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卿,孤走后,海东和西线、北线就拜托诸卿了。”
一身戎装的张煌骑在马上向送行的百官致意着,这是两战击败日军主力之后,张煌第一次重新披挂上阵,再加上此时张煌也已经是东海国主,因此送行的人稍微多了一点。
“臣等敢不效命。”
以从三品大审院知院裘千仞和三位参议、同参议为首的百官躬身为张煌送行着。
张煌放手把守备后方的任务交给他们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压力,因此为首的几个人脸色都非常的凝重。
“如此,孤就不多说了,”张煌一挥马鞭。“出发!”
这是东海元年的九月初八,张煌以沈鸿领兵五千进军宇州出水和川南两线,威慑肥后球磨的相良家以及萨摩的伊佐、萨摩、川内等郡,另以李度、齐霆率殿前司及余部五千人提防幕府可能从防长而来的反击之后,随即亲率主力二万余人东下丰后。
十五日,也就是张煌出兵后的第七天,八千东海军前卫在水军的护送之下一夜之间登陆大分和大野川口,第二天张煌留下赵彬率领扼守退路的二千人之后领剩下的万余人也踏上了大友家几代人统治三后地区的核心。
“命令蓝旗军为前导,通告下去,凡是自动归降者可免除奴隶的身份,若是负隅顽抗者,一律贬为奴仆。”
出兵伊始张煌就如此命令过,不过说到真正执行,在八千先行的东海军势不可挡的席卷整个大分郡和大半个大野郡的过程中显然并没有太多的豪族、地侍受到了之前蓝旗军间谍的影响,因此所到之处火光冲天,负隅顽抗的抵抗者们无一不遭到了彻底的摧毁。
当然四面出击的东海军也托了田北家清剿异己的福,之前丰后四郡的地头、地侍大量洗牌,不少人根基尚未站稳就遭到了东海军的进攻,以至于毫无抵抗能力。
而即便其中一部分地侍、武者联合起来反抗,但因为事发突然,所以东海军最多时也不过遭遇到是十几个、二十几个的小股武士部队,这些不起眼的反抗很快就彻底消失在了人数上和远程打击力量上具有绝对优势的东海阵前。
“这是报应啊!”刚刚入住府内城的田北广泰看着烽火处处的丰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处心积虑消灭了主家,一觉醒来却发现更大的敌人已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赖泰主公,这是你期待的嘛?”
“快拉住主公。”
看着有些癫狂的广泰,佐伯长惟急忙命令着田北家的旗本们,广泰看不明白,但是作为旁观者的他却有些明白了。
之前东海军之所以频频从陆路南下,一方面是为了在摄取劳力的同时摧毁大友家的经济和军事能力,压迫大友家主动放弃吉备山以北地区,以便从大陆来的移民安全进入。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迷惑大友家,让大友家坚定只要守住鸟越垰就有一线生机的幻想,以期达到最后一击必杀的效果。
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揣测,虽然大部分是事后诸葛亮,但关键的东海军的运力始终不足则是他目前所不能了解的。
“关进门户,小心戒备,元寇乃是渡海而来,未必有力量攻下了府内城。”
长惟有这样的信心,因为府内城虽然坐落在平原上,但不是一座普通的平城,有着巨大的外濠和坚实的土堡垒以及高达三丈的石垣墙,错非之前大友家的力量都消耗在别府一战中,就连守备府内城的兵力也犹有不足,田北家也不能以极小的代价就拿下这座坚城。
现而今凭着八百守军以及逃入城中的数百庶子男丁,田北家未必不能就此一搏,只要拖住了东海军的脚步,也许一切就有变数。
凭险而守,以拖待变,这并非是长惟一个人的想法,因此东海军的高歌猛进而仓皇逃入府内城的各地领主奉上的人质以及田北家的重臣们也大都是这个心思,然而他们却不知道一件划时代的武器将在这场战役中得到应用。
“劝降信给城中射去了嘛?”张煌在众军的欢呼声中来到了府内城外,观察了一番对方的城防之后如是问到,很快他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好,有骨气,”他扫了扫身后包围府内城的三千东海军。“那就给他们一个教训吧。”
张煌自然不会强攻府内城,毕竟东海军的军力不足,不可以轻易挥霍,只见他吩咐了几句,唐峥立刻命令了下去。
不一会,训练有素的东海军开始摆出了一幅长期围困府内城的架势,在田北军的视线内构筑起鹿砦和拒马。
站在城楼上看到这一切,田北家的上下眉头紧锁,然而这还不算完,到了午后,海边的方向出现了冲天的烟尘,这烟尘一路南下,很快就到了府内城外。长惟定眼一看,隐隐约约才发现好像是十几匹战马拖曳的一件看不清模样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投石器嘛?”
日本并非没有投石器这样的武器,但是投石器的构造复杂而且效用比并不合算,因此也只有少数的御家人家中才会偶尔有这样的物件,一念及此,田北家的众人的脸色就更加阴沉了。
“这也是叫做自食其果。”看着用倭铜铸造的大炮,张煌笑了笑。“藤芳,这次就看你了。”这是兵工处根据张煌的设计生产出来的火炮,分别是用套管法和压铸切削法两种方法生产的,今天就要在这里用日本的城堡来试试彼此的优劣。“就让田北家知道什么叫做天谴。”
兵工处的工匠们先是指挥着神机营的士卒们组装起石砲,在一架架石砲组装完毕之前,两门火炮也被安置在了临时构筑起来的基座上。
不过,不要说普通的各军士卒和军官们不知道这类似圆筒的东西是什么,就连已经初步掌握了石砲发射的神机营的师范们也不清楚百工司这边又出了什么新武器。
当然有见识的似乎知道有这样一种武器,当年元军第一次征东的时候就曾有过类似的装备,不过那种火药武器只有二十几步的射程,最多是吓唬敌人的战马,威力有限的很,也不知道当初的武器和眼前的之间有没有关系,然而似乎也不像,要知道这两具武器距离府内城的城墙超过二百步,显然十倍之差使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主上,全部炮管根据主上的要求都精心打磨过,绝对不会有毛刺和凹凸。”
在众军的揣测中,在藤芳解说声中,张煌先来到两门火炮面前,伸手在炮膛内径中由浅至深的抚摸了一遍,感受一下炮筒打磨的情况,虽然他的手臂不能完全深入到炮管的最后,但是前半程的结果还算让他十分满意的。
“主上是不是可以试炮了。”
张煌点点头,退到后面,几个工匠打开一桶火药倾泻了进去,随后塞入一枚球状的石弹,再填压实了,然而又在火门的位置上倒上了小半桶火药。
此时林津也退到后面,一个工匠小心翼翼的举起火把,往火门上一燎。火药迅速点燃,几秒钟后在膨胀的气体的作用下,伴着一声巨响,石弹以超高的速度发生了出去,很快在府内城的外濠里激起冲天的水柱。
“主上看起来还要再加点火药。”
藤芳悻悻的向张煌解释着,张煌理解的点点头,马上有工匠上去帮助火炮复位,又用长长的洗刷杆沾着稀醋水在铜炮的内径里反复清理了一遍。这个另一门火炮也装填完了,这一次增加了二成的火药量。
“把用药的数量记录下来。”
张煌命令着,他的命令很快被执行了,随后,他亲自接过工匠手中的火把,在藤芳提心吊胆的目光中走到火炮的面前,一手捂耳,一手燎火,铜炮浑身一跳,随即将一枚高速的石弹,狠狠的砸在了府内城的石垣上,打得碎石横飞,狼籍一片。
“这是什么?”城上城下都大吃一惊,如果说城下只是吃惊这武器的射程,那么城上则是惊讶其破坏力了,随着石弹的纷飞,不但躲在城垣之后的守军哀鸿遍地,就连遭到直接打击的石垣也出现了龟裂。“元寇又从恶鬼那请来了什么恐怖的武器。”
“继续,测试一下极限的装药量和射程,另外增加角度看一看。”张煌如是吩咐着藤芳。“不要要小心,一次最多增加半成的装药,另外一旦炮管火热了,一定要想办法降温。”藤芳一一应诺,张煌这才一挥手。“让神机营的石砲也露一手吧!”
于是府内城的劫难这才开始,在数千瞠目结舌的东海军将士的注视之下,宛如火流星一样的陶弹、瓦弹以优美的抛物线的姿势砸到了日本人的头上,而如此高的抛物线和不能控制的精度,注定了府内城必然笼罩在团团的烈焰之下。
“逃啊!”伴着惨叫声出现的是失魂落魄的田北军抱头鼠窜的往二丸之内逃窜,包括佐伯长惟在内田北家高层心中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想念,那就是田北家和丰后彻底完蛋了。“快逃啊,元寇又请来恶魔了。”
掏出用工匠细心打磨的水晶千里镜,张煌清楚的看清楚城头的反应,他一举手,神机营的攻击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派出一个队,立刻抢占城头,打开大门,府内城已经是囊中之物了,别把要属于自己的家当都毁了,唐卿,唐卿!”
“是,臣下遵命。”虽然之前就了解过石砲的威力,但是现在看到实战的一幕,唐峥如同那些普通士卒一样张大了嘴,在张煌的几次呼叫之中,他这才清醒了过来。“臣马上派人出击,拿下府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