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途漫漫,马快如飞。
血红的夕阳染红了笔直的官道,也染红了照夜玉狮子。
马背上的李渔深吸了一口气,笑道:“脂粉香气,看来此地必是淮扬了,离开海岸没多远,应该还未到金陵,也可能是扬州城。”
他下马之后,脱去大襟马褂,和紫毡六合帽,换了一副大明书生的行头。
御灵堂在哪?
在金陵。
那么玉璧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就是金陵。
李渔出了利州城,大唐的效率再高,也无法全国布阵。
他马上御空,从海上轻车熟路,逃出大唐之后直接出海,重走带着小乔逃离东吴的路线,来到大明南京应天府。
往前走了几百步,果然是扬州城。
日光熏晕,凉风习习,傍晚的扬州,华灯未上,但是酒香已闻。
李渔下马之后,轻轻一拍,照夜玉狮子撒开蹄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拿出路引,来到城门口,守城的小卒只看了一眼,便挥手让他进去。
在大明,每一个士子地位都不低,便是只中了秀才,见了县官都不用下跪。
李渔进城之后,找了一个酒楼,在房间中布置了一个分身,然后才跃出窗户,来到一棵大树上。
他在树干上盘膝而坐,手指轻巧一动,布置了一个隔绝小阵。
白光一闪而逝,李渔进入风月宝鉴,华姑已经被警幻仙子所制,坐在池畔迷迷糊糊,不闻外事。
武顺哭哭啼啼的,看到李渔,这才起身,“小道长,快看华姑怎么回事,我怎么都叫不醒她。还有那些恶僧呢?小道长,我好怕,你送我们回家好不好?”
李渔叹了口气,说道:“顺儿你有所不知,那些恶僧竟然算出你身上有人皇气脉,此事传开你爹那边危在旦夕。”
武顺惊慌之间,没有注意到李渔不要脸地换了称呼,她紧张兮兮地问道:“我爹是忠臣,我爹不会谋反的。”
李渔说道:“那些喇嘛的话,你也听见了,不是你们武家要谋反,而是你们身上有人皇气脉。本来在你身上,可是那些喇嘛取出来之后,被华姑误吞了,所以她才醒不过来。”
武顺一听,是自己害了全家,不觉珠泪在眼眶中打转,哽咽道:“我愿意去长安,只要他们绕过我爹娘兄妹。”
李渔拍着她的玉手,说道:“你放心,只要我把人皇气脉,从华姑身体里取出来,唐皇李世民是千古名君,他肯定不会对令尊下手的。毕竟再怎么说,你爹武都督也是元谋功臣之一,大唐的开国元勋。”
武顺光顾着着急,没意识到自己小手已被个大男人顺手握住,听了李渔的话才算好受一点。
武顺稍微平静了一下,随即觉察到手在李渔手里,赶紧触电似地抽了回来。
“如此,我们全家性命,就拜托小道长了。”
李渔呵呵一笑,起身道:“虽然有些凶险,但是顺儿你开口了,我必全力以赴,在所不辞!”
武顺扭捏地摆弄着衣带,小声嗫嚅道:“道长大恩,顺儿无以为报,若蒙不弃,愿”
她说道最后,怎么都说不下去了,羞窘至极。
李渔突然正色道:“顺儿,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岂是那种挟恩图报的小人。”
武顺一急,“我我”
李渔突然语气又软了下来,很自然地坐在她旁边,伸出手挽住武顺的臂弯,轻声道:“我和你好,必然是也只能是因为一个字,缘。”
“缘?”
武顺呢喃几句,想起那个小人,不觉痴了。
她脸上微微发热,壮着胆子把脸偎到李渔的肩膀上,便嗅到一股淡淡的、品流极高的的醉人幽香。
李渔知道是警幻在给自己助攻,便不再犹豫,摸了摸武顺柔顺的秀发,指尖落在两片樱唇上。
武顺嘤咛一声,不自觉闭上双眼,迟疑片刻,在指尖上吻了吻。
李渔轻轻把她放倒,在水池畔柔软的细沙上,慢慢伏下身子——
清晨露华,略有薄雾,叽喳的鸟鸣声在院子里很是明显,院子不大,不过一屋两树,另有一小池,设计的很是精致,风格上并不追求宏大奢华,反而透露出淳朴简陋,风流旷达的意思。
这种园林,最受大明读书人的喜爱,尤其是在淮扬。
大汉时候,建筑无不以恢弘为美,读书人也讲究威仪而不是风流雅致。
等到天下一分为六,六朝之中的读书人追求又各有不同,大明金陵府这些年逐渐有走歪的趋势,越来越喜欢这样精致的园林。
昨夜下了场小雨,清晨薄雾未散,呼吸起来都是湿润的味道,林如海起身,披了件衣物,站到小池旁,小池里两条鱼儿,一黑一白,成太极状,正环绕游曳着。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一个妇人,在他身后,为他披上了一件衣服,笑着说道:“看你,也不怕着凉。”
“夫人。”林如海回身,握着自家夫人的手,笑道:“家有贤妻,哪会让我受寒。”
林如海的夫人,年轻时候是金陵城中的豪门,贾府的小姐贾敏。
贾府那也是个书香门第,而且相貌出挑,心慈善良,夫妻两个琴瑟相和,十分恩爱。
尤其是前些年,夫人为他生下一个女儿,更是林如海的掌上明珠,爱若珍宝一般。
前番为了她,甚至不惜出海,要为女儿换一个防身的法宝用,为此不惜拿出了家传的珍宝。
“夫君,我怎么看你最近愁眉不展,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林如海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夫人,眼看着黛玉年纪也大了,到了读书的时候,若是男孩儿家,就让进族里的私塾。我这里公务繁忙,俗事缠身,夫人又身体不适,我正琢磨着如何是好呢。”
“就为这个啊?你啊,真是一个书呆子,请个先生到家里来教不就是了。”
“西蒙何其重要,就怕有心术不正之辈。”
“这有何难,你在城里张榜招人,然后自己挑选一个不就是,以夫君的眼光,还能看走眼不成?”
贾敏一边说,一边看着林如海,眼神中藏不住的爱慕和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