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灯光有些昏暗,夏油杰在你身边坐下,“椿,我们现在都太情绪化了,冷静一下好不好?”
“什么叫情绪化啊。”
你也坐起来,靠着床。
“杰,我很认真在说这件事啊,总有一天会轮到我们,你想过吗,杰,如果死掉的是你、是我、又或者是我老爸、直哉,杰的父母,只要有咒灵,就会一直痛苦,我不喜欢痛苦。”
你低着头:“快乐的方式也尝试过了,当个傻瓜,哈,没有用不是吗?总会有人死的,我的确不聪明,但是也知道一个道理——长痛不如短痛。”
与其在这里受折磨,不知道臭游戏什么时候又给你一刀,还不如早点通关回家。
夏油杰柔声细语哄你:“椿,这就是咒术师的世界,我们早晚都要适应的不是吗?”
“才不是。”你看他,“杰,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根本就不是咒术师,你明白吗?”
你是一个普通人,在普通的世界活了这么多年,突然之间穿进这个游戏里面,你怎么可能适应得了。
而且……也许这混蛋地方根本就不是什么游戏。
你救人的时候观察过,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有属于他们自己完整的人生,如果这个是游戏,那要多大的工作量?
还有宿傩和五条悟,如果他们只是纸片人的话,为什么可以影响你的系统?
你的憨子为什么会对一个纸片人叫爸爸,为什么会被游戏里的npc隔开……
说不定这里就是咒术回战的世界,一个真实存在的,平行世界。
你问憨子:“我走了以后,我许下的愿望还会继续发挥作用吗。”
憨子点头。
看吧,你就知道,如果是游戏的话,玩家死亡以后,游戏怎么可能还在运转啊!
所以快点回家了,你可以回家,这个世界也变好,大家皆大欢喜。
“杰,我不是跟你征求意见的,也没有冲动,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如果你不能帮我的话,我就自己做。”
你扯他的袖子:“而且,杰,说不定我这一次又会和上次一样,搞了半天什么用都没有,如果没办法的话,我也只能放弃了,你就先陪我试一试嘛。”
夏油杰看了你一会:“好,我陪你。”
他又拿起热毛巾给你擦脸:“坏掉也好,死掉也好,我都陪你一起。”
他的语气郑重而又温柔,你低下头,鼻子有点酸酸的,又想哭。
“杰是笨蛋。”
“要做笨蛋的话就一起做。”夏油杰问你,“手机呢?我们这么久不过去,悟要等急了。”
你乖乖交代:“在衣服口袋里。”
夏油杰跑进浴室找衣服,然后和五条悟打电话,你也不关心他们说了什么,就一个劲想刚才的事情。
所以你到底能不能把负面情绪弄在自己身上呢,这种事是不是应该去问天元,夜蛾说那家伙是全知的咒术师,应该也能知道怎么操作吧?
你现在就是空有一个想法,没有实际行动的方针,你也不敢再说什么大话了,杰还在浴室,你换上巫女服,握着清水寺的御守,来到天元这里。
这里依旧还是你走时候的样子,小怪怪坐在石凳上看你:“大人,您怎么来了。”
“我又想到了一个新办法!”你坐在小怪怪边上,“我发现我可以把负面情绪背在身上,像个大水壶一样,那我能不能把全世界的负面情绪都装进去呢?这样就不会再产生咒灵了,你帮我问问天元呗。”
小怪怪听完你说的话,乖乖闭上了眼睛,过了没一会,他就出来,朝你摇头。
你简直无语,“真不行啊。”
他点头:“如果要转移负面情绪,至少需要一个媒介,但是大人没有咒力……”
“那就算了。”你站起来,“你之前说过的吧,只要我那一棵树长大,就可以帮上天元了。”
“是的,大人。”
“那你叫他等着。”
“大人。”小怪怪看你,“您想做什么?”
“我在想,如果我能保持理智,在清水寺里待上个几千年,那我的树不就比天元还要大了吗?”
你是外来者,这个金手指你还是能有的吧?总不至于这个臭剧情线叫你搞的都是一大堆没用的东西,这里不行那里也不行,那你不都是在原地打转吗?
所以一定有解决的办法,目前听起来最有希望的就是拔苗助长了。
你揪出憨子,问他:“你能不能让我在那个什么进化的时候也保持理智啊?既然你们系统里面的资料卡上有【状态】,那你也是能帮我修改状态的吧?”
憨子这傻蛋不是第一次被你钻空子了,但这还是你第一次明目张胆要他开挂,他不是很确定,又钻到系统里面去了,小怪怪还想说话,你根本就不乐意听。
你现在不要任何人劝你,你就打定主意要回家了,你不敢去想学长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就像舞哉死了以后,你能做的就是逃避,回避这件事,就好像没有发生那样。
你回宿舍换了校服以后,又帮杰拿了他的衣服,等你们走到火锅店,五条悟都已经等炸毛了。
“椿!”
五条悟猫猫脸垮下来,立刻就要开始输出,你赶紧抱住他:“错了错了我错了,不生气好不好,待会给你吃超级大甜品。”
他把脑袋埋进你的脖子嗅,然后盯着你:“椿,你身上有别的沐浴露的味道!”
“对啊,刚刚淋了雨,就去洗了个澡。”你一边点菜,一边摸摸他的脑袋,这家伙生气的时候也好可爱,赖在你身上,用脸颊蹭你,柔软又热。
“椿身上好冰啊。”他把你抱到他的椅子上,一整个把你紧紧抱住,你感觉从手掌到心脏都被这家伙捂住了。
你点好你和五条悟喜欢的菜,就把菜单递给夏油杰,五条悟和你抱怨:“那个电影真的好难看啊,听说还有第三部,他们脑子是坏掉了吗,这种垃圾还要再废物利用……”
你低头玩游戏,附和他的话,五条悟这家伙骂了一大堆,最后轻轻吻你的颈侧:“椿,第三部也一起看吧?”
“……”
你手一顿,操作的游戏角色死了,你看着黑白的屏幕,问他:“第三部什么时候?”
“就是椿过生日来着吧,说是什么新年档,不过新年看这个真的不是什么诅咒吗?大家对烂片的怨气会变成咒灵的吧,烂电影咒灵什么的。”
他闷闷笑了两声:“但是已经看到这里了欸,椿怎么样也不可以轻易放弃的,对吧?”
距离你的生日还有三个月。
也不知道那时候你还在不在。
“我不想看了。”
你语气恹恹:“好难看啊。”
“可是都已经看到这里了,椿不知道他们结局的话,不会遗憾吗,虽然他们只是电影里的角色,但是……椿,好歹陪里面的人走到结局啊。”
对面的夏油杰点菜的声音停下,看了一眼五条悟,问你:“椿要喝酒吗?”
“要啊要啊!”
你刚看向夏油杰,想说自己今天想喝日本酒,脸就被五条悟掰了回去。
他强迫你看他,那双宝石一样的眼睛在夜间依旧璀璨:“答应老子。”
“好好好。”你打掉他的手,“答应你还不行吗。”
“好勉强啊!”五条悟不爽,“椿变心了七年之痒了没有新鲜感了倦怠期了外面有人了……”
“没有没有!”你捂住五条悟的嘴,“不要胡说八道。”
这家伙竟然舔你的手心。
你一愣,立刻把手收回来,他一脸‘你输了’的表情,又开始长篇大论,你又无语又好笑。
“五条悟,你知道什么是谈恋爱吗,你根本就不懂。”
五条悟看你:“椿懂吗?”
“我当然懂了!”
“那椿教老子。”
“……这种事怎么教啊!”
“就像之前一样啊。”五条悟在任何场合都无所顾忌地贴在你身上哪怕现在有服务员,他也大大方方地撒娇,“椿教老子和你做朋友,和你做兄弟,现在也应该教老子和你谈恋爱!”
那个服务员看了你们一眼,立即又礼貌地低下头,家入硝子就充耳不闻,夏油杰侧头看你。
拜托,你现在哪里有心思恋爱啊,说不定明天就狗带回家了。
你点五条悟的额头:“不许闹了。”
他攥住你的手,看了你一会,“好嘛。”
白毛猫猫把脑袋埋进你颈窝,“老子是最强,恋爱这回事也会是最强。”
“嗯嗯。”五条悟叽叽喳喳,你敷敷衍衍,等火锅开了以后,你就沉默开吃。
今天的火锅好辣,辣得你眼泪一个劲地掉,辣得你哇哇大哭,哭得你肝肠寸断。
已经不知道灌了多少壶酒了,今天的日本酒好涩,非常涩,好苦,太苦了,谁也没有拦着你,就让你狂喝,喝到吐。
你还是第一次在游戏里呕吐,好难过,好难受,整个人、整颗心都要吐出来了。
憨子刚刚回来,被你吓了一大跳,连忙用刚刚掌握的技巧给你把身体里紊乱的数据抚平。
“主人……”
他坐在你的肩膀上,摸摸你的侧脸:“憨子学会了,修改主人的状态。”
你扶着洗手台,点开资料卡看,你的状态是【理智】。
后面还有个数值,目前是90。
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耗掉了你10的理智。
憨子告诉你,维持你理智的,是你灵魂里面的锚点,你想回家,你记得你是谁,所以你的灵魂还和以前一样。
你缺失的10,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你有一段时间不想回家,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了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你一个人在洗手间,谁也没在你身边。
好安静。
你好怕。
你抬头看,镜子里是与幸平红红的脸,他朝你笑,给你递来一瓶汽水。
如果看见你哭成这样,他会怎么说?
——“果然还是后辈啊。”
你跑出去,钻进硝子怀里,抱着她哭,她指尖夹着燃烧的香烟,问你:“来一根?”
你从她手里接过烟,吸了一口,妈耶,好呛,你连连咳嗽,硝子哈哈大笑。
“生活就是这样呐。”她把烟拿回来,重新夹在手里,“酸甜苦辣什么都有,偶尔也会被呛一下。”
“硝子。”你也跟着她笑,“是不是从网上抄来的句子啊?”
“……”家入硝子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根本就是在棒读啊!”
“那两个家伙非要我来安慰你。”家入硝子把烟掐掉,“这种事我真的不擅长。”
你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硝子,我们晚上不回去了好不好?”
“嗯,想去哪?”
“去做头发做美甲去美容院。”
“……认真的?”
“嗯,我不想回学校,不想回去。”
“……你这家伙。”
你把硝子扯去美甲,岛国的审美就是一整个非主流,你选了一个粉粉的,镶满钻,“到时候五条悟不听话,我就直接用这个爪子呼他。”
“笑死。”家入硝子挑着色卡,“到时候划伤了那家伙的脸,先哭的人绝对是你吧。”
“……”想到五条悟那张脸出现一点划痕的亚子,你就已经受不了了,“呜呜,硝子,你说得对,我舍不得呼他。”
你蹭硝子,“硝子陪我嘛,你也做一个粉粉的!”
家入硝子坚定拒绝,最后还是没有抵挡住你的撒娇攻势,你们两个一起给你们的非主流美甲拍照片,发到社交媒体上。
家入硝子认识的人比你多,那边好多人直接发了一长串问号,家入硝子在下面回复:陪小朋友。
你就是那个小朋友!
你满足地点赞,这个时候理发店都已经关门了,你就拉着硝子去24h的美容院,你们一边任由美容师在脸上胡搞八搞,一边聊天,硝子的情绪一直都好稳定,你和她说话,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就被五条悟抱在怀里,你下意识摸摸他的脑袋,他蹭你。
“椿很伤心吗?”
“没有哦。”你朝他笑,“昨天那是喝醉了啦,想到之前的那些事,就忍不住哭了出来,哭过以后好多了。”
你看周围:“硝子呢?”
“杰先送她回去了。”五条悟把你的手举起来看,你以为他会讽刺你的非主流美甲,可是他低头亲了亲你的指尖。
“可爱。”
说着,五条悟又亲了一下:“超——可爱。”
你感觉好烫,把手指蜷缩起来,“五条悟,我和你说哦,我要闭关一段时间。”
他低头看你:“嗯?”
五条悟很少发出这样单个的音节,你感觉后背有点凉凉的,瞄了他一眼:“之前不是和你说吗,我那个小树苗要一千年才能长大,但是我最近琢磨出了拔苗助长的办法。”
“这样吗。”
五条悟好像根本不在意你话里的内容,轻轻摆弄着你的手指:“可是今天想和椿约会欸。”
你低着头:“等我解决完这些事情,就好好陪你好不好?”
“要陪一百年。”
“……可是我们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一百年以后。”
“椿不是长生了吗?”五条悟笑,“只要老子活久一点就够了吧。”
“好嘛。”你趴在他肩膀上,不敢看他,“那我们就陪到对方生命终结的那一刻,好不好?”
他抱紧你,抱得好紧好紧,你根本没法呼吸了,迷迷糊糊听见他冰冷的语调:“有的时候好想就这样抱死你啊。”
!?!
你吓得咳嗽几声,他把你松开,脸上是恶作剧成功以后的大笑:“吓到了吧!哈,长大以后椿真的很难吓欸,刚刚老子竟然成功了!”
你气得打他:“不要乱吓人啊!刚刚真的一口气喘不上去就死了好不好。”
“欸,椿不是有治愈术来着。”五条悟一脸‘没事的啦’,“可惜没有拍到椿被吓到的样子欸,到时候看看这里有没有监控好了……”
这就是个傻蛋幼稚鬼,你点他的额头,“不和你说了,我闭关去了。”
他喋喋不休的声音停下,摘掉墨镜看你,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又没有说。
你摸摸他的脑袋,“五条悟,你乖乖的。”
“还要怎么乖啊。”
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他脸上,油画般的光影将他这个人衬得也深沉起来。
他朝你笑,问你:“还要老子怎么乖?”
“……”
你感觉怪怪,算了,不管了,你直接传送到了清水寺,进入第三层,在摇椅上躺下来发呆。
好安静,你有点怕,又从背包里拿出宿傩的抱枕,你捏他的脸蛋,“宿傩。”
你一个人和他说话:“你这个大笨蛋。”
“你怎么不帮我把羂索弄死。”
“都怪你。”
“你不帮我照顾好我的师弟,也不帮我照顾好小狐狸,更没有帮我好好管教我的村民!”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你抱着大大大抱枕哭,过了好久了,抱枕身上的香气都已经快散没了,可恶的宿傩,都是他的错。
你死了以后,他就应该好好帮你料理后事的,他怎么能什么也不管!
憨子帮你擦眼泪,乖乖坐在你的旁边:“主人不哭。”
他小爪爪轻轻摸你的脸:“主人想要的都会有的。”
“……”你把憨子和宿傩一起抱怀里,“憨子,我想睡觉,你让我睡着好不好,等理智降到1的时候,再叫我起来。”
憨子摸摸你脑袋:“好。”
你睡着了,又开始做梦,梦见了一个大坏蛋。
大坏蛋坐在高高的骨头堆上面,单手撑着下巴看你。
他身上还穿着那一身白色和服,小小的眼睛盯着你,眨也不眨。
你看见他就想哭,刚刚酝酿好情绪,准备对着他嚎啕大哭,就被他凶了。
“过来。”
他脸色阴沉,那些黑色纹路就显得更吓人了,过去就过去呗,他凶巴巴的干嘛!
“你干嘛,在梦里你也凶我!”
你委屈死了,趴到他身上闻,什么味道都没有,“宿傩,你不香了。”
宿傩任由你闻来闻去,攥紧你的手:“蠢死了。”
你的手开始发热,好烫,你吓了一大跳:“你在干嘛呀。”
他根本懒得理你,一副说了你也听不懂,于是干脆不说的亚子,拽的要命。
你气得咬他:“你就知道凶我,就知道装高冷,你坏死了!”
他烦躁皱眉:“又哭什么?”
“我就哭,我就哭!”
他把你的手放在他的小眼睛上,一脸的不耐烦,就突出一个烦死了,但又舍不得不哄的样子。
你又有点小高兴,摸着他的小眼睛,问他:“宿傩,你喜不喜欢我,快说!”
两面宿傩根本不搭理你,你气得对他一顿咬,他任由你在他身上撒野,过了好久,你的左手越来越痛,痛得有点受不了了。
你低头看着你们相连的手:“宿傩,我好痛呀,你在干嘛!”
不对呀,你在做梦,做梦为什么会痛啊。
你看着宿傩:“宿傩,你是真的吗?”
你戳他的脸:“你说话呀,你是不是真的!”
每次你来清水寺睡觉,都会梦见他,所以宿傩和清水寺在你上辈子死了以后,肯定有了什么联系!
手心的灼烧感让你回过神,你看见手心一缕一缕的黑气往外面冒,有点害怕,宿傩把你抱紧紧。
你缩在他怀里,看自己的手:“宿傩,这些黑乎乎的是什么啊?”
随着这些黑气一点一点燃烧,你感觉你突然就轻松了好多,这种乌漆嘛黑的样子,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这就是你存储的负面情绪吗?
想到这个,你又来精神了:“宿傩,我问你啊。”
你埋头嗅嗅,没有嗅到他的味道,有点失望,“我能不能把全世界的负面情绪都弄到我身上来呀,这样就再也不会有咒灵了。”
宿傩低头看了你一会,像是在思索,大概三四秒以后,他告诉你:“天元献祭,以结界术为脉络,将你与此间连接起来,通过咒力、灵魂的运转,让所有的污浊之魂会于一处。”
……献祭?
“意思是要小师弟死掉吗?”
宿傩低低应了一声,挑眉看你:“舍不得?”
“当然了,清水寺好像就他一根独苗苗了。”你看宿傩,“非要献祭他吗,你看献祭了我行不行?”
宿傩根本不搭理你,你闹他,和他撒娇,闹了好一会都没用,你急了,坐起来亲他。
“大狗狗,你最好了,告诉我嘛。”
他两只手扣住你的腰,低头看着你的唇,你又亲他一口:“说嘛。”
他不说话。
你又亲亲亲亲亲亲:“大狗狗最好了。”
这家伙从来坦坦荡荡,不屑于骗你:“可以。”
你眼睛刚刚亮起来,下巴就被他轻轻扣住。
他四只红眸盯着你,语气平静而又沉稳,“但是我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