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原本明天就是新年了,大家伙好不容易在日本、在九州站稳了脚跟,本该让大家伙高高兴兴过个年的。”
整整一万五千人鸦雀无声的听着张煌的演讲。
“可是,为什么要让大家伙这个年都过不太平呢?这不是居安思危,也不是我张某人一时兴起,大家也许知道,就在过年之前日军先后两次深入到我军的控制区,虽然最终一一被我军消灭了,然而却告诫我们,卧榻之旁还有饿狼窥视,不打疼他们,不将这股心腹之患扼杀在摇篮里,本官是坐卧不宁的,想来你们也会因为日夜提防着有人背后下刀而睡不着觉。”
张煌随手举起搁在一边的陶碗:“本官其他也没有什么多说的,来喝了这碗酒,大家伙,早去早归,回来后,本官替你们补过这个新年。”
“愿为参政大人效死!”
张煌安插在部队里的下级军官们带头嚷嚷着,而早就通过各种刻意的渠道流入士兵们耳里的张煌节前慰问伤兵民屯的消息更让这些知恩图报的大兵们充满了对张煌的爱戴,一时间万余张口都在说着相同的内容,顿时操练场上有如冬雷滚滚。
“干!”张煌待声音小些了,一举酒碗,带头将其中的浊酒一饮而尽,看着随后做着同样动作的部属们,张煌手一挥,大声命令着。“出发!”
大元至元十八年腊月二十八,新征东军一部跨越背振山脉、耳纳山脉出现在周防滩畔,此后该部在一个蒙古百户的引导下挥兵南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包围了山国川畔的丰前中津郡城。
在留下一个万户围困中津之后,余部继续东进,横扫丰后的速见、国东两郡,并转而南下,于第二年的正月十三杀入速见郡别府一带,严重威胁了大友家的核心统治区大分、大野两郡。
正月十五,府中城紧急召集大友家各支系,全族聚兵四千五百人,在一片悲壮的的气氛下出兵控制别府通往大分的要隘鸟越垰,随即在吉备山下扎下本阵,与元军先锋齐霆所部色目军遥遥对峙。
“为什么不出兵?”
志贺高氏责问着总大将田北广泰,家督亲时的身子不足以支撑出阵这样的大行动,而可以担任总大将的贞亲又被软禁在(丰后)府中城,因此这个重任就落到了家老中的第一人的头上。
“难道就坐视元寇将速见和国东两郡变成废土嘛?”
“志贺大人,我知道你是担心自家的领地。”
志贺高氏的领地在杵筑,另一位虎视眈眈的家老大神伊明的领地也相距不远,两个人是参加府中城的新年评定才逃过此劫的,不过,彼此的家人、族人只有少数跟随而得到保全,绝大多数都生死不明,也难怪两人对自己按兵不动感到不满。
“但是现在得到的消息元寇至少投入了三万大军,可是眼前的元寇有多少?万一元寇设下陷阱,这是本家最后的本钱,一旦损失了,不单单是两位大人的领地有失,而是本家的根基化为乌有了。”
田北亲泰看着面若死灰的两人,劝慰着:“元寇的力量有限,决不可能长久占据两郡,而且两郡火山横贯、地形复杂,想来必有不少领民逃脱元寇屠戮的,到时候重整家业也绝非不可能。”
话虽如此,但两家此后对本家事务的发言权肯定大大削弱了,这对加治众来说有利有弊。
“不过,眼下只能等,等元寇自动撤军。”
“万一元军不撤呢?”大神伊明不死心的问道。“元军一日不撤,岂不是我军要一日被牵制在此。”
出兵是要有足够的财力的,郎党们每次出兵最多准备七天的军粮,超过了就是要大友本家承担的,而大友家去年连遭两次兵败,光出兵和抚恤支出,就足以让泼天的家财耗个精光,现在正月里又遭到如此的打击,也不知道今年大友家的日子怎么过下去。
“我军可根本耗不过元寇啊。”
“耗不过也要耗,否则大友家就完蛋了。”虽然战也是死,不战也是死,但田北广泰还是要搏一下。“我看元军很快就会撤军的。”看着军帐里其他侍大将一样不解的眼神,广泰冷冰冰的吐出几个字眼。“粮食,关键还是粮食,元寇远来,能保证粮秣不缺嘛?”
“元寇难道不能在三郡抢夺粮食吗?”作为外姓众的海崎九郎亲泰原本的地位在大友家是说不上话的,不过,随着大友家的菁华具丧,他这样的中小名主也成为了大友家的中流砥柱。“少说,这三郡之地能为元寇提供四、五千石的粮食吧。”
“别忘了,元寇也一样掠夺人口,难道这些被掠取的人口不用吃饭嘛?”
田北广泰看似混不在意的看了海崎亲泰一眼,吓得对方立刻闭口不言了。
既然出头鸟被吓退了,而大友家的亲族们又不开口,广泰理所当然的说了下去。
“等到元寇退兵,我们也不能轻易冒进,一定要确实了,再缓步收复失地。此外,等元寇退过桂川和寄藻川之后,我军应该立刻重新各地城砦,重点是速见郡中各条山中道路上的砦馆。”
“这可要不小的花销啊。”
大野五郎广友似乎有些了然了田北广泰消耗宗家财力的小心思,然而关键的问题是,田北广泰这么做是为了大友贞亲的复出张目呢?还是为了自己却而代之,因此大野广友不得点出其中的关键,以期从广泰的回应中分析出点什么来。
“生死存亡之际,些许花销算什么各家都要出仕奉公,我田北家愿意承建其中三个砦子。”
看似豪气冲天的话,让大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广友虽然对体弱多病却在房事上毫不节制的亲时有所不满,然而任何人想篡夺大友宗家却不是他所愿意见到的,因为他理想的主君可是跟自己有着姻亲的大友贞亲。
“田北大人所言不差,修筑城砦却是当务之急,各家奉公也是应该。”
虽然自家的领地暂时没有受到波及,然而若不筑起城砦的话,迟早会被元军打了过来,在这个问题上加治尾筑前掾长秀站到了田北广泰的这一边。
“不过,我不赞成在寄藻川畔筑城,原因很简单,此地开阔,万一我军筑城之时,元寇来攻,我等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诸位大人,我倒有了建议。”这时大神氏的支流佐伯氏的当主长惟突然插了一句,军帐里的眼睛都注视了过来。“诸位大人,现在朝廷和幕府都在跟元寇议和,我等也不如跟元寇先行议和如何?”
长惟并没有因为众人眼光中的不善而停止自己的言论。
“只要缓上一年,让本家从容度过最艰难的时刻,哪怕跟恶鬼打交道,哪怕将元寇的祸水引向萨摩,哪怕神国上下一致痛斥,只要本家保住了,一切还有翻盘的希望,若是本家保不住。”长惟摇摇头。“就算大家都成神了,又有什么用。”
“元寇会同意嘛?”田北广泰已经动心了,在场的人中就属他跟元寇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了。“就算咱们愿意忍辱负重,也得让元寇答应才是,否则,一切还都是空的。”
“在下愿出使元寇阵营,为本家争取一线喘息的机会。”
佐伯长惟自动请缨着,当然作为大友家的支流的支流,此时的长惟并不算大友家可以上台面的人物,他这么做也不过是搏一把,赢了,佐伯家可以上位,输了,也不过付出自己的性命而已。
“不过,要想打动元寇还需要本家给予合适的条件。”
“条件?”帐内的众人议论纷纷着。“什么条件才能让元寇答应放缓对本家的进攻?”
“兹事体大,恐怕还要让家督首肯吧。”加治尾筑前掾长秀一看到在场的人有不顾亲时在场自行议定的架势,急忙阻止着,同时他冲着大神伊明挤挤眼,试图让同一阵线的战友站出来帮腔。“再说,本家其他几位大人也不在场,是不是?”
“筑前掾的话有些道理。”大神伊明果然站了出来。“不过,”但由于出面的长惟不但是他的堂弟,而且他的妹妹也是对方的正室,所以在此刻大神氏的基业受到破坏性打击的今天,这个妹夫手中的实力就相对的重要了。“今天我们也就粗粗商议一下此事是否可行。”
“幕府可是明发天下了,武藤少贰家、安达家以及北条本家在失陷在元寇之中的九州的领地一律归公,只要谁夺下来,谁就可以保有。”日田亲胜也是他姓众的一员,然而相对人轻言微的海崎亲泰,这位拥有日田郡司代权力的豪族是大友家最强大的郎党之一。“只要咱们在北面顶住元寇,所有损失都可以从肥后得到填补。”
“肥后?元寇可是在肥后占据了大批土地的。”当下有人提出了异议。
“没错,肥后山鹿、玉名、八代、菊池、宇土、天草各郡都在元寇的控制下。”
这一点日田亲胜当然承认,虽然元军还没有在这些地方设立乡县,安置移民,然而进出这些平原地带如后花园的元军说什么也不可能同意日方的势力重新返回此处的。
“但是阿苏、山本、合志等郡可没有元寇的踪影。”
“阿苏,阿苏不是阿苏宫司的领地嘛?”
“这丰前中津还是武藤家的领地呢?”日田亲胜似笑非笑的看着大神伊明。“只要能够和元寇达成议和,为了大友家,我等也只好相煎甚急了。”
“好了,不要说这些没有用的了,先说一说,如何才能打动元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