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岛津本家从都城传来命令,命令我等立刻出兵进驻高城、河边、鹿儿岛、萨摩各郡预防元寇可能的进攻。”
虽然元军跟大友家的停战谈判由于双方的一拍即合的没有大白于阳光之下,但身处南九州的岛津家却未雨绸缪的做出了相应的反应,充当摄政执权的前家督久经的弟弟久长以还未成年的家督虎丸(贞久)的名义向大隅、日向等国的岛津一族所属的各家郎党发出紧急召集令,准备跟元军在萨摩沿海打一场持久战。
“但不知诸君对此的意思呢?”
“本国已经在千叶大人的支配之下,若是听从内城的命令,千叶大人会不会有所质疑?”占有大隅弥寝院南俣的建部家当主冬重微微眯着眼睛,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吐露着闪烁不定的光芒。“毕竟千叶大人是幕府任命的新守护啊。”
“可是救岛津家也是救自己。”
祖居萨摩鹿儿岛郡神食庄的肝付兼康的祖上正是因为岛津家的支持才当上地头的,此后整整十一代人,让这个家族在南九州盘根错节,支脉延伸,跟岛津家的关系更是扯不断理还乱。
“万一,岛津家挡不住元寇的侵袭,接下来元寇的目标可就是我等了。”
“救岛津的确是等于就自己,然而有心还要有力才行,我等的党从在桃川和筑后被幕府和岛津家挥霍殆尽,现在还要釜底抽薪的话,岛津家也许得救了,可是我等恐怕也就面临灭顶之灾了。”
菱刈氏是早在镰仓之前就在大隅生根的老牌地头,曾经担任过藤原氏国司之下重要职务的他们虽然在幕府时代受到压制,然而毕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因此他的话份量也颇为重要。
“菱刈大人的话的确说到重点上了,不能不救,但确实不能救。”
畠山昌国是畠山氏的支流,在整个镰仓时代作为足利氏支流存在的畠山氏受到了幕府的极高礼遇,几代当主都受到了幕府执权的一字拜领,而昌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得到了大隅国地头的职务,站在这个立场上,他绝对要偏向幕府一边。
“一旦救了,自家的力量消耗一空不算,到时候万一守护大人集兵迎战元寇,我等又何以自处?”
“算了,要救的自己去救,不想救的,就等着舔守护大人的马屁吧。”肝付兼康拂袖而起,冲着在场的众人冷冷的丢下一句。“不要以为千叶大人就真的能掌控了大隅,别忘了,岛津家还兼着日向守护呢?”
“肝付右兵卫少尉真是如此说的?”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边的聚会没有结束多久,就有利欲熏心之辈把消息传给了现任守护千叶宗胤。“你说,这会是他肝付家一己的意思还是岛津家的本意?”
这一点很关键,若是岛津家明目张胆的表现出对幕府的不满的话,是不是放任属下地头、名主们救援萨摩,立足未稳的千叶宗胤可能还要权衡一二。
“大人,岛津家已经式微,其家中精锐尽数丢在桃川、筑后不说,前次被元寇突袭高城、河边、出水三郡,粮秣人口又大量损失,其在萨摩的根基已经动摇,再加上当主年幼,大权操纵在叔祖之手,未来会不会因此而内斗,却是不好说。”
“内斗,恐怕不见得吧。”宗胤轻抚面前的棋盘,拈起一枚棋子往天元的位置一放。“元寇当前,岛津家已经面临与少贰一族相同的命运,又岂会如此不智呢。”
“大人说得是,可是自从幕府委任大人为大隅守护之后,日向与萨摩之间就被分割,为了压制拥有县庄、富田庄、绢分庄、田岛庄等处地头职的伊东氏,岛津家已经安排了久经大人的另一位弟弟木工小允久安大人出任守护代,并让岛津忠宗的第二子五郎(时久)继承新纳庄,既然分家之势已成,未来会不会内斗恐怕也在一念之间。”
“这倒是有可能的。”
千叶宗胤眼眉不自觉的跳了跳,没错,幕府派自己来就是为了削弱拥有南九州三国的岛津家,若是没有元寇入侵这件事,现在可谓是天赐良机,然而外敌当前,现在搞内斗的话,恐怕结果只有害人害己了。
“本家明白了,你且下去。”来人顺从的退了下去,千叶宗胤抬头遥望着鹿儿岛湾中那喷吐着浓烟的活火山,痴痴的想了片刻。“来人,”近侍走进来跪下。“给日向的守护代岛津久安大人送一个口信,请他务必派出五百人支援萨摩,”当然日向派不派兵原本跟他这个外人没有关系,然而千叶偏偏要加上一把火。“再转告久安大人,大隅各家已经答应派出五百援军了······”
张煌站在大宰府的城头,远眺着去年年底刚刚拓宽的道路两侧那些被连绵的阡陌勾勒成型的一块块田土,以及数以千计被丽军驱使在田土上插秧的倭奴、倭女们,一副面沉似水的样子。
张煌面色不豫,身边侍立的众将自然不敢贴近过来,以免马屁拍在了马脚上。
“瑞清,”好半天之后,张煌才招招手,行省的户部郎中周意在众人哀悼的眼神中排众而出,走到了张煌的身侧。“户部乃是行省重中之重,按照本官的意思,分置在各县的户部委员应该每三年对各乡、屯进行耕地检查,一是检查是否抛荒,二是检查是否有越界占地的行为。”
虽然现在行省人口的增长还不明显,但未来呢?
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的。
“此外,行省废止了口赋,但人口统计乃是大事,户部派往各乡的属吏应该尽心登录人口变化,为未来功民服役、授田、婚配做准备。”
根据行省行御史台上呈给张煌的律法草案,征东行省将实行嫡长子继承律和功民授受律。
根据独子服劳役,多子服兵役的方针,只有完成了最初的功民考验之后,获得功民资格的未来新功民们才有资格继承父辈祖产以及根据行省法令得到授予的土地或是入仕、进学、从商、开业等许可和相关便宜条件。
而根据这两个法案实施的要求,就必须将原来在华夏实行了上千年的官府静态管理转化为更富挑战的动态管理,这对原本就非科班出身的征东行省的官吏们来说或许理念上可以接受,但实际操作上却是一场巨大的挑战。
“当然,本官知道,要事无巨细的掌握,必然在人力和财力有所不足,但万事开头难,”张煌的目光在周意强作镇静的脸上扫了扫。“这件事,本官将会与尔曹共勉之。”
说到这,张煌也不待周意做出反应,随即示意所有人都靠上来。
“之潮,关于人口登记,提刑接察司下派的巡检要和户部做好配合,而这个相关的报告,每个月也都要呈给县尉和兵部。”
资源共享虽好,但这样一来会海虽然不一定会产生,但文山肯定是避免不了的,正所谓一利兴一弊随,对下级官吏的要求也将随之加重。
“当然,完全靠你们这些人去干这些事,就算各地驻军的配合恐怕也做不了多少,因此,你们把需要的人手都报上来,不是还缺些县级的属官们,就建一个学监,祭酒由本官亲任,以半年为限,尔曹跟本官一同授课,先把骨架搭起来,接下来慢慢填充吧。”
围着张煌的几名郎中、员外郎这才吐了口气,也就是因为他们是门外汉,所以才觉得建专门的学校来培训专业的政务官员是个绝好的主意,要知道真是好主意的外,为什么上千年来没有人真正实施过呢?
原因很简单,若非不是张煌亲自授课,至少一个政出私门的诛心断语就会将人打入万劫不复之中。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这些行省最初的各级主官系半路出家,因此才在张煌的带领下为将来的征东行省的教育体制打下了正确的基础。
“大人,”正说着,一名亲卫从城下奔了上来。“水军急报,”说着,亲卫上前贴近张煌耳语了两句。“杨副都元帅请示大人,该如何安置?”
“瑞清,你的事来了。”张煌脸色一下子开朗了不少。“水军从大陆送来二百来个流民,”众官也一阵欢欣鼓舞,这可是除开陆陆续续送来的将领家眷以外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新移民。“你去安置一下吧。”
“大人,依旧是按一丁百亩授田嘛?”周意抱着多请示少决断的宗旨行事着。
“虽然咱们可以开垦的多的是,不过,一丁百亩还是不妥。”
毕竟现行的一丁百亩是授予为行省流过血的勇士的,而这些人一上来就享有同等的待遇恐怕有些不妥,当然作为第一批移民他们还是有些许功绩的。
“当前各乡、屯都未填满,本官以为可以拆散分散到各屯,一丁八十亩,妇人、女子不授田,未婚者配以倭女,税赋可类同屯。”张煌絮絮叨叨说了些,随后凝神想了想。“对了,十年之内这些人算不得功民,因此不得接任各屯屯长的轮替,可以列席屯民会议,但只能听不能表态。另外,”张煌看了看在场的众官。“未字人的女子,尔等有意者可以先行求娶,记住,要准备好彩礼!”
众官顿时大笑,直道主上善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