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场外,少女冲着陈玉鞠了个躬:“老师,我迟到了。”
老师还没有说话,苏如烟开口道:“报名已经结束,你来晚了。”
“选拔还未结束。”苏芙丢了一句话,看都没看苏如烟。
这时,程舟突然开口道:“迟到就是迟到,无论做什么都要遵守规定。”
“规定?”苏芙猛地看向程舟,挑眉:“规定就是即便把人锁在房间里,也不用负任何责任?”
“你!”程舟脸色煞白,一时间被堵了回去。
许烨在旁边幽幽道:“真是巧,苏芙寝室的锁居然是从外面坏的。舍管阿姨已经去调监控了,她说会把这件事上报到教导处。”
听到这些话后,陈玉看向抱着冰鞋的女孩:“苏芙,准备一下上冰。”
女孩听见老师的话之后,点点头便坐到一边穿冰鞋。
陈玉余光扫过程舟,跟现场学员们严肃道:“花样滑冰是一项公平、公正的比赛,盛迪亚学院更是讲究技术、实力,如果心生不服,那便在冰场上赢过对方,而不是在后面耍小手段。”
苏如烟脸先是一红,随后有黑了下来。
程舟看到老师没注意自己这边,便凑到苏如烟身边:“如烟。”
“嗯?”
“表演曲目是《天鹅湖》?”程舟问道。
“嗯。”
“下一个就是苏芙上场,她压根就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进行基本动作的编排。”程舟说道。
苏如烟微微皱眉,看向对方:“嗯?”
眼眸中透出一丝疑惑,明显不太明白程舟在说什么。
程舟语气恶劣道:“花滑可不是随便跳几下就能拿到高分的项目。”
苏如烟瞬间明白程舟的意思。
对方说的确实没错。
花滑是一项集合运动和艺术的项目。
选曲、编舞、服装、表演。
每一环节都是相应相承,互相制约并产生作用。
光会在冰面上来几个跳跃、旋转,并不足以拿下高分。
裁判还会根据表演、感染力等因素,给选手们不同的分数。
苏芙临时来到冰场,距离上冰只有几分钟准备时间。
虽然《天鹅湖》这首芭蕾舞曲家喻户晓,大伙都熟悉里面的旋律。
但是要在短时间进行编舞、表演,需要的难度可不亚于真正的比赛。
程舟添油加醋道:“她就能在冰上跳两圈而已,真要融合表演肯定不行。”
听完程舟的话以后,苏如烟用审视的眼神看向正在绑冰鞋的苏芙。
也许,这人真的只靠着天赋进行跳跃而已。
另一边,苏芙慢慢勾着冰鞋上的鞋带,将之一一系好。
她的动作很慢,就像是在绣花般认真、仔细。
不少运动员在比赛前,会带上耳机听歌用于平复心情。
而苏芙的赛前习惯,就是系冰鞋上的鞋带。
她会把冰鞋的鞋带从头到尾系三遍。
系了拆、拆了系。
就这样,重复整整三遍。
冰场上播放的音乐是《天鹅湖》。
这首交响乐是柴可夫斯基为莫斯科帝国歌剧院所作的芭蕾舞剧,同时也是世界上最有名的芭蕾舞曲。
白天鹅、黑天鹅、王子。
两种不同版本的结局,带给观众不同的感觉。
不过,苏芙却突然有了一种新的想法。
也许,她可以稍微修改一下《天鹅湖》,使之变得不太一样。
打定主意以后,女孩快速系好了冰鞋带,然后起身走到冰场旁。
冰场上的表演已经结束。
苏芙摘下冰刀套,上冰后试着滑了两圈。
校队负责人王利在看到少女滑行后坐直身体,摸了摸下巴:“用刃挺不错。”
陈玉走到王利身边:“王老师,这个学生是白婳的女儿。”
王利一愣:“白婳的女儿不是苏如烟吗?”
他很少上网,也未关心除体育之外的东西,所以并不知道a市最近两条大新闻。
在听到陈玉解释后,王利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继承了白婳的基因,我就说苏如烟……”
接下来的话被王利吞了回去。
他一直都不看好苏如烟,并不单是因为天赋的原因,而是这孩子仗着年纪小体重轻,存周错刃。
现在已经开始发育关的难题,后期的发展水平肉眼可见。
眼前正在试滑的苏芙用刃都比苏如烟熟练。
比如关节灵活,脚踝、腰腹都有发力,并且使用手法规范。
这真看不出来是靠自己练到这种程度。
“她以前有人带吗?”王利开口问道。
陈玉一愣,摇摇头:“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她是从泸县初中转过来的,可能小时候玩过冰或者是学过。”
对于这点,陈玉是真的不太了解。
据她所知,苏芙之前的家境并不算是富裕,也不像是会送去学滑冰的样子。
那么,很有可能是苏芙去冰场玩的时候,看别人教学时学的。
想到这里,陈玉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业余学习居然能达到这种程度,实在是太让她惊讶了。
冰场上,少女停在场地中央,伸出左手。
音乐声响起后,她表情瞬间柔和起来。
坐在冰场外玩手机的许烨,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顿住。
他收起手机,坐直身体。
他的这个同桌,每次都是一副清冷、高傲的神情。
很少能看到这种温柔、楚楚可怜的样子。
现在的苏芙,就像是一只优雅的天鹅,却又不具有任何攻击性。
她舒展着肢体,在冰上缓缓滑行着,冰面上留下深深的弧线。
手臂摆动的节奏,却又意外契合韵律。
缓慢的音乐渐渐开始加拍。
而她也在音调中逐步加速,步伐衔接极为紧凑。
王利一愣,喃喃道:“乔克塔步?”
乔克塔步是在冰面上相反两个弧线通过换足以及转体,完成从内刃换到外刃、或者是外刃换到内刃的一种滑冰的专业步法。
这种步法并不难,但是却并不是很快便能掌握。
但是让王利惊讶的并不是步法,而是这个女孩没有经过培训居然会专业步法。
音乐缓慢响起,湖上的天鹅们正在呼唤着同伴,希望与之共舞。
而顽皮的小天鹅,则是逐渐远离天鹅群,自由自在地玩耍。
少女抬脚,以燕式滑过冰面。
她越滑越远,就像是离天鹅族群越来越远。
燕式的弧度已经达到180度,让人震惊的柔韧性。
玩耍结束后,小天鹅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
苏芙随着节拍,在冰场上旋转着。
她脸上表情变得焦急起来,动作也越来越快。
寒冬即将来临。
而离队的小天鹅也即将面临独自生存的局面。
没有食物、无法保暖。
迎接她的,将是最严酷的死亡。
这段小提琴的旋律变得极快。
苏芙找准渐入的卡点,单足站立并猛地向后举足抓住冰刃。
现场所有人愣住了。
冰刃过头,立于头的后上方,这就是贝尔曼旋转的基本。
苏芙找准轴心,整个人呈现出水滴型。
然后,快速地旋转起来。
人们仿佛看见那只与死神搏斗的白天鹅。
天鹅渴望重新飞往天际,找到自己的族群。
它艰难的抬起足尖,一次次尝试着旋转、飞跃。
它带着活下去的欲望,渴望得到奇迹。
然而,它现在已经筋疲力尽。
没有食物、没有水。
少女的旋转速度,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逐渐慢了下来。
最终,她放下了浮足,身体下倾俯与冰面,单足往后滑行。
深深鞠了一躬,就像是濒死的白天鹅。
陈玉惊呼出声:“hydroblading!”
hydroblading最初是属于冰舞,对选手的滑行能力的要求极高。
腰腹能力不够的话,一有不慎便会摔到在冰面上。
像苏芙这样使用内刃,向后滑行。
滑行腿深深弯曲,另一条腿伸直,滑行轨迹为弧线。
而且双手舒展开,浮于冰上。
难度更是上升了不少。
但是,这个动作却是能体现出天鹅濒死的感觉。
音乐戛然而止。
现场观众已经沉迷在天鹅死去的感觉当中。
他们的眼眶隐约含泪,深陷当中。
这就是艺术的感染力。
属于少女的天赋,无与伦比的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