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室阴翳,在夜晚更是如此,漆器上面的花纹在昏暗的烛火下显得尤其厚重、华贵。
你看着手里舞哉的药碗,红色的内壁将这碗药衬得像血,你恍惚间又听见孩子们的那些话。
“十二死啦。”
“肩膀被削下来了。”
你喂药的手突然顿住,舞哉疑惑地看向你,小猫一样的眼睛瞪得有些圆鼓鼓的,眉目间尽是病气,“姬君,是孩子们惹您不高兴了吗?”
你不知道说什么,舞哉见你沉默,也沉默着乖乖喝药,喝完药,他却突然吐血了,鲜血淋在你的衣服上,你吓了一大跳,好好的怎么就吐血了!!
你赶紧抱住他,叫人去找医师,舞哉伏在你的肩头,“姬君……”
他咳嗽,艰难地安抚你,“没事的、舞哉、每次都会、咳咳……都会这样。”
??
每次都会这样?
你低头看他,“你说清楚,是每次喝了药都会吐血吗?”
舞哉轻轻应了一声。
你简直无语,这到底是治病的药还是毒药啊,“你是傻子吗,这你还喝,哪天喝死了都不知道。”
他没力气说话,只是晃了晃你的袖子,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你心疼的要命,也不忍心说他了,连忙把他抱紧,来了几次治愈大法。
医师来得很快,面色坦然地跟你解释,舞哉吐的血是淤血,吐完了就会好了。
呵呵,把你当傻子呢,哪家的淤血是这么鲜红鲜红的,一天两次药,就这么个吐法,舞哉的血都要吐干了吧。
听见你的质疑,医师一脸正气,表示他真的有在全力救治舞哉,那小表情,还带生气的,搞得好像是你冤枉了人家一样。
你懒得和医师多说,只看向舞哉,“这药先别喝了。”
舞哉摇头,“姬君。”
他朝你笑,眼里满是希冀,“医师说,舞哉好了以后,就能站起来了。”
……
还站起来呢,你真的是无语,他是傻蛋吗,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舞哉傻呆呆地看着你,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就好像根本不知道世界上有人是会撒谎,会骗人的。
这傻孩子,他一直躺在床上,被困在这四四方方,小小的天里,他根本就不知道,人到底可以有多坏。
想到这里,你的心就软成了一滩水,舞哉有什么错,他只是太单纯了。
你轻轻揉他的脑袋,“听话,先别喝了,让我去想想别的办法,好不好?”
舞哉却倔强起来,晃了晃你的手,像个和家长撒娇的小孩一样,“等舞哉好了,就求父亲教授舞哉武艺,然后舞哉就可以和他们一样,和姬君、咳咳、陪伴姬君,一同……”
你看他说话这么费劲,赶紧帮他顺气,又慢慢哄了他几句,他还是不肯点头,铁了心要信任那个医师,要继续喝药。
你真的是心头火起,这傻子,平时这么听话,怎么在关键问题上反倒跟你倔起来了!
“姬君。”
舞哉握住你的手,可怜巴巴地看着你,“左右舞哉也活不过两年了……”
听见他的话,你才想起来,舞哉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
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现在看见一根可以支撑他的木头,肯定是要拼了命牢牢抓住的。
你劝他不喝这个药,就像是要关上他世界的最后一扇窗户,让他在家里等死。
你顿时有点后悔,你太不尊重他了,只一心以为他是个笨蛋,完全没有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还跟他发火。
不过,再怎么样,你也不可能让他继续喝这个鬼药,不仅身体越来越差,还每次都会吐血,你就没见过治病是这样的。
道理说不通,你就打算用事实来说服他,你看向医师,“把你的药方拿来,我看看。”
医师像是迫不及待证明自己的清白那般,跑出去拿了药方给你,“姬君请看。”
小模样装的还挺像,你冷哼一声,接过药方,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药材就头痛,干脆直接交给了系统。
大无语事件发生了,憨子告诉你,人家的药没问题,确实能治舞哉的病。
哈哈,你真是尴了个大尬,舞哉和医师都看着你,一个满脸忐忑,像是怕你继续生气,一个直直地看着你,像是等待自己沉冤得雪。
你尴尬一笑,“好像确实没问题,是我误会了。”
你把药方递给医师,他表情有些不好看,“姬君现在可相信在下清白了?”
你简直想发个流汗黄豆人,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尬笑,“相信了相信了。”
医师眉目凛然,冷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那小速度快得离谱,像是真的很生气。
也是,人家尽心尽力给舞哉治病,结果还要被你怀疑,是谁都会生气。
你怕他有小情绪,赶紧出去追他,“那个啥!”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你,面色冷淡,“姬君还有何事?”
你凑过去,大英雄能屈能伸,闹了误会就好好道歉嘛,你双手合十摇摇晃晃,“对不起对不起啊,我误会你了,主要是舞哉突然吐血太吓人了嘛……”
你巴拉巴拉一顿说好话,死命夸他,把人家夸得脸都红了。
“在下会竭尽全力治疗公子……”
好,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你顿时放大心,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加油!”
他露出迷惑的表情,像是想说话,往舞哉的窗户那里看了一眼以后,又立即跟你拉开距离,“在下告退。”
你和他挥挥手,“拜拜。”
他一愣,犹豫了一会,也学着你的样子和你挥手。
你回到房间,这孩子又跑窗户边上去了,说是刚刚那里血腥味太重了,过来透透气。
这小可怜,喝药还要遭罪呢,你轻轻揉他的脑袋,“我错了,不该跟你发脾气的。”
他问你,“姬君不生气了吗?”
你搞了个大乌龙,心虚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气得起来,你在他身边坐下,帮他关一点窗户,“开这么大,小心吹了着凉。”
他钻进你的怀里,“姬君会担心舞哉吗?”
你点头,“当然了。”
他笑,勾住你的脖子,“姬君喜欢舞哉吗?”
你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你说呢?”
他吻了上来。
像吻又不是吻,轻轻的,试探一样的,像是小动物舔舐主人那般,小心翼翼、满是讨好的意味。
他虽然漱了口,但是嘴里还有淡淡的血味。
以前舞哉的血透着浓浓的药味,现在的血好像变香了。
很奇怪。
人的血怎么可能是香的,是因为新药的缘故吗?
你走神,嘴唇被他舔了一下。
你赶紧捏住他的后脖颈,把他扯开,“不要胡闹。”
你看他,“你还不懂,这里是不能乱亲的。”
舞哉一愣,然后笑起来。
他果然什么也不懂,他目光纯然,脸上满是好奇,“可是姬君早上过来的时候,不是跟别人亲亲过吗?伞下姐姐说,这是一种游戏,舞哉也想和姬君做游戏。”
“我和他那不是做游戏。”
你跟舞哉解释,“宿傩他也什么都不懂,只以为这个是在吃饭,你知道的,他和正常人不一样,他吃人。”
舞哉“哦”了一声,然后看着你,“可是伞下姐姐说,舞哉和姬君做游戏才是名正言顺的,其他陪姬君玩的人,都是贱人。”
。。。
你多少有点无语,伞下到底在教些什么玩意。
你点了点舞哉的脑袋,“他这里有毛病,咱不和他计较哈。”
“可是舞哉也是病人呀。”
舞哉困惑地看着你,目光里满是不解,“舞哉比他病得严重多了,姬君为什么不和舞哉玩,姬君偏心。”
你无大语,“我偏心也只会偏心你,好了,不许说怪话了,你好好休息……唔。”
舞哉又亲你。
他死死扣着你的后脑勺,像是要把一生的力气都在这一刻用尽。
你又好气又好笑,任由他啃了一会,发觉他力气小了,就把他扯开。
你看他:“不好玩吧。”
他摇头,“好玩,姬君和别人玩一次,就和舞哉玩一次,好不好?”
你没搭理他,这小子真的是翅膀硬了,净说怪话。
“在这好好休息。”
说完你就走了,舞哉有救了,你很开心,但是回来看见里梅和玉藻前又在打架,你不开心。
你大喊一声:“里梅!”
见你回来了,玉藻前连忙停下脚步,里梅的冰锥刚好扎进他的肩膀。
他毫不在意朝你笑,脸上满是伤痕,“主人。”
你心头火起,给玉藻前治疗好以后,就看向里梅,这小混蛋,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打兄弟!
“里梅!”你把玉藻前挡在身后,“你以后不许这样了。”
里梅看你,“不许哪样?”
好家伙,你还是第一次被里梅顶嘴,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这是!
你看他,“当然是不许和玉藻前打架了,他又没惹你,他虽然是妖怪,但是也没害过人,你为什么……”
不等你把话说完,里梅就凝起冰,将尖尖的那一端对准自己的脖子,“既然如此,那就杀了里梅吧。”
??
你无大语,这段时间里梅太乖了,你都忘了他是个小疯子了!
不让他打架,他就自杀,这是个暴力狂吗,啊?
里梅说完,就真的要往自己的脖子扎,你赶紧制止他,“别!”
里梅看你,“大人。”
他眼睛红红的,“宿傩大人可以。”
他看着你身后的玉藻前,面色阴冷,“为什么他也可以?”
什么可以不可以的,你简直是一头雾水,“里梅啊……”
“那我呢?”
里梅喊你,“姐姐。”
他问:“我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