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家的晴诺:
你好,好长时间都没有你的消息了,最近,我是从李飘然那儿听说你过得不错。
真的,我听到这个消息开心极了,有好几次,我都想问李飘然要你的联系方式,但我又不得不去好好的假设。
如果我有了你的联系方式,第一句话该怎么说呢?莫名其妙的冒一句,你好丫,石晴诺。或者自顾自的说,你好,我是沈恩衣。
之所以有这种想法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既然你过得不错那就好了。
我开心的祝福你,不管要不要号码联不联系都一样,我的心是真的。
记得你家院子里总是有一池清水,池里面养着鱼和虾。也养田螺。我去找你玩时,用手碰一下它们,它们就全受惊四下散开,缩回壳的缩回壳,逃的逃,跑的跑。
你在家还养猪,你家的猪总是跟土匪一样,当你拿着食哨桶和水走过去时,它们活泼的程度简直是要把家里的房顶掀起来。
你会把所有你获得的食物给我分享,你家附近有一棵大杨梅树,我去你家时上面挂满了乌黑饱和成熟的果子。
“望梅止渴。”
你谦意的说:“那树可惜不是我家的,不然随便你吃了。”
晴诺,我吃不了多少的,尤其是冲你这份天真的款待。
有无吃我都无所谓。
你家附近还有一位退休的老师,每个月退休金好几千,因此,大人们常拿他来讲说。
“你看那谁谁谁,当了老师多幸福。日子多好过。”因而大人们都希望我们长大了能做老师,不仅退休了有工资拿,一天坐在家里什么事也不用干照样吃香喝辣当富翁。
关于窑家,传说有一户人,他说他家的火拢旁有一个洞,洞是直通龙井的,只要有人在洞里喊话,他在家就能与之呼应。
我这里之所以用“传”,是因为我对此事既无亲眼所见也无亲耳所闻,获得的一点点情况也都是听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言聊,也就真假难辩。
但我感觉说这事的人好会吹,龙井的洞我进去过,说里面的水冰凉彻骨清澈见底我相信,讲里面有仙人做豆腐也行,那确实有一方池底是豆腐状一块块整齐神秘的排列。
但讲一个洞可以通到一户人家的火拢边我是不相信的。
但如果是红薯洞又另当别论,事情不能排除有人挖地道。
那所谓的仙人做豆腐应该也是给人美化了,排沟整水时泥水匠不过是在他铺好的水泥面上画几条横竖方格线,后来干了给泉水泡着,就变成仙人做豆腐了。
除了窑家喊话筒和仙人做豆腐,洞里石壁上还有两铺石床。
有年春天,乡里来了外人,那外人和乡里的姑娘去洞里呆了一会儿,出来就有小男生在后面喊话说她们准去洞里的石床干生小孩的事了。
我听了问,你哪只眼睛看见?
那男生不服气的说,我刚才就走她们后面,看到她们亲嘴了,亲完嘴就去爬石床。
我更加不服气,于是非去洞里的石床看。
那个石床长在洞口的右侧崖壁上,只能侧身躺一个人,另一对侧还有一个床,也只能侧身躺一个人。我因此判断自己是正确的。
没有人会到石床去做生小孩的事,那床也高底不平,一般人很难爬上去。
晴诺,你听了也感到很搞笑是不是,我就是那么倔强的一个人。
在你们窑家,还有一个单身汉,因为早些年失火把房子烧了,他就一辈子搭帐蓬住,这也是我不能够接受的。
没房子,住帐蓬,不是我物质,而是我担心长期以往在帐蓬里吃喝拉撒的人不利其身体健康。
窑家的黑土和白云是许多人羨慕不己的。我妈说:“窑家的人就是聪明,以前分田分地那会儿。
许多人都不要有树的地方,都认为树挡了阳光种不出庄稼。可窑家人不是。
他们不仅分到称心如意的田地,他们还在有树的地方挖几下,郑重其事的种起庄稼。
庄稼卖了有钱,树砍倒了拿去卖更有钱,没有树有地种庄稼也是钱。他们就是那么慧智兰心的一群人。”
而当我听说你顺利读大学时高兴的跟我妈无比感慨的分享。
我妈说:“大学嘛,窑家人有的是钱读,随便砍倒两三棵树就可以了,况且,晴诺的哥哥石晴川也很有出息。
窑家的树都是木杉,砍倒了最能卖到好价钱,特别是它们的体积,只要买的人出得起价,多大的都有,随便一棵放下来挖空了就可以做几副棺材,棺材多少钱呐,一副几千块。那树呢?它们是那么大,那么直,同时也那么多。独木不成林,独木不成林嘛,可它们却生机勃勃的长了那么多,简直跟大森林一模一样。
那个石晴川,是我们雅娘寨第一个在城里买房子的人,特牛。”
晴诺,记得小时候,我们同睡一铺床,也算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那时候,有人说你不是你的父母亲生的。
我就同她们打架。
现在,我回首想起都甚觉好笑,我们两个,一个超生和一个捡的,人生旅途中怎那么多缺陷和遗憾?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写虚幻的东西,因为我无意中在新闻报道那里看到一则这样的消息:
一位从小被人贩子拐卖到深山老林给汉子当媳妇后来又兑变成教育工作者的人民教师。她写了自己的亲身经历,这本书引起了一些制片商的兴趣,制片商于是找到这名作者,要把她的作品拍成电影,并承诺会给她所在的村庄修一条公路,但因为电影赔了钱,路呢?当然也无法兑现了。
这名教师随即背上了突如其来的许多不公平恶毒的骂名,有的人说她拿了制片商许许多多的钱。
有的人说她经常装穷扮苦,每当她所在的村里来了什么社会上有钱有声望的人,她就会找一处破砖烂瓦指给那些人看,随既坐等资助。
实际上,她一毛钱也没拿。
报道上还正儿八经的附有她和村民们对骂的图片,那些无知的村民甚至还让她失去教职人员的工作与机会。
因为她是被拐至此的,没有户口,教师职位也是“临时工”,真是祸不单行。
我看了以后特别心寒,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如果我也写实,真真的把我亲耳所闻亲眼所见亲身感受的东西记录下来,会不会与她同种命运。
我把自己的魂魄安到图片里她的身上,想象成我正在与一群不讲理的三姑六婆们面红耳赤争吵的样子。
噢,天呐,简直不敢想象,于是,我不再写实了。
我把自己想象成高高在上的女王,又把自己计划写成有权有势富家千金,可是,都不对。我还是喜欢真实的自己。
超生怎样,出生农民又怎样,我依然感觉很幸福。
我有父有母,有哥哥有姐姐,有手有脚,更难能可贵的是,我的父母从不让我挨冷挨饿。
乡巴佬不是应该沿路捡牛屎粪儿吗?可是我一次也没捡过那玩艺儿!
我爱我家,我爱我梦,我爱这生我养我的每一粒故土,闭上眼睛,故乡的山山水水,沟沟肋肋,我都能清晰的在脑海里找到,哪里有一棵草,哪里有一朵花,哪里的蚂蚁建了巢,哪里的鸟儿搬了家。
就是如此,如此的爱。
晴诺,我感受到身为雅娘的幸福?你呢?你呢?
你儿时的玩伴沈恩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