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才停下,沈墨卿不等停稳,就扶着明花的手,跳进了马车里。
“阿九,你怎么回事,你这样会逼得秦国公府跟你死杠的。
得不偿失啊!”
“我的徒弟,眇了一目。”林轩久语气平直,却带着让沈墨卿无法再继续下去的坚定。
依着林轩久对徒弟、家人的看重,亲近的人的重伤,是踩到了她的底线。
沈墨卿叹口气,“你若是有难,也可以同我说啊,没必要这么硬来。”
谢东湘适时地开口,“我想永宁侯,暗营大统领的份量,应该比你更重些。”
沈墨卿诧异。
倒不是才注意谢东湘在此,而是惊讶于他竟然会搬出谢清南。
若是谢清南可以依靠利用,早先林轩久就不会那么难的自己开辟渠道。
如今永宁侯府的暗网,大半是林轩久跟沈墨卿合力做起来的。
她转念就想到的关节,“阿九,是不是有我……我家的什么人,也涉及在其中了?”
沈墨卿就是这么敏锐。
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就让她摸到了林轩久对她的怀疑。
沈墨卿自问没有跟林轩久有利益冲突,那么有可能让林轩久提防的地方,大概率就是她身边人了。
林轩久抿嘴,没有吭声。
沈墨卿耐着性子解释,“阿九,希望你明白,我是我,我的家人是我的家人。
哪怕有血亲,我们也不一定立场完全相同。
说我冷血也罢,说我没人情味也好。
我并没有那么多心,为家人、亲友负担后果。”
林轩久还在皱眉不言,谢东湘拍了拍她的脑袋。
“永宁侯那边的消息来看,单就沈在青这一家,应当是无碍。”
也就说,就算有问题的,也是沈家本家那边。
照着沈墨卿并不准备承认本家情分的态度,确实大概率是不会理会的。
林轩久表情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阿卿,抱歉,我现在都不敢尽信任何人了。”
花儿的伤,实在太戳林轩久的心了。
让她一想到其他重视的人,也会被如此,林轩久就心如刀绞,根本无法接受。
沈墨卿很理解林轩久的心情,“阿九,你的事,是在怀疑谁在谋划吗?
萧德妃?”
这个名字,让林轩久微微愕然。
“是在怀疑范围,阿卿为什么这么问?”
沈墨卿吐口气,“我今天刚查到了萧家近日频繁的派人进宫。
我顺着那人,查到了一处宅子,在那里我意外撞到了一名下人。
猜猜是谁家的?”
林轩久皱了下眉头,“是谁?该不会秦国公或者平远侯府的人吧?”
赵氏的姑且不论,现在还会涉事的就是秦国公府跟平远侯府了。
“是平远侯府的下人!”沈墨卿给了肯定的答案。
“那人叫做小橘子,是平远侯府的家生子。”沈墨卿点到即止,反而说起了另一边。
“阿九你该知道如今的太子妃,是萧德妃的同族吧。
我最近在查一起私曲的案子,查到了萧家头上,似乎还跟太子妃有关系。”
私曲指的是私自制造的酒曲,用以酿酒。
在大邺,酒是作为常用商品被作为征税的名目,正如盐税,故私曲是遭到官府明令禁止的。
只有少数那么几家由官方制造酒曲的正店,才有资格制造发售酒曲。
谢东湘的福运来也是七十多家正店之一,为此他要付出更多的赋税。
可别觉得这些赋税付的亏,为了保证能够攫取丰厚的酒课收入,因此大邺律例里制定了详尽的惩罚措施,严格禁止民间的私酿私卖行为。
甚至还有“一人违犯,连累数家”的说法。
私造、差定其罪,城郭二十斤,乡间三十斤,弃市。民敢持私酒入京城五十里,西京及诸州城二十里至五斗,死。
这是相当严格的惩罚制度了。
若太子妃私曲之罪落实了,她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高酒税为了酒禁,最主要的目的,是为节省粮食。
大邺边境连年征战,局势不稳,粮食紧张。
别觉得私曲是小事情,这是至关民生的大案!
粮食产量就那么些,私曲造酒,就没了,这伤的是国本。
沈墨卿查到了此事,立即作为重中之重,将其重视了起来。
若非林轩久这边也有牵涉,沈墨卿都不会把如此重要之事告诉她的。
了解到沈墨卿也在追查着萧家,林轩久跟谢东湘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
沈墨卿随后告辞离开。
两人沉吟,林轩久率先打破了寂静,“沈墨卿的话,几分可信?”
“私曲只怕是真的。”谢东湘说。
旁的,他不敢保证有几分真。
只是若因为调查私曲,再查到萧德妃的宫人进出动向,继而查到了平远侯府,倒也不是全无逻辑。
林轩久拍脸,“平远侯府的那个叫小橘子的人,我会让明花找人查一下。
若是需要时候,东湘你帮一下忙。”
“可以。”谢东湘允诺。
“那么现在,我还是把雅宁公主当做突破口。”林轩久准备继续原本的计划,“凝香阁那头的人安排好了吗?”
“没问题,阿九你还是是准备单独去见雅宁公主?”谢东湘问。
林轩久点头,“嗯,沈墨卿既然这么遮遮掩掩的,想必私曲之事,还没有惊动萧家。
我就没必要把这点戳破了。
还是照旧以试探开头,那就不能做的太绝,以免打草惊蛇。”
就怕雅宁所知甚少,那控制了雅宁也没用,反而平白惊动了萧家。
“那行,阿九你小心为上。
我就在你外头等着,你有什么事情立即唤我。”谢东湘叮嘱,林轩久应下了。
转眼马车已经到了凝香阁,瞧着门外的人手动静,便晓得雅宁公主已经到了。
林轩久应邀踏进了香膏门坊,早就安置好的人,不着痕迹的抬眼,瞧了一眼林轩久,又瞬间低下了头。
雅宁公主早就坐在了雅室里,脸上的线条紧绷,满脸写着不悦。
“永宁侯府世子妃,不知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京城可不是你清河洲的乡下,能够由着你疯。”
林轩久并不动气,优雅的坐在了雅宁对面,微笑道,“我可不就是乡下来的,不懂什么隐忍退让,就只晓得,有恩报恩,有仇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