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四年四月十九日,从弥留状态中清醒过来的幕府执权北条时宗接受了无学祖元的剃度,法号道杲,剃度即成,时宗也仿佛耗尽了一切的生命力,随即宣告不治。
北条时宗即死,北条家分支一门及御内人不顾有力御家人的反对拥戴时宗长子贞时继任执权,并以一门长者曾担任六波罗府北方探题的正五位下骏河守业时出任连署。
同日,幕府将现任将军源氏朝臣惟康软禁在镰仓鹤岗八幡宫中。
短暂稳定了镰仓的局势之后,幕府重启了对上野、陆奥的攻势,与此同时幕府在浓尾和伊势、伊贺等地也发动反击,从北陆而来的金泽家的主力也进入近江,南北朝之间的战事依旧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此后幕府为了解决恩赏等一系列的财政上的困难,被迫以每年三千万钱(三万缗)和一千匹丝绸的代价将佐渡租借给了东海,至此,尚不为日本所知的浮在海面上的黄金岛落到了东海的手中。
所谓好事成双,五月初,面临东海压力的高丽王氏政权鉴于蒙元一时无法第三次发起征讨日本的攻势,遂遣使对马要求双方再次议和。
得到严原港镇镇守李守庚李仲礼首肯之后,拥有对马下县的祁答院子爵祁盛出面接待了对方。
双方经过几天的谈判,得到了海东最后授权的祁盛终于与高丽达成了用私下贸易取代劫掠的和平协议,由此,挥舞着从日本获得的大笔金银铜钱的东海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从高丽获得急需的物资。
当然作为协议的另一个补充,双方约定这种贸易将限定于对马进行,同样双方也一致同意尽量向元帝国隐瞒这一切可能······
“这个的消息确实吗?”张瑄眉头弹了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朱清。
“不会有错的。”朱清重重的点了点头。“咱们东海上的老朋友已经大多数都接到帖子了,东海一枭宣布只要向他缴纳靖海费,他就开放到五岛列岛的海路出来,所有想跟日本人做交易的,都可以直接前往福江岛和日本人直接买卖。”
“那还等什么,还不派人立刻过去探路。”
张瑄这也是急了,大都那面的消息一直对他们不利,这件事再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恐怕在蒙古主子面前也不好交代。
“人和船我已经派出去了。”
得到消息后,朱清第一时间就派人出海了,不过,海路漫漫,朱清的人又不像东海知道该如何直驶九州,因此需要先开往耽罗军民总管府再折向五岛列岛,这一来一回至少要大半个月,短时间是未必能摸得清门路的。
“不过,这件事我总觉得透着古怪,怎么东海一枭就突然变了更张呢?”
“莫非不是咱们打草惊蛇了?”张瑄眼珠一转,立刻想到了一个可能。“莫非东盛商号其实跟大都的贵胄没有关系,而是东海一枭派在岸上的眼线?”
“我估摸着十之八九也是这个道理,但是。”朱清摆摆手。“这件事你我兄弟知道就可以了,连杨兴这边你也别说。”
张瑄当然知道朱清为什么这么谨慎,其实想想也够骇人的,一个游走于各地权贵豪门的大贾居然是海盗派在陆上的眼线,要是传出去非但要轰动一时,恐怕揭露这件事的两人得到的不是奖赏而是蒙古贵胄们的责难。
“不过,惊动东盛商号这步棋咱们也算是走对了。”朱清并不知道,张煌这么做其实是为了掩护源源不断从江南各地开往津坊和长崎的移民船队。“要不然,又怎么有机会和东海一枭搭上线呢。”
“对了,这靖海费怎么付呢?”张瑄转念一想,朱清冒冒失失的派船出去,万一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那可就是亏大了。“不会是东海一枭在糊弄咱们吧。”
“所谓靖海费不过是商税,东海一枭送信的时候附了一面旗帜,明言到了福江,完了商税,顺便在市舶司里把旗帜一换,日后就可以凭着新的旗帜通行日本与大陆之间。”
说到这,朱清也觉得有些古怪:“市舶司,我说刚才一直在琢磨那地方不对呢,居然一个海贼也办起了市舶司,岂不是沐冠而侯吗?”
“澄叔兄,这也未必,万一这是日本人的市舶司,那东海一枭只是从中分润呢。”
自己也是从海贼变成元帝国的官员的,以己度人,东海一枭为什么不能成为日本人的官呢,这一点上张瑄根本不会有什么华夷之辨。
“再说了,东海一枭能跟日本人合起伙来收商税,就未必不能在海漕上放咱们一码。”
“说得也是,那就等探路的回来后,咱们再看看是不是可以直接派人招抚了。”
其实朱清也明白招抚是多半不可能的,剩下的若是真能跟张瑄说的一样,倒不是不可能用金钱收买东海一枭,无非是花钱买太平罢了。
“是啊,是啊,要是真的能招抚了,咱们也好向朝廷交代啊······”
和高丽、大陆的两条商路外加与日本南北朝之间以及与东北女真各族的商路的确立让东海有了四海通衢的地位,当然现在这个四海通衢还只是一个雏形,按照张煌的设计,一旦完成了东海现有的五州一府的人口充实之后,新州大琉球的开发才能真正的联通更广阔的天地,为东海称霸海洋奠定坚实的基础。
不过不管是不是已经设定了海上霸主的展望,既然还面临着蒙胡从海上入侵的可能,那么水军的建设就必须放到了当务之急上。
“臣几次走访了神策左军,也了解了几次雷霆战船出击的经过。”
水军司郎中程唐向张煌报告着水军改制的一些相关内容。
“臣以为现行的用军、旅、队三级区分水军编制已经不太适应,至少水军不能和马步军使用同样的编制表。”张煌非常感兴趣的看着他,得到张煌的鼓励,程唐继续着。“现而今一艘装备十门火炮的雷霆战船上除了十卒的炮手以外,还有四哨的操帆手和肉搏兵,在加上火夫、医官和船长,至少需要二百人,而军制中两百人算队实在是多了,算旅的也委实不足。”
“有道理。”张煌截断了程唐的话。“孤明白卿的意思,而且雷霆战船是一个编制,普通的轻快船和三千石大船又是一个编制,的确有些繁琐和不利于指挥了。”
张煌没有说的是,随着日后造船技术的发展以及水军要求的提升,二十门炮,四十炮乃至百门炮的巡洋舰也将迟早登场,因此必须改变原来的老式编制。
“那卿的意思是?”
“臣以为可以按船上兵数进行编组。”
程唐的想法也很简单,即一艘船的长官还是授予千总的地位,至于船千总的品级则根据船上兵员来决定,一百人可以授予从七品,二百人则可以授予正七品,不必跟马步军划一了。
“同时一旅则改辖三队,那么旅指挥使的官职则不用做过多的提升,而一军改辖五旅并军直属一队计十六艘战船,水军的一个军继续可以保持三千二百人的规模。”
“那若是一艘船上有千人呢?”
张煌一笑,程唐的改变还是没有脱出旧军制的巢窠,当然也许在程唐看来这是改变最小的,最容易实施的,但在张煌眼里却是步子还是太小了。
“那船上千总大,还是边上一旅的指挥使大?”
“怎么可能一条船上有千人?”程唐被张煌问住了。“主上,这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之前东海的战船上可有石砲?可有火炮?没有,现在又怎么有了。”张煌举例说明着。“现在咱们的雷霆快船上不过是十门火炮,卿又能保证,日后不会装上更多?”
几个问句把程唐彻底问着了。
“所以水军司既然要考虑新的编制,那就要有前瞻性,不要顾头顾尾的旧瓶装新酒。”张煌想了想,提示道。“孤以为,可以在水军各部中先裁撤了旅一级和指挥使、虞侯的名目。”
“主上,那旅一级的官怎么办?”程唐一听大惊,立刻问询道。“难道也裁了吗?”
“不,保留他们的品级,先归入军部听用。”军部是个新词,但这并不妨碍程唐理解。“到时候需要了指挥一艘以上的战船了,再派他们出去指挥。”
削一线将领的实权当然是件困难的事,但水军是在扩充,一时间也不虞去处。
“至于一个军保留多少船只,就先按各船的兵员来定夺,至于船长是不是还用千总的名目,孤看现在水军旗也只有三角、燕尾和长方三种形式,还是不用变的为好。”
“那船上千总的品级?”程唐用张煌之前的提问反问着。
“先按兵员人数来定,日后用火炮的门数来定。”张煌如是提议着。“对了,孤以为随着雷霆战船可能越造越大,卿等还是要做好相关的分级。”
雷霆战船的分级?
程唐不知所以的看着张煌。
“二十门火炮以下,可以称为巡海快舸,二十门以上至四十门之间可以称为巡洋艨艟,四十门以上可以称为镇洋斗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