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的小院,此时来来往往不少下人正在搬运粮食。
漏风的房间一如既往,并未修缮,食材放在厨房,一旦下雨,必定受潮。
他纠着眉头站在厨房门口,拦住了为首指挥的公公,“你安排人把我这里的屋顶修缮修缮。”
那公公连忙躬身,“陛下只吩咐我们把食材放在您这里,这多余的……容易热闹皇上的事,奴才们也不敢做啊。”
他绕开了樊储,召唤着其他人匆匆离开。
小禾这时抱着个包袱走了进来,一张小脸郁沉,见到樊储眼眶红了。
“娘娘,这些人都是狗眼看人低的,我去拿些调料和厨具,还得出钱买。”
樊储见她手腕上常戴着的手链没了,便了然。
“待我日后给你赎回来。”
小禾碎碎念着:“陛下是不是留您在书房了?明明待您还不错啊,为什么不让您出冷宫呢?就算是因为裴家,那也不至于……”
话未说完便被樊储一个眼神制止。
丁清婉似乎想要让他感受,她之前曾受过的委屈?
半个时辰后,主仆两还在收拾小院,便有婢女前来传信,太后传唤。
小禾紧张兮兮的拿出所有好物件为他梳妆打扮。
“娘娘,您加入皇家这么多天,也只是在大婚之后见过一次太后娘娘,竟被打入冷宫,她也只是送来了几件布匹珍珠,可知道今天才见您,究竟是为了什么?”
樊储轻阖双眸,任由小禾为自己更衣梳妆。
好慢……
“不知。”他淡淡开口。
记忆中的太后,待皇帝并不亲近,是个极为严苛的长辈。
可却在小皇帝眼中,这个宫中仅存的长辈,这位看着他长大的太后,十足尊敬。
若是按照原文中走向,他倒是对这位太后很好奇。
毕竟,原文男主上位后,第一时间便是将太后铲除。
究竟是什么原因,令他如此忌惮?
梳妆打扮完毕,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正红色宫装裙,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贵气而窈窕,袖口上绣着精致的金色凤凰,更衬出这具身子那葱葱玉指,纤细曼妙。
丁清婉本是柔媚容貌,面容精致绝美,去多了几分抹不开的媚态,而他灵魂的注入,却生生将这媚态削减,平添了几分英气。
“娘娘生的真好,就是皇上看不见您的美。”
“大将军早就说带您出宫,您在外面生活的肯定更快活,再找个如意郎君……非得来这后宫遭罪。”
原来,她早就有离开后宫的想法了。
樊储默默记住这话,一挑眉,“我好歹是皇后,怎能说出宫就出宫?”
小禾撇撇嘴,“您还说过,这身份可拦不住您呢。”
自家这皇后究竟是多么离经叛道的妙人啊,简直语出惊人。
原主小皇帝真是眼瞎。
出了冷宫,小禾见四下并无轿攆,不禁蹙眉询问那传信的人,“怎么没有轿子?”
那公公不卑不亢,只是微微躬身道:“太后娘娘只是吩咐您去一趟仁寿宫,并未给您准备乘坐的轿攆,您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再耽误下去恐怕太后娘娘他老人家会生气。”
眼看着左右都是漫漫宫道,樊储俨然明白,这大概是太后给她下马威。
不过……
小禾摸出了个小包裹出来,里面是一些散碎银子。
“娘娘,您别担心,我给您雇一辆马车去。”
那公公忙道:“奴才以为,您还是步行去仁寿宫吧,以示虔诚,毕竟太后娘娘可是很少让您去请安的。”
这是非得逼他走过去?
小禾攥着小拳头,“从这里到仁寿宫步行需要将近一个时辰,你这是想要累死我们娘娘吗?”
“路途越远越彰显您的诚意啊,请皇后娘娘三思。”
好在这具身体的内力被解除,一路走来脚步轻盈,虽然出了点汗,却也不至于累到两脚抽筋。
不过令他惊奇的是,这看似柔弱的小禾竟然也跟着他一路走了过来。
看着面前这熟悉的仁寿宫牌匾,樊储总算舒了一口气。
太后虽然平日里冷了些,可却也是个外冷内热的,时常来询问他的吃穿用度问题。
或许……
念头一转,还未见到太后,便得到了太后身边嬷嬷的回话。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现在还在就寝,不如,您就在这里跪着等着?”
樊储抬头看了眼天色,这个点应该是刚刚过了晚膳饭点,这么早就休息了?
“那好,我在这等着。”
他站直了身子,环顾四周准备找地儿坐下。
那嬷嬷却盯着他,“皇后娘娘,您得跪着等。”
樊储眉头一皱,“你的要求?”
嬷嬷愣了愣,随即又挂上和蔼的笑容,“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母后不是在睡觉么?怎么传达意思?难不成是做梦说了梦话?”
嬷嬷脸上笑容差点把持不住。
“这,这是……”
“嬷嬷,你再对我撒谎吗?”樊储双手背在身后,上前一步逼近她。
此时的他,周身涌动天然的王者气息,竟将这在宫中浸淫三十多年的老嬷嬷震慑得连连败退。
“奴婢不敢。”
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毫无刚才的轻慢之心,“只是太后娘娘她……”
她分明是醒着,只想刁难他而已。
“劳烦嬷嬷再通报一声,或许,这次母后愿意见我了。”
嬷嬷满头大汗进去将刚才的话原封不动说给太后听。
太后是雍容典雅保养良好看上去不过四十岁的女人,此时正坐在软榻上,享受着几个宫女的捶腿捏肩。
听闻这话,她眉头一皱,坐起身来。
“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嬷嬷面露焦急神色,“是啊,这皇后娘娘在冷宫这几天好像一下子开窍了,也有了……”
她的声音顿了顿,忖度着太后的神情,这才道:“……有了拿权的心思。”
“哦?”
太后冷冷一笑,“她?一介武夫养的孩子,还想要在后宫拿权?简直异想天开,让她在外面候着吧,看来还没长记性。”
“是。”
嬷嬷出去对樊储回话,“太后娘娘正在整理仪表,让您现在外面候着。”
怎么这么麻烦?
樊储耐心告罄,却又时刻谨记着自己此时的身份,只能暂且按捺。
太后对宫里所有人都这么冷漠吗?
正思索着,带着一群丫鬟的梁贵妃赶来。
她只是冷冷看了一眼他,便带着丫鬟们径直进了太后寝宫。
两者待遇相差甚远,樊储心里膈应,蹙眉询问身旁的小禾。
小禾也为自家娘娘感到委屈,便压低了声音,“听说,梁贵妃颇得太后喜爱,出入都可以不用通报的。”
一个小小五品官员的女儿为什么能够得到太后喜爱?
“只对她一人如此厚待?”
“是啊。”小禾点点头,“娘娘,您往日对后宫这些情况并不了解,现在,几乎所有妃子都是梁贵妃一党呢。”
“听说,就连新上供的水果蔬菜,都会第一时间送到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那里,就连皇上都没吃过呢。”
小禾压低了声音,生怕外人听见。
樊储眸光幽邃了几分。
记忆中,原主一向将注意力集中在朝事上,专心致志对付摄政王,想要将摄政王隐匿在朝堂上的爪牙全部拔干净。
可他一直忽略的后宫,却早就起了火。
“皇帝不知道这事?”他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