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五年正月,忽必烈立立陈益稷为安南王,同月元廷调集八万大军,成立征交趾行省。
并以奥鲁赤为平章政事,乌马儿、樊楫为参知政事,仍受镇南王脱欢节制,图谋再度进攻安南。
不过,诏书还未送到云南,蒙古东道诸王乃颜、势都儿、胜纳哈儿、哈丹秃鲁乾等人便联合举兵反叛。
虽然乃颜策动岭北诸军中部分诸王一同起事的企图遭到失败,但在辽东,乃颜军南逼潢河(今辽河上游西拉木伦河)流域,迫使元军退至豪州(注:即辽宁彰武)、懿州(注:即辽宁阜新东北)以西。
五月,忽必烈以玉昔帖木儿领蒙古军,李庭领汉军,从上都北进,亲征乃颜。
六月,乃颜退至呼伦贝尔高原的不里古都伯塔哈(注:在哈尔哈河与诺木尔金河交汇处的),集结重兵与元军决战,结果一触即溃,乃颜溃败后出逃,在失烈门林为元廷追兵所获,押解军前被忽必烈下令五马分尸。
元军继续进兵,北至海剌儿河﹐东逾哈剌温山,进至那兀江(注:嫩江)流域,追击乃颜余党。
势都儿、胜纳哈儿、哈丹秃鲁乾等乃颜同党或忽叛忽降、或联合蒙古西道诸王中的海都、笃哇等人东西呼应,利用广漠的蒙古高原及其更加广阔的岭北、辽阳地形与元军继续周旋,由此元军虽胜尤败被拖入了漫长的拉锯战中。
“邹主事,不现在要叫邹城主了。”
和邹济打招呼的李不同并非汉人,而是女真蒲察部人,蒲察部当年并没有随着完颜部南下,因此在辽东拥有大片的富饶领地,不过随着蒙古势力的进入,这些最富饶的土地都落到了蒙古宗王、万户的手中,以至于李不同这一部蒲察部人被迫向东迁移,进入了婆猪江(注:浑江)流域一带。
“邹城主做的好大的事业,真是让人羡慕啊!”
“什么城主不城主,什么羡慕不羡慕的。”邹济笑着跟对方行了一个合抱礼。“不过是一排木围子,也算是给交易的各家各族有个安心的集市。”
话虽如此,但从海边、江边两处码头延伸过来的实木围墙连绵七八里,不禁让北地的边民们感叹邹济代表的势力的手笔之大,而位于两处码头之间的高耸的城砦更是提醒所有人不要轻易的打这座集市的主意。
“还有几间客栈、酒肆给来往客商遮风避雨罢了。”
“那城外的良田呢?”
城外那些从官奴队中刚刚解放出来的和族庶民们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田亩上已经冒出了丝丝的绿意,这种看见的希望连同身后的木城足以让前来交易的女真各部产生某种揣测。
“贵家主人其志不啊。”
“迎来送往的人多了,我们是汉人,整日介吃肉倒也不惯,所以开垦些田亩也算是维持城中所需嘛。”
邹济解释着,没有办法,公国的势力还不能完全掌握这块土地,因此必要的掩饰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还是需要的。
“哎?正在耕作的那些人怎么看上去不像是你们汉人。”
李不同的观察还是很仔细的,事实上邹济等人在统门河开市的消息不但在女真各部流传,而且双城、开元等路、府的蒙古官员和领有辽东的蒙古宗贵们也早就知道了,若不是由于担心派人收税会赶跑了这支以海船为基地的商队从而少了一条获得所需商品的道路,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蒙古老爷一早就派人来抢掠了。
只是如今看来,这支商队非但越做越大,一年一期交易变成了一年两期,又变成了常驻,现在更是建起了自己的城市,派驻了武装护卫队并且开垦起良田作出了永久占据的架势,不能不使一些有心人感到一丝忧虑,而李不同正是负担着某种使命而来。
“这是倭人,我家主子的奴仆。”邹济淡淡的解释着。“李族长怎么今日有心问起这个。”
随即邹济反问道:“还是早些找间客栈歇息吧,客栈里有好酒卖,需要女人也有,一觉睡醒了再到集市里转一转,现在除了咱们商队的货色以外,各族自己也可以彼此交易一番。”
“这感情好。”李不同也知道自己不能做的太明显了,所以便回应道。“那我就不打搅邹城主了。”
说着他回头冲着自己的手下一挥手:“进城,咱们喝酒去!”
“这是第几个出言窥探的了?”
等到李不同的马队消失在集市之内,邹济身边的门司海关衙门派在统门河城的正八品副录事谢孝华撇撇嘴。
“一石激起千层浪,主上命咱们建这个城看起来还真牵动了不少人的注意啊。”
“现在辽东的局势错综复杂,蒙胡内斗,自然有一风吹草动都要关注的,保不齐咱们这个客人中就有元廷和东道诸王的人。”
邹济眉头皱了皱,原本他就不同意画地为牢把自己陷进去,但是张煌接受了内务厅内营处典史陈浩陈容刚建议,这令他也无可奈何。
“关照好蓝旗军的武萧武千总和史高近(始良子爵,和族封爵),不管外面闹腾成什么样子,只要守住了堡寨和海边码头,打不过咱们还有逃生之路。”
“就怕集市里闹腾,到时候咱们一分兵弹压合着外面再行突袭的话就麻烦了。”
这些人都是当过兵见过血的,虽然最终没有留在军队里,但眼光总是有一点的。
“看起来是该招些兵来补充一下战力了、”
邹济已经接到了替骠骑军招募女真骑兵的命令,那么给自己的城招些弓箭手也是顺带的事。
“到时候驻扎围墙边上的箭塔上,要是集市真里有人作乱,直接射杀了。”
“可是靠那些倭奴们屯种的田亩连城中的戍卫的粮饷伙食也未必能足应呢。”
这些倭奴、倭女都是遭到过严重摧残的,就算根据东海的规定他们只需要每亩缴纳五一税,但也要他们有足够的体力付出的。
“女直、水达达,只要有部族依附过来,咱们就授田给他们。”
邹济咬咬牙,张煌既然要开边,既然要渗透辽阳,那么他自然知道该如何揣摩上意的。
“另一个办法就是向集市中的各族收取租用摊位的费用。”
“咱们已经是众矢之的了,再授田给依附的部族是不是声势太大了。”谢孝华脸色凝重。“至于向集市中的各族商贩收取摊位费也不可,一来之前没有先例,他们会闹腾,二来税即便收上来也不过是皮毛、金砂,可咱们缺的是人吃马嚼的。”
“不收租金也成问题,所谓先来先得,时间久了肯定为了摊位的好坏要打起来。”邹济把自己的用意了出来。“与其等到他们打起来了再行这件事,不如及早提出来。”
“其实我们为什么要自己来管集市?”
谢孝华反问着,这句话让邹济顿时一愣。
“咱们大可以贴出告示,让来交易的女真人公推几名十屯八乡有名望的族长、猎手来合议集市里的一切事务,咱们只要抓住了客栈、酒肆以及囤货库房的租赁,再加上咱们自己贩货,岂不是事半功倍吗?”
“这?”邹济吸了口冷气。“也要有族长或是猎手愿意长期留在统门河城才是。”
“可以一开始每次集市开市的时候召集这些族长或商队代表出来公选。”
谢孝华显然有了一定的主见。
“咱们现在一年不过夏秋两季开市,平日里就算有部族来交易,人数也不多,足可以在咱们的掌握下,关键还是在开市的那半年嘛,至于那些交易完要走的部族,大可以通过继续公选把职位移交给新来的族长。”
“万一公选中起了纷争呢?”
邹济继续追问着,在他看来,谢孝华的这个想法有些异想天开的味道。
“谁没有亲亲眷眷,互相牵连架空了咱们是一桩事,互相拉帮结派斗起来又是一桩事啊。”
“咱们可以派人监督嘛?这样咱们的位置就是断事官,岂不比夹杂在他们之间要好?而且这样的话,可以减少别人的提防之心,让各部族乃至蒙胡以为咱们真的只是一支商队。
”谢孝华继续着。
“甚至这个公推可以用商户的名义,凡是到统门河城来交易的,都算加入了商号,以这个商号为掩饰,才能更好的方便咱们渗透入辽东啊。”
“那按照辞章兄的意思,咱们这个集市的布局还要动一动喽?”
“是啊,我主张把集市移到河对面去,”谢孝华比划着。“这样既便于咱们守备统门河城,也便于利用咱们的江边码头。”
看到邹济不以为然的样子,谢孝华继续说道:“即便不移动集市的位置,集市也要扩建,扩建后的集市分为三个部分,一个是库房所在的坊,一个是酒肆、客栈以及咱们货物公卖的坊区,最后一个是让各族互市的坊。”
“兹事体大,”邹济原本想拒绝,但一想到陈浩陈容刚的故事,不由得话锋一转。“我还要向东海报告才是,你我都属微末吏,此事还是请上面诸公决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