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逍看着他的脸色,忽然冷冷地笑出声来,“暗一,这段日子,我倒是未曾发现,你的心大了,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取而代之?”
南逍的话让暗一心神大震,他的心中惊疑不定,似乎没料到南逍竟然会这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南逍的话还在继续,“我一直觉得奇怪,将军府内的下人很少,即便是在我刚进入将军府的时候,虞兮也不曾找人来监视我,可是你却说无法潜入,要我出府来见你,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已经生出二心了吧?”
暗一闻言垂眸不语,只是突然握紧的拳头昭示着他心中的不平静。
见状,南逍的脸色愈加冷漠,“你利用我迷惑虞兮,自己则暗地里联络凤临,想要借着凤临的手除掉虞兮再顺便除掉我,可真是极好的算计。”
事到如今,暗一也知道一切都多说无益,南逍不可能放过他,今日,他与南逍之间,只有一个能活着。
眨眼之间,暗一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刺向南逍,只见南逍不闪不避,只有眸光微闪,“找死!”
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只是当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到暗一捂着脖子躺在地上,嘴里不断地涌出鲜血,双目圆睁,发出“嗬嗬”之声。
南逍站在距离他一步的位置上,神情阴鸷,手中拿着一块手帕擦拭着刚刚不小心溅到手背和手指上的鲜血。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你们最好祈祷我的兮兮没事,否则……”
话音未落,息夜便带人冲进了院子。
南逍脸色一变,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人呢?”
今日,息夜带着南逍离开将军府之后,南逍便将虞兮给自己的令牌给了息夜,让她带人去救虞兮,自己则来这里处理这些‘背叛者’以绝后患,分开的时候,他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只见息夜冷着一张脸,眼神木然。
南逍心头一跳,他伸手死死地抓住息夜的手臂,咬着牙根,“告诉我,她没事。”
胳膊上的痛楚让息夜回过神来,下一秒就红了眼眶,艰难地张开嘴,声音颤抖,“将军她,她死了。”
她死了……
这三个字犹如一把重锤敲在南逍胸口,他踉跄了一步,撑着一边的石桌勉强站稳,本就白皙的面容变得毫无血色,白的几乎透明。
“你说什么!”
息夜对上南逍阴狠的眼神,一瞬间,她似乎从这个男人的身上看到了将军的影子。
她闭了闭眼,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我带着人到大内监牢的时候,整个大内监牢全部被火光吞噬,我抓了几个小太监,严刑逼问之下,他们才说出,今日将军几乎是一进去,凤临就派人封死了所有的门窗,然后放了一把火……最后,我带着人好不容易冲进去,只找到……”
息夜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两个人抬着一具焦黑的尸体走过来,尸体的面容血肉模糊,早已看不清本来的样子。
南逍的眼前一阵眩晕,他死死地咬住下嘴唇,尝到血腥味也恍若未觉。
他强撑着站直身子,一步步向那具尸体走过去,他的双腿有些不听使唤,没走两步就脚下一软,多亏息夜扶了他一把。
息夜有些不忍,然而南逍却一把挥开了她搀扶着他的双手,他的脸色惨白如纸,甚至透出青灰的死气,浑身的血肉仿佛被风干一般。
南逍颤抖着伸出手,揭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那一刻,他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的一切都骤然消失。
疼。
虞兮总说他爱哭,可是南逍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只摸到一片干燥。
他竟然没有哭?
可是他明明觉得好疼,浑身都疼,尤其是胸口,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野兽撕咬着,苍白的面孔因为承受着巨大的痛楚而扭曲变形。
南逍的一只手死死地按在心口上,像是要把那颗让他疼痛难忍的心脏生生挖出来一样。
他觉得自己的胸口上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闷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南逍下意识张开嘴,便有鲜血从他口中争先恐后地涌出。
南逍觉得眼前的天地在转,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想如果死了倒也不错,至少死了就能见到她了。
☆
皇宫中,凤临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寝衣站在寝宫里,心中蕴藏着滔天的怒火。
她一字一句咬着牙道:“你说什么!”
跪在一边的小太监颤颤巍巍地又重复了一遍,“回禀皇上,奴才拿着药赶到天牢的时候,天牢的火势已经十分凶猛……”
“朕不要听这些废话,朕问你她人呢?”
“烧死了……”
“尸体呢?”
“被,被人抢走了……”
“废物!”凤临上前两步,一脚踹在小太监的胸口上。
小太监咬着牙压制住涌到嘴里的腥甜,连呼痛也不敢。
凤临双手叉腰,烦躁地走来走去。
她原本打算在虞兮的饮食中下毒,造成一个畏罪自杀的假象,从而将通敌叛国的这顶帽子牢牢地扣在她头上,没想到天牢竟然失火了!
可天牢怎么会失火!
凤临隐隐约约觉得在暗中有一个人在操控着一切,可她就是找不出头绪。
凤临几乎可以想到,天亮之后她要面对什么样的局面。
然而事实比凤临预想的还要严重。
第二天一早,街上刚开始有零星的小贩,整个京城便传出消息,镇国将军虞兮被当今圣上在天牢中暗杀了。
镇国将军虞兮,那是谁?
那是从小在战场上厮杀着长大,是一个名字就能让敌国军队不战而降的战神,说这样的人通敌叛国,只要长脑子的人都不会信。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皇宫的天牢里,这意味着什么?
与此同时,伴随着这个消息一同传出的,还有两封书信,一封是凤临与燕国储君的,一封是凤临与暗一的。
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通敌的人是凤临,要杀虞兮的人也是凤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