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温的话,一下子引起了李渔的好奇心。
大明的突然衰弱,创业一代的集体死亡,一直是一个迷。
李渔很想知道,这个时空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伯温叹了口气,说道:“这还要从巢湖海战说起,你可知道陈友谅这个人?”
李渔点了点头,说道:“陈友谅是个人物,可惜就是碰到明太祖了。”
“其人只占一个狠字,虽然势力不小,但是与太祖还是无法相提并论。”刘伯温说起自己的旧主,丝毫不吝惜赞美之词,传闻说他们君臣不和,朱元章几次想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李渔没有说话,继续听他讲述,刘伯温说道:“巢湖海战,太祖击溃了当时实力最强的陈友谅,在他的寝宫枕头下,得到了一个稀世珍宝。”
李渔的眼神逐渐亮了起来,他听到宝物,就有这种自然反应。
其实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很需要那些东西了
不过习惯这东西,终究是很难改变的。
刘伯温没有看出李渔的变化,他沉湎在往事中,神色多了些少有的激动。
或许是当年那峥嵘岁月,让他记忆犹新。
“那宝物被陈友谅搁在枕头下面,装了一层机关,还有炎晶盒,但是依旧遮掩不住。我们一群人杀进去时候,满室都有澹澹的光晕。”
“后来大家才知道,那是人皇印缺失的一角。”
李渔恍然大悟,传闻中人皇印在汉皇帝手里时候,正巧赶上王莽同志造反。
王莽闯进太皇太后王政君的寝宫,索要传国玉玺。王政君气得破口大骂:“你受大汉恩惠,却趁机夺权,真是猪狗不如!”随后怒摔玉玺,玉玺因此缺了一角。
身为一个从火热年代来的人,王莽同志估计没有什么造反的罪恶感,相反肯定觉得造反光荣。
但是从那之后,人皇印就少了一角。
不管是不是王政君摔得,反正缺了一角这件事是肯定的。
刘伯温说道:“其实这一块,是被人割下来的,肯定不是摔得。想那人皇印是何等重宝,漫说是一个妇人摔了一下,便是用诛仙剑去砍,都未必能轻易割下一块来。更要命的是这一块非同寻常,它里面的地脉之灵没有被移除,也就是说这是一块未被破坏的人皇印!”
“也难怪陈友谅实力不怎么强,就敢先称帝,而太祖在得到这宝物的时候,只是笑了一下。他非但没有称帝,而且更加笃定了要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所以我跟你说,陈友谅与太祖差的太远了!”
“原来如此。”
李渔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这一块是谁切下来的,又是如何保存的,我想这位前辈,肯定是不愿意看到地脉被天庭彻底放空,让人皇不负曾经的强大,只能臣服天庭做个天子。要是能找到他就好了,说不定是个强援。”
现在的李渔,只希望那些隐藏的人族修士都站出来,其实人族的修士真不弱,因为在这种灵气贵乏时候,能修炼到散仙境界的,都是些惊才绝艳的狠人。
资质这个东西,是可以决定一个修士上限的,不是资源能够弥补的。
但是他们都挺苟的,目下出来的只有吕洞宾、陈抟、林灵素等寥寥几个人,还有张道陵不知道立场怎样,他虽然是大明的天师,但是也有天庭的背景。
至于左慈、葛洪这些人,是可以信任的,坚定站在人族这边的。
“说起这件事来,我在回来路上,碰到一个毛神设伏,被我杀了。”
“哦?”刘伯温不敢怠慢,问道:“叫什么名字?”
李渔杀了很多神仙,但是弑神这件事,对于凡人来说依旧是很惊险的。这种印象,不会因为李渔弑神多了而改变,除非他们自己也杀上几个。
“你看,这是他的笏牌,我不认识这厮,但他却在半路设伏,用了八根石柱做下阵法,差点要了我的命。”
刘伯温捧起笏牌,只见上面写着:雷部二十四位催云助雨护法天君毕天君环
“竟然是他”
李渔一听,刘伯温竟然认识,不禁问道:“这是什么神?”
“此乃雷部二十四员催云助雨护法天君之一,你杀他不要紧,但是他背后却是天庭雷部。”
李渔冷笑道:“管他什么部,难道我不杀这些毛神,他们就会不找我麻烦?”
刘伯温怔了一下,笑道:“也对。”
不管李渔杀不杀,杀多少,他都是天庭的眼中钉了。
你多杀几个,可能他们还会因为畏惧,从而少来几个。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李渔这个人,就是一个金灿灿的大功劳。
可惜,他们太不了解李渔了。
天地壁垒,让人间对天庭一无所知,将他们想的过于高大。
同样的,也让神仙对凡人不甚了解,只是一味地自负,以为下界就是一群蝼蚁而已。
其实以前地上没有可以弑神的散仙么?
有的是!
只是他们都不敢而已。
即使是一个小神,那也不是凡人能杀的,杀了小的引来大的,杀了大的引来老的,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死。
当然,李渔完全不担心这个,因为他早就打定主意造反了。
对于太平时候的普通百姓来说,一个知县大老爷突然出现在你面前,那你得吓个半死,尽管你可能一拳就可以把他打死。但那时候,这个百姓可能会扑通跪下去。
若是造反的时候呢?
一个知县出现,大家肯定会嗷嗷叫着去砍他。
“这些日子,你还是要小心着点。”
李渔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已经够小心了。
再让他继续猥琐,是不可能的,因为李渔目下还要扛着反抗天庭的大旗。
凡间最缺少的是勇气,他这个扛旗的人,必须足够强势,打破凡间对于天庭的恐惧。
简单点说就是他需要再多杀几个神佛
李渔问道:“如今大宋局势已经安定,我看先生也带出来一个好徒弟,难道没想过去金陵看看么?上次我从金陵回来,明皇帝可是说十分想念先生啊。”
“殿下么如今已经是陛下了。”刘伯温眉开眼笑,一想到朱标他更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之情。
“不去了。”刘伯温突然说道。
李渔稍微有些诧异,看向刘伯温,后者澹澹地说道:“在这小院挺好的,回去之后,难免又想起一些事来,人上了年纪,最怕的就是往事。”
李渔没有继续劝他,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力,虽然这件事要是搁在李渔身上,他早就回去了。
这就是人的独特之处,有自己的情感、性格,也会因此走出不同的道路,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鹿儿巷,薛府。
日落时分,已经彩灯高悬,府上不时有欢笑声传出。
李渔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了薛夫人在那打趣林黛玉。
等他进到房中,只见林黛玉竟然坐在薛夫人怀里,看样子十分亲昵。
这就有点出乎李渔预料了,看起来她们相处的还不错。
其实薛夫人的娘家,和李渔还有点恩怨,但是薛夫人显然是个传统的女子,出嫁从夫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儿女。
见到李渔进来,薛夫人十分开心,她笑着吩咐道:“快去请蟠儿来,就说道长已经来了。”
“薛蟠兄弟在忙什么呢?”李渔拽了一张椅子,坐下之后笑着问道。
他最喜欢的还是来这里吃饭,因为汴梁虽然有很多的美食,但是都没有薛家的精致美味。
毕竟是豪门了那么久,生活奢靡惯了的。
薛夫人怀里,林黛玉悄悄看了一眼,发现李渔进来之后,就坐到了宝姐姐身边。
她偷偷咬了下嘴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平日里心细如发的薛宝钗根本没有发现,李渔一进来,她的眼睛就挪不动了。
在桌子下面,李渔偷偷拍了拍她的手掌,薛宝钗白皙的脸颊顿时浮起两个红晕。
她在坐着的时候,很喜欢把手垂在自己的腿上,这是名门闺秀的仪态,李渔很喜欢欣赏她的一些细微的动作,总是充满了女性的柔美。
再配上她圆润的鹅蛋脸,含蓄的声音,都让人心旷神怡。
薛宝钗偷偷问道:“你去哪了?”
“到宫里去了一趟。”
“去见福金妹妹了?”
“没,去见了刘先生。”
“哦。”
薛宝钗哦了一声,就给他倒了杯酒,旁边的薛夫人乐呵呵地,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怀里的小醋坛子已经红温了。
“我有点不舒服,不吃了!”
林黛玉起身就要走,薛夫人一把拉住她:“我的儿,这是怎么了,突然就不舒服了?快些坐下,我叫人请你莲儿姐姐来看看。”
“我自去找她。”
林黛玉说完就走了,正巧薛蟠掀开帘子进来,赶紧躲开,疑惑地看向里面,问道:“她怎么走了?”
薛宝钗眼神中带点幽怨,看向李渔,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在问李渔怎么回事?
后者赶紧摊手自证清白。
薛夫人也有点明白过来了,她笑着招呼薛蟠,一口锅甩到他头上道:“还不是怨你,磨磨唧唧,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她肚子饿了没上菜,这便使小性走了。”
薛蟠摸了摸头,道:“这脾气,还是小妹好。”
李渔觉得十分有趣,尤其是薛蟠那委屈的表情,他胖起来之后没有显得痴肥,反倒比以前顺眼不少。
李渔忘了自己的手还在宝钗的腿上,他觉得有些舒服,便轻轻婆娑了一下。他没有低头,便控制不好距离,摸得稍微靠里,很不是地方。
薛宝钗浑身一颤,忍不住哼了一声。
薛蟠满脸疑惑转头来看,薛宝钗情急之下,站了起来。
“你又怎么了?”
薛宝钗心里砰砰跳,生怕被人看出端倪,咬着牙,骂道:“都怪你,忒大的谱,还要让人等这么久!我去看看妹妹,她爱生闷气,免得怨上我们了。”
说完逃也似地走了。
薛蟠没来由挨了两顿骂,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我”
薛蟠哑口无言,想要辩解几句,可是当事人都走了,剩下的李渔和薛夫人也都不理他,不禁觉得好生没趣。
“真没劲!”
“别絮叨了,赶紧吃吧。”李渔笑着说道——
金陵,孝陵。
朱标看着手里的人皇印,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父皇留下的那一块补了上去。
“父皇,若是你来接受这地脉之力,该有多好?”
朱标的话语带呜咽,周围的大太监早就忍不住泪如雨下,宫娥们也是满脸悲戚。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清风。
明月如水,铺在朱元章的墓碑上,这里面葬着的是他和孝慈高皇后马氏。
朱标为人宽厚,对待身边的内侍,也是如此。
这一点上,他比他爹还要好,所以也更加得人望。
眼看皇帝如此伤心,大太监使了个手势,让宫娥太监们都退了出去。
他自己也缓缓退走。
朱标浑然不觉,他深深叹了口气,开始讲起了大明的近况。
从征伐东瀛,到出兵辽东,从肃清官场反贪腐,到迁都金陵诛豪绅,朱标讲的很细致,他知道自己的父皇如果泉下有灵,一定很喜欢听。
此时,谁也没与注意到,一簇乌云慢慢遮住了皎洁的月亮。
慢慢的,一股红色的烟雾,笼罩在孝陵上方。
朱标抬起头来,看向天空,鼻子轻轻一动,好像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这种气味很澹,但是却如同附骨之疽,怎么也散不开,绕在人的鼻端。
在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血池,从血池中站出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来。
他浑身浴血,手里握着一柄尖刀,气势惊人。在他身边站着一个女将,也是一样的血染征袍。
女将笑道:“重八哥,咱们又打赢了,回去之后爹爹肯定高兴!”
“这算什么,早晚我要打进金陵城去!”
朱标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这一幕,是他熟悉无比的两个面容——父皇和母后。
可是一向孝顺又怀念父皇的朱标没有悲伤,没有兴奋,他的眼神很危险,透着一股凛冽的杀意。
“什么魑魅魍魉,竟敢亵渎朕父皇母后,凭这就意图蒙蔽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