的衣袖,唐三顺势望去,只看见一串红色的焰火飞速升起,留下星星点点点燃了人们期待已久的激情。
“……嘭!”
焰火歇了几秒后从中间向四处散开,“生辰快乐”四个金色的大字在空中凝聚,而后化作漫天的金絮飘飘悠悠地落下,带来了一场完美的视听盛宴。
“怎么样?喜欢吗?”唐菱伊兴奋和激动的声音将唐三拉回了现实。
黑色的眼睛里写满了邀功的潜台词,唐三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这是菱伊为我燃的?”
“对啊!”唐菱伊扯着他的衣袖摆了摆,“你还没说喜不喜欢呢!”
唐三眨眨眼,在她期待的眼神下果断地点头道:“谢谢菱伊,我很……喜欢。”
虽然在过去的几年里他也陆陆续续收到了不少唐菱伊心意满满的礼物,但神奇的是——在他每一次以为自己已经知足后,菱伊总会用下一次的行动挑破他的贪心。
“菱伊。”
“嗯?”
“我们回去吧。”
“这么快?”
“你明天不是还有事吗?等明年你再陪我来看吧?”
“好啊!”
秦淮河畔,摇晃的灯笼映照出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碧波和清风悄悄记下了年少的誓言。
……
可似乎世上所有的誓言都是用来违背的。
自那天回唐门后,唐菱伊越发的忙了。若说从前她还有每个月的休假,现在简直成了常年在工的007。
唐三和她住一个院子,也是十天半个月地见不着她的影子。
他也曾去问过唐傲天长老,可惜只是寥寥几言便被打发搪塞了,话语间还带着不要问太多的警告。
他们偶尔见面,话还没说上两句……她就又急匆匆地走了。
唐三十七岁的生辰唐菱伊在外面,没有烟花,只有她托一个叫“叶仕柒”的藏剑弟子带回来的一支檀木制的发簪和一张便条纸上写着的“生辰快乐”。
发簪是简洁大方的款式,环环相扣的端部玲珑又小巧。唐三收到后便时时戴着……看得周围的师兄弟们都眼熟了,送礼的人却还没看过一眼。
再后来那一年,是一张大漠的风景画。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去的……画的还挺逼真的。
唐三展开画卷兀自看了许久,最后默默地阖上藏了起来。
他依旧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去千机堂研究暗器,看不出一点的失望。
他将那些儿女情长压回了心底,当务之急……是即将爆发的安史之乱。
想来,他费尽心思制造的那些新型暗器,应该能给叛军们一个惊喜。
时间就这样滚过,没过多久,安史之乱爆发了。
这是唐三第一次面临这么多的流血和牺牲。
呼啸的风奏着哀歌,眼前是狰狞的尸体和累累白骨。
朝廷的军队基本上都是些酒囊饭袋……拉着江湖弟子们一起送死。
新认识的纯阳弟子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再也没睁开过眼,刚拌了几句嘴的藏剑弟子也还没等到两人下一次的切磋就永远留在了战场上……
都说一功将成万骨枯,震耳欲聋的冲刺和惨绝人寰的战争真正让唐三成长了不少。
他日以继夜地杀人,杀人……受过重伤,却也幸运地活了下来。
在月色好的时候,没有叛军打扰,他会找个安静的山坡呆着,一直坐到天明。
乱世中谈儿女情……的确是浅薄了些。
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岁月很快就到了尽头,当前线传来“安禄山”被杀的消息后,阵营里传来雀跃的欢呼声和低声的啜泣。
唐三也跟着恍惚了一下,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涌上心头,拿在手里的暗器“哐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待周围人轻声唤了几句后,他才缓缓回过神。
面对同伴们的关心,唐三礼貌地扬了扬嘴角,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只是心中被不安充斥,双手开始忍不住地颤抖。
“菱伊是因为刺杀安禄山而死的吗?”
“是呀。是不是死的非常物超所值?”
曾经谈过的话不期然涌上心头,他带着绝望和几分微不足道的渴求冲回了唐门。
菱伊,你答应过我要陪我看烟花的。
前两年你失约了,后面你要再不回来我真的会生气的。
等他气喘吁吁回到院子时,模糊间他看见了榕树下静坐在那里的一个身影。
唐三眼前一亮,忍不住上前几步预备唤人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眼神望了过来。
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藏剑弟子,不是她。
藏剑弟子对着他笑了笑,神色中带着些悲哀与平静:“你好,我是叶仕柒。”
叶仕柒,那个带发簪回来的人。
唐三迅速地在脑海里找出了这人的资料,对着他笑了笑,神色间带着些祈盼:“你怎么在这里?菱伊呢?”
叶仕柒没说话,从桌上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唐三。
他垂着头,看不清他的神色:“菱伊,她死了。她叫我把这封信带给你。”
“死了?”唐三愣愣地重复道,泪水忍不住地从眼眶中奔涌而出。
“对。”叶仕柒将信塞进了他的手里,喏喏地说了句“请节哀”后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偌大的院子只剩下唐三一人,他垂眸看着手中的信,神思不属。
在听到唐菱伊身死的那一刻,唐三就感觉自己被分成了两半,一个沉湎于悲痛中难以自拔,一个冷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甚至在叶仕柒留下一句“对不起”时还颇有闲心地想着“你对不起谁?”
我吗?
又不是你的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要真论对不起……明明是菱伊对不起我。
那个小骗子,又爽了我的约。
唐三没去拆那封信,他只是冷静地进屋收拾好了自己的衣物,冷静地做好了之后的一切打算,然后冷静地去找门主请辞。
一路上遇到那些或欢喜或悲哀的同门,他的心里没有半分波动。
无情地像是个局外人……不对,他本来就是个局外人。
大堂里没人,唐三穿过走廊,正欲敲响书房的门时,却听见了其中传来的交谈声。
透过细小的缝隙,是两位唐门的长老。
一个面怀悲痛,一个冷静严肃。
“菱伊那孩子……是我们对不起她。”
“这本就是她的责任,逃不掉的。”
“责任……那怎么不叫仕柒他们去?而且,她又没死在安禄山手里……我们这些长辈却连仇都报不了!”
“那你想怎样?去杀了那个人吗?那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唐门死掉的弟子,又有什么意义?”
“……最开始我就说了,那个人不配!德不配位,就是一场盛大的悲剧。”
“闭嘴!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