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贾府,天香楼。
楼前垂着一道轻纱软帘,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景色,在门口站着两个稚龄幼女,盘着双丫髻,应该是伺候人的小丫鬟。
贾珍坐在一个锦墩上,身边两个美人,都是蝉鬓蛾眉,含娇妩媚,体态婀娜。
姐妹两个温柔款款地往他身边一坐,轻声慢语,叫人不喝便先醉了三分,这地方算得上男儿的温柔乡。
这两个姐妹身份有些特殊,她们是贾珍妻子尤氏的继母(尤老娘)和前夫所生的两个女儿,实际上不姓尤,与尤氏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姐妹两个模样风流标致,自有一种万人不及的风情体态。一到贾府就勾了一群老爷们的魂儿去,为了生计,尤老娘出卖自己的女儿,收了钱就把女儿往贾府一塞,跟把她们卖给了贾珍一个样。
贾琏坐在对面,看着左拥右抱的贾珍,心底酸溜溜的。
“珍哥儿,你还有心情在这风流,你可知道,尊者派人来说,那个人去了燕京了。”
贾珍冷笑一声:“什么狗屁尊者,我们贾家人才是守玉。”他一边笑着,一边在身边美人身上一推,“人你放着好好的主子爷不做,偏听他们摆布使唤。”
贾琏一把接住了被推过来的尤二姐,手上顿时不老实起来。他一边调笑,一边说道:“他在金陵转了一圈,就跟一个杀神一样,实话告诉你,我那几天都没敢出门。”
贾珍一看他这幅急色的样子,知道是他家中有悍妇,看的他太紧,哪像自己把媳妇驯的服服帖帖,任由自己风流快活。
当然,贾琏的媳妇娘家势力大,却是尤氏不能比的。当初他娶了王家的女儿,谁不高看他一看,贾琏自己也颇为自得。
谁知道那王熙凤是个母老虎,虽然长得很俊俏,但是撒气泼来那真是谁也压不住。
当初风光无限的贾琏,现在抱着一个尤二姐都爱不释手,殊不知这女人是自己已经玩够了的。
想到得意处,贾珍哈哈大笑起来——
“守玉门,守玉人?狗屁的守玉人。”
千里之外,李渔听得清清楚楚,他在贾府内的分身,密切注视着这个豪门里重要人物的一举一动。
当然,也是为了保护金莲和林黛玉。
看到贾珍和贾琏荒淫无耻的样子,李渔已经没兴趣再继续监视,他收起心神,就听到咣的一声,李渔身处的于谦府邸的房间内,门窗被一阵冷风吹动,自己关上了。
呼啸的西风戛然而止,外面飘起淅淅沥沥的秋雨来,风也变得十分凉。
“秋天了。”
李渔喃喃说道。
此时于谦的府门外,走过来一个寒士,即使是深秋了,他依然穿着一身粗布单衣,脚下踩着草鞋,脚趾都露在外面。
来到于谦的府门外,他犹豫了片刻,然后举起拳头,使劲砸了几下。
邓伯冒着雨,打开门闩,看到来人不禁一愣,“阁下是?”
“我来找于谦,这是他的请帖。”
自家老爷轻易不下请帖,看到帖子果然是于谦的笔迹,邓伯赶紧让开,道:“贵客请进,我家老爷在书房,请随我来。”
来到书房,于谦正伏在案上,不知道勾写什么,听到开门声,一抬头就看到来人。
他开门之后,伴随着一阵凉风,来人拿去头上的破旧斗笠,露出有些落魄沧桑的脸来。
“国公”
“我已经不是国公了,你在信里所说,可是真的?”
于谦点头道:“我这就带你去。”
说完之后,于谦就带着他出去,来到院子中。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很是诡异,尤其是在这凄风苦雨中,于谦带着这个神秘人,来到一个厢房内。
敲了三下之后,里面传来一声“进来。”一听这声音,于谦旁边的人就有些激动,于谦暗中观察他的神色,默默点了点头。
推门进去之后,神秘人看向桌子前,坐着的人,两眼顿时直了,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往地上一跪,眼中含泪,道:“殿下!”
“你是?”
“殿下,此乃原魏国公徐辉祖。”
“魏国公?徐达的儿子,你是允恭?”朱标站起身来,愕然道:“没想到你也如此年纪了。”
此时朱标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徐达和朱元璋并肩作战多年,他的儿子当初也是一个青年俊才,当时在大明年轻人中,属于是极其优秀的。他身高八尺五寸,英俊潇洒,颇有才气,连朱元璋都知道他,对他十分器重。
朱标和他的关系也很好,朱元璋一度将他视为儿子的左膀右臂,可惜儿子没了
没想到自己重塑肉身后这么年轻,徐辉祖却有些显老了
徐辉祖听到允恭两个字,也恍如隔世,那时候朱允炆还没登基,自己叫朱允恭,后来为了避讳,改名徐辉祖。
朱标扶起徐辉祖,在他肩膀上狠狠拍了一下,两个年轻时候的朋友,互相凝望着笑中带泪。
徐辉祖被软禁之后,一直有传闻说他死了,但是朝廷中的官员都知道,他没有死,只是被家人安排到了庙里。
徐家在大明地位煊赫,皇帝也不敢做的太绝
朱棣登基之后,地位稳固了,就把曾经在靖难中多次击败他的平安、盛庸等大将都逼得自杀了。
但是他没有对徐辉祖怎么样,就是因为顾忌徐家的人望
在一旁的于谦,看到两个人的反应,心中最后一丝怀疑也消失了。
这绝对是懿文太子复生了,不然魏国公会认错么?
于谦趁势说道:“殿下当初英年早逝,我太祖皇帝心中实难割舍,便召集开国的能臣”
徐辉祖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多说,此事我知道。”
于谦怔了一下,然后想到他的身份,便释然了。
朱标看着徐辉祖,说道:“允恭,如今这大明弊病丛生,父皇他老人家一手打下的江山,已经出现了亡国之兆。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本无意争权夺位,但是形式不由得我退缩了。”
徐辉祖单膝跪地,说道:“我就是死,也要扶保殿下,登上皇位,以慰太祖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