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大离国新帝登基,普天同庆。
凤临被凤芜软禁在冷宫,她坐在椅子上,听着外面传来的锣鼓声,神色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她才是那个站在高位,接受万人朝拜的那个人,而不是像这样,坐在偏僻的宫殿里,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那日凤芜离开之后,凤临便吐血昏迷了半日,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半个身子便不能动了,凤芜为她准备的寝宫彻底成了她后半生的囚牢,再也无法离开一步。
☆
南逍整整昏迷了三日,到了第四日上午,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双眼空洞地盯着屋顶发呆。
睁开眼的那一刻,他唯一的想法就是,他为什么还活着。
他觉得自己头疼欲裂,下意识想抬手揉一揉额角,可刚一动,就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什么人抓着,一转头,就看到了那个正拉着他的手,趴在床头睡得正香的女人。
南逍浑身僵硬,瞳孔骤缩,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甚至连眨眼都不敢,生怕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他,他是在做梦吗?
南逍小心地弯了一下已经有些僵硬的手指,触碰到一阵温热,他心头一颤,眼眶立刻就红了。
虞兮是在南逍用指尖触碰她的时候醒来的,她坐起身子,就看到守了三天的人终于清醒了,只是,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看到那人正咬着唇在掉金豆子。
虞兮立刻就急了,“你醒了?哭什么?是不是哪里疼?还是哪里难受?我去找大夫。”
说着,虞兮便起身要向外走去,只是她才刚转过身,就感觉到手腕一紧,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坐在床边,半伏在南逍上方。
她缓了缓,唇角勾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声音温柔而又宠溺,“怎么了宝宝?”
南逍动了动嘴,一时间好像失了声,完全说不出话来。
在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他还以为他们此生会天人永隔。
虞兮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轻柔地拂开他额前的发丝,又帮他擦净泪珠,“心肝儿,你怎么刚醒来就哭啊。”
南逍不动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许久之后,双臂才猛地用力,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的语气哽咽,“将军,将军真的是你,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对不对。”
虞兮轻轻地叹了一声,心疼极了,她轻声安抚着他,“对,我还活着,别怕,都过去了。”
她抱着南逍的脖子,一只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时不时地会侧头在南逍的脸上轻吻一下,告诉他,她还活着,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梦。
两个人安静地抱了好一会儿,南逍才松了手上的力气。
虞兮稍稍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你才真的是吓坏我了,知道吗,你已经整整睡了三天了。”
“三天?”南逍皱皱眉,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当时,他的确是一心求死来着,想着就这么永远的睡下去似乎也不错。
原来已经过去三天了吗?
南逍看着眼前的虞兮,身上的衣服虽然换过,可是眼睛里的红血丝多的吓人,一看就是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一瞬间,他又觉得眼眶开始发热。
虞兮见他嘴唇干的厉害,想起身去倒杯水过来,可刚一动,南逍便紧紧地扯住她,咬着唇,眼中流露出几分惊恐。
虞兮既无奈又心疼,她伸手把南逍的下唇从他的牙齿下面解救出来,“你别怕,我不走,我去给你倒杯水好不好?”
只见南逍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我不渴,你别去。”
“还不渴?”虞兮看着他,“嗓子都哑了。”
南逍的确觉得嗓子很干,就连说话都有点费劲,可是只要虞兮在,他可以忍着。
“我不喝水,你别走。”
南逍看着虞兮忽然变得严肃的脸,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他已经不记得,虞兮有多久没用这么冷淡的眼神看过他了。
他的心忽然变得慌乱起来。
只好弱弱地又说了一句,“我……害怕……”
虞兮看了他半晌,最终只能低低地叹了一声,伸手将南逍抱在怀里,一起到桌边倒了水,又回到床上。
“现在可以喝水了吧?”
南逍舔了舔发白的嘴唇,他还没从虞兮忽然抱他的惊讶中回过神,自己竟然就又躺回到床上了。
就这么想着,脸上不自觉就带出了些许失望。
虞兮看着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等你养好身体,我天天抱着你,嗯?”
南逍脸色一红,坐起身就着虞兮的手,小口小口地喝了一杯水。
喝完水,虞兮将空杯子放到一边,又扶着南逍躺好,摸了摸他的额头,柔声询问,“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南逍摇摇头,“我没事。天牢里的火是怎么回事?”
“火是我放的。”
“你放的?”南逍吃了一惊,睁大眼睛看着她。
“是我,我不是说过,我什么都知道的吗。”
听到她的话,南逍想起自己对她的隐瞒,瞬间脸色一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然而虞兮只是摸了摸他的脸,“你别多想,我不怪你,说起来,我也有事瞒着你,所以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南逍愣愣地看着她,“将军瞒了我什么事?”
“我早知凤临视我为骨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所以我便将计就计了一番。她想用毒酒鸠杀我,让我死在天牢里,作出一副畏罪自尽的假象,我便布局又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其实早在天牢失火前,我便离开了,那具尸体,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死囚。”
南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过了一会儿,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那你为什么还要将令牌交给我,让我以为,以为……”
听到这里,虞兮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你的身份,所以将我最后的筹码给你,无论你想做什么,他们都能帮你,哪怕你想趁乱同时要了我和凤临两个人的命,也都可以。”
“你……”虞兮的话让南逍心中酸涩,“你怎么这么傻啊……明明,明明我是来要你的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