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一夜的甜蜜,让两人都倍感欣慰。两人已经几日未曾有过近距离的接触,对于热烈中的情侣来说,即便是这种程度的分隔,也稍显残忍。
两人也都不禁渴望着对方的唇瓣和体温,只要触碰到彼此,便久久流连、不愿分开。
只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条件之下,两人最多也不过是亲亲抱抱而已,考虑到葛弋艾就在外面,和他们只有“一布之隔”,他们根本不敢发出什么声音,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说话都是轻声低语,亲吻也几乎不发出声音,没过一会儿,便相拥而卧,打算就这么睡了。
只是想起片刻前被腐怪包围的情形。伊尔曼仍心有余悸。他倒也不是没见过风浪,只是这种几乎能要了命级别的“惊涛骇浪”,的确算是第一次,对他来说的确是有些刺激。
反观边曦钺,她很快就平静下来,似乎也根本不再去想,伊尔曼握着她的手腕,更是能清晰无比的感受到她平稳的心率。她根本不在意,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伊尔曼不禁暗暗叹息,他知道不能责怪自己见得太少,而是她……经历了太多的大风大浪。
可伊尔曼还是忍不住仔细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甚至每一个细节都不错过,仔仔细细地反复思考、咀嚼,一遍又一遍。
越是仔细回想,他越能体会到当时情况的危机,简直可以说是间不容发、危险至极——当葛弋艾落地时,围在伊尔曼身边的腐怪,有几只被身后的动静吸引而转过了头,这便导致其中一只腐怪已经伸到伊尔曼肋处的爪子猛然停住,给了伊尔曼反应时间,否则,伊尔曼至少左肋要被腐怪抓穿。
葛弋艾,简直看起来就是跟边曦钺一样的人,虽然他看起来不算很强壮,单轮身形来说,也不会给人多大的威慑力,站在史帝厄面前更是不值一提,可他那一身饱经风霜的痕迹、历经沧桑的模样以及身经百战、稳若泰山的气质和气场,只看一眼,就给人一种能打十个的感觉。
伊尔曼忍不住又暗暗叹息,果然这样的领袖更具有魅力……
这会儿边曦钺终于忍不住翻了过来,面对着伊尔曼。黑暗中,两人看不清对方的脸,却几乎能瞬间想象出对方的神情。
“你、还没睡吗?”伊尔曼稍显错愕地问道。
“我倒想问你呢,为什么一个劲地唉声叹气?”
伊尔曼一愣,脑中迅速一番思考后,很快说道:“没、我没出声。”
边曦钺翻了个白眼:“没出声就等于没叹气吗?”
伊尔曼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好吧……抱歉,我的呼吸打扰了你。”
“……”边曦钺一阵无语。
片刻后,她忽然低声问道:“怎么,被葛哥救了命,让你觉得很无法接受?”
“当然不是。”伊尔曼马上说,“何况,我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救……原本就没什么好羞耻的,只是……他的确是比我强了太多……”
边曦钺轻笑道:“那有什么,他不也比我强很多?葛哥是不只是个善用战术的高手,还是个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的战士,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过,什么样的危急时刻都经历过,现在的我们,根本无法望其项背。”
“的确。”不过,让伊尔曼最在意的还并不是这方面,“他一定是一位非常有魅力和号召力的领袖吧?”
“嗯,当然。”边曦钺直言道,“我想,这世上大概也没几个人能比他更适合当领袖。大家不仅对他心服口服,还会觉得,被他领导、做他的下属,是一件非常幸运又幸福的事。”
“那么我也能成为像他一样的领导者吗?”伊尔曼不禁在心中如此诘问自己,却并没有将这话说出口。
可边曦钺却直言不讳:“如果给普通人选择的机会,那么毫无疑问,大家都会选择葛哥这样的领导者,而不是令尊那样的□□者。”
伊尔曼不禁笑笑:“没想到居然会说的这么委婉。”
他和她之间,早已不需要过多隐藏,特别是有关伊尔曼父亲梅耶的事,两个人早就已经达成了共识。只是出于自身教养,伊尔曼不可能用太过分的话来说自己的父亲,但如果是出自边曦钺之口,再难听的话他也不介意。
虽说梅耶在众人眼前貌似是个和蔼可亲、常带笑颜的老城主形象,但那也只是在人前罢了。梅耶的确很会演戏,也很会给自己营造形象,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的恐怖和邪恶。
也许梅耶并不算是个彻头彻尾的残酷暴君,他也总是习惯恩威并施、皮鞭加饼干,而目前来看,这一套似乎很有效,他统治下的熔城,数十年中,一直欣欣向荣、人们安居乐业。
可繁荣美好的表象之下,却藏匿着无数肮脏的污垢和蛆虫。
伊尔曼从来都不想做鸵鸟,更不想用貌似平和美好的假象来欺骗自己。
他怀中之人,便是梅耶残暴统治下,最为阴暗一面的证据。
伊尔曼还没有想清楚自己究竟要做一个怎样的领导者,最好的道路还没有规划好,但无论怎样,他都绝不可能走上梅耶的路。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边曦钺便叫醒了伊尔曼。伊尔曼背起梵啬琳,三人在破晓之前,离开了葛弋艾的洞穴。他们没看见葛弋艾,伊尔曼本想问问边曦钺,要不要等到葛弋艾回来,跟他道个别,但转念一想,他们恐怕压根不在意这个,便一言未发。
摆放在床边的荧光草和荧矿,大概可以当做是他的道别。
昨晚边曦钺只是随口一说,却被葛弋艾放在了心上,看两样东西的新鲜程度,想必是他连夜出去采的。至于他如何在漆黑深夜里的几个小时内迅速找到他们花费两天都没能找到的东西、又是如何收集这么多……伊尔曼只能强迫着自己不能去想。
边曦钺将那些东西分成两份,足够他和她完成各自小组的任务。
伊尔曼一言不发,可却觉得受之有愧。
他们返回营地时,天刚蒙蒙亮,海娜、妮可、楚修杰等人已经聚集在当普妥的帐篷前,面色焦急地商议着什么。
当这几人注意到那两个正在靠近的身影之时,几双眼睛顿时迸发出惊喜万分的光,妮可更是一个猛子直接扎到两人面前:“你们回来了!天哪,可真是让人担心死了!我们正商量着要去哪儿找你们呢!”
海娜也一反常态,以极快地语速、语如连珠地说着:“你们昨天晚上究竟去哪儿了?就算是为了完成任务也不能不顾自身安危啊!伊尔曼,这种时候我就不得不骂一骂你了,如果说曦钺有些冲动我还能理解,可明明你和她一起,为什么还能彻夜不归?”
妮可帮忙将梵啬琳放下,当普妥赶紧上来查看情况:“还好,只是昏迷了……你们昨天究竟遇到了什么?”
看着两人身上的污渍,不难看出,两人必定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伊尔曼只是笑了笑,一脸轻松地说:“没什么,只是因为没看清地形,不小心摔了一跤,因为梵啬琳晕倒了,我们又不敢轻举妄动,怕遇到野兽,便在附近的山洞里度过一夜。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几个人都能看得出情况不可能像伊尔曼说的那么简单,但眼看着三人似乎都没有受伤,人也已经安全回来,还带回了荧光草和荧矿,便也没再追问,倒是赶紧急着将楚修杰撵回帐篷。
边曦钺也很快听说了楚修杰的事:昨天晚上他便急着要出去找人,好几个人按着才勉强将他按住,可他怎么都睡不着,居然还一个人到帐篷外面四处转,最后出于无奈,海娜强把安眠药塞他嘴里,他才终于消停。
可边曦钺却并没有回帐篷,而是跟着立即跟着其他人去完成最后一日的任务。
梵啬琳被安置在帐篷中,居然睡到中午才醒来,大家在吃午餐时,她在帐篷里忽然大叫起来:“啊啊啊啊腐怪!好多腐怪!!不要吃我啊!!!”
大家迅速聚集到e组的帐篷前,先到的几人直接钻入帐篷中,梵啬琳面色苍白、满头大汗、双眼惊恐,急促剧烈地喘息着,看起来像是做了噩梦。
海娜忙问:“阿琳,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不……不,不是梦,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好多腐怪!我们被包围了……不要过来啊!不要——”说着,梵啬琳便惊恐万分地抱住了头。
伊尔曼立即挤到前面,抚着梵啬琳的背安抚道:“别紧张,你的确是做噩梦了。”
梵啬琳抬起头,看到伊尔曼的脸时,她的脸色瞬间好转了点,双眼也瞬间迸发出惊喜之色:“伊尔曼哥哥!你没事?你没……真的太好了!”
伊尔曼继续说:“我当然没事,昨天你摔了一跤,然后便晕了过去,昏迷的时间很长,肯定做了不少噩梦,现在没事了,都忘了吧。”
梵啬琳皱起眉头,将信将疑:“是噩梦吗?可是……我明明看到……”
这会儿,妮可插嘴道:“肯定是噩梦!要是昨天晚上你们真的遇到了很多腐怪,那你们还能活着回来吗?你们三个都安然无恙没有受伤,怎么可能遇到过腐怪?”
海娜也安慰道:“是啊,肯定是噩梦,就别胡思乱想了。今天早上可是伊尔曼背你回来的……”
“什么?我、我是被伊尔曼哥哥背回来的?”忽然之间抓到了这个重点,梵啬琳瞬间两眼发亮,心中小鹿乱撞,一下子便将什么腐怪什么噩梦的事都抛在了脑后,仿佛整个大脑都被一件事完全占据——“我是被伊尔曼哥哥背回来的!”
伊尔曼有些无语,但因此而成功将这件事糊弄了过去,便也算好事。
另一边,边曦钺刚进帐篷,就迎来楚修杰的质问:“告诉我,昨天晚上你们究竟遇到了什么?”
“嗯?今早回来的时候伊尔曼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
楚修杰却冷笑着,斩钉截铁道:“他胡说!那么明显的掩饰,除非是瞎子才看不出来。”
边曦钺故意挑起眉毛问道:“难道你很希望我们三个昨晚遇到什么意外吗?”
楚修杰深吸了口气,一脸严肃地说:“我只是想知道事实。”
边曦钺却故意耸耸肩,一副不太严肃的样子:“事实有那么重要吗?我们三个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不就行了?”
楚修杰望着边曦钺,压低声音说:“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边曦钺思忖了片刻,看着他那格外执着的样子,她也忽然严肃起来,低声说:“我们遇到了腐怪。”
她倒是要看看,这位楚少爷会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