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内，马戈找到了苏小如。
“过几天我会出去一趟，办一件事，之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待会儿我会去找房东交接一下，你若是想继续留下来的话，便随你的意。
不过我建议你最好是立马离开这西域，去其他地方随便哪里都好。”
苏小如颤抖着手，将茶杯放下，精神有些恍惚，一时间难以做抉择。
眼前人一消失就许久，回来后留下的一句话确实要与她分别，让她离开，这让苏小如哪里有心理准备？
她想说一句“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回来”，可此情此景，这句话却显得有些白痴！
早就知道对方是在做一件重要的事，甚至可能为此丢掉性命。
对这段感情，苏小如不确定对方是否认可？
但从他个人角度，是万分不想因为自己而导致对方分心！
在她看来，马戈大可不必专程跑回来结房租。
或许，是为了与她告别，让她远离风暴！
她是多么想向对方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关心她？
可一张嘴，却是默然无言。
现在这状况，已经不是谈什么儿女私情的时候了。
或许，对方有激动的感情时刻，但在目标面前，却微不足道！
而她能为对方考虑，能为对方做的，就是不成为负担累赘！
三阶开窍者，杯水车薪！
对方若真需要，她可以豁出自己的命去帮他！
但对方没开口，自己便不能硬跟着去！
若是好心办坏事，她会愧疚自责，怕是一生都不敢面对对方！
“在离开书院的时候，我就告诉院长她们，我要去外界闯荡见识一番。
现在出来不过一月就回去，难免被笑话。
你有事的话，我愿意帮你，做什么都可以！
觉得我能力不够，我也不会硬缠着你，但你也别赶我走！
我会留在这里，见识完西域风情后，自然会离开去往别处。
如果你事情办成了，告诉我一声，我会来寻你。“
……
车窗前，看着汽车绝尘而去，苏小如心中一阵哀叹。
被迷茫困扰的她，却是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走？往哪里走？
想到毒蝎子可能知道马戈的去向，甚至可能会与对方照面。
她当即斟酌了一番语句，用手环向对方发了一条短讯，希望其能将马戈的动向与境况告之。
如此一来，便可以大致掌握心上人的状态。
生也好，死也罢，她都想在合适的时候，出现在对方身边……
……
宝帝城，依矿山而建。
初始的时候，只是东一处西一处的土坯房，是旷工为自己修建的休息场所。
不过随着人员不断增多，拖家带口的人越来越多，慢慢地发展成了小镇、城市！
各种行当的营生也随着人员汇入，改变了大家的单一的生存方式。
不过，占据地利的宝帝城，仍旧是以矿产为主要经济支撑。
并不是所有矿工都安分守己，正式工作之外，有人拉帮结派，干起了副业。
各种争斗融合后，苦帮便由此诞生。
这一届的话事人，此时，正躺在凉棚下叼着烟杆，卷着烟丝。
皮肤又黑满脸褶皱，身材瘦弱微微有些佝偻，这个岁数超过七十的老人，却是两眼有神,暗藏精明。
一阵吵嚷声由远及近，却是一伙身强力壮的劳工，押着一个大汉过来。
扑通一声，大汉被推倒在地，面朝凉棚下的老人。
一副狼狈相的大汉，却是挣扎着想站起来，不过却被后面的人踹中了腿弯，当即便跪倒在地！
见他还想增长，手持棍棒的劳工便一阵招呼上去，直打得大汉头破血流、不断地惨叫……
直到老人挥手制止，打人都才退下，不过却分立两旁，虎视眈眈地盯着大汉。
老人慢悠悠的点燃了烟，嘴里吧嗒吧嗒两口吐出呛鼻的烟气，这才将目光转向了地上的大汉。
“我就搞不明白了，你最累人，就真的这么迫不及待想上位吗？
明明老头子我很快就退要休了……”
“说什么屁话……”
声音颤抖却不掩愤怒与不甘，大汉额头顶地，勉强将自己撑起，怨毒的目光与老人对视。
“按帮规，话事人的年龄不能超过七十，而且，每年都要经过投票确认支持率，只有超过七成，才能连任！
而你呢，老狗一条，还在贪图这话事人的权力地位，不仅培养自己的心腹，还暗地里谋害反对你的人！
这些年里，有多少兄弟失踪，有多少事故出现？
那是意外吗？
还不是你策划的？
目的不过是排除异己，维持你自己的地位。
现在的苦帮，哪里还有有能力的人出头之日？
它早就成了你放谢老怪的一言堂！
怕是要不了多久，苦帮就会改名谢家了吧？”
心知自己难逃一死，大汉干脆豁出去了，尽自己所知的一切还有心中的不满全部都宣泄出来。
既是一种无力的抗诉，也期望能让周围的人将自己的话传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眼前老人的谋算！
就算是死，他也要让对方不安生！
可是，为什么周围人在听到他的话之后，面无表情呢？
环顾四周，大汉觉得众人的表现极为怪异。
甚至连跟随过来看热闹的弟兄们，在听到自己的话说，也并未表现出疑问、不满的表情？
一股难以形容的不安，瞬间充斥大汉的内心！
他结巴地看着周围人，不断地追问着大家为何是这般反应？
难道不知道谢老怪独权，会给帮派带来什么恶劣的后果吗？
可是迎接他的，却是无声的蔑视与嘲讽冷笑。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就送你上路！”
深吸了一口烟，老人起身活动的手脚，身体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大汉悚然一惊，惊恐地看着老人，犹自不信道：“你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我不信所有人都信服你！”
“我不需要他们信服！只需要一个共同的利益，就足以让他们追随我，而不是选择你一样的守旧派！”
老人冷笑，脸上的褶皱显得更深。
“你这类人上位，不过是继续地下世界的作派，让大家终身都背负一层见不得光的身份！
而我，则可以让苦帮改头换面，走上明处，给他们一个正式的身份！
让他们的家人后代，可以有底气的面对其他常人！”
“什么身份？简直不知所云！我们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
大汉嘶吼，却是猝不及防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趴在地上便听到有人怒道：
“你懂个屁！谁想混帮派，老子只想正正经经的打份工，养家糊口！
可就是因为苦帮的存在，我一个卖苦力的还必须背一个坏人的名头，连累我的家人被周围的邻居排斥孤立，小孩儿都不愿去上学！
若不是为了养家，老子早就退帮了！”
一中年大汉红着眼眶，声音哽咽，激动之余，上前又补了一脚，疼的大汉倒吸一口凉气，闷哼出声。
“百十年来，苦帮就是为了防止被外人欺负，才组建成型的！
没有苦帮，你们这些家伙，哪里能拿到这份高工资？”
大汉怒吼，完全不理解那中年人。
在他看来，对方明明享受着帮派提供的好处，却在这个时候充当受害者反水，简直是不要脸的行径！
果然，他这一说，众人沉默，便是那中年人，也无法反驳。
谢姓老人见状，叹气道：
“你这话我无法反对！
包括我在内所有的兄弟姐妹，但凡在下过矿的，都受过帮派带来的帮助。
可是，你却忘了一点，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地下世界的人啊！
我们只是普通的劳工！
团结在一起，是为了自保，争取属于自己的利益。
不是为了欺压普通民众享受高高在上的感觉，也不是做违法背德的勾当来发不义财！
可时间一长，我们中的部分人，别忘记了自己的根，将自己彻底转化为了另一个世界的人！
拖家带口的人，哪个不珍惜自己的命？
哪个不珍惜家人的名誉？
可就是为了养家糊口，成的人，只能被迫加入这个帮派中来，才能顺利工作。
这已经完全违背了苦帮建立的初衷！
试问，这样的帮派，真的没问题吗？”
大汉闻言，一阵沉默，被老人的话唤起了青年时期的某段记忆。
那时，刚加入苦帮的他，根本不屑下矿，成天无所事事，带着几个狐朋狗友四处惹是生非！
打架伤人就和吃饭喝水一样寻常！
在当时，他最得意的就是两点：
打得过别人的时候对方落败的姿态。
打不过对方的时候，只要一报苦帮的名号，对方不是磕头认错就是逃跑！
年轻气盛的他，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周围人投来的厌恶和喑骂，还被他当作是一种“赞誉”。
甚至，对小摊贩父母与他断绝关系也不以为然。
“不可能！
我们就是地下世界的人，威风凛凛、快意恩仇、自由自在，你们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难道你们真想当一辈子劳工？
大汉不愿相信，这么大的组织，居然会隐藏着这么多不同心的人？
若真的如此，那他算什么？
是真的天生恶人？
还是抱着黑色梦想的傻子？
在全员演戏的场景中唯一投入感情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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