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的期间,他们也没闲着,将黄家众人的尸首齐齐堆在院子里。
现在离第二天早上还远得很,他们若是什么都不干就只呆在这里,怕是会被陆风怀疑。
毕竟虽然军中没有专业仵作,但是人死了多长时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老将,心中还是有个大概数的。
而且还能破坏掉许多不合理的死亡现场,以免到时候和陆风对峙时出现纰漏。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做了总比没做好,反着闲着也是闲着,时间还长哩。
众人一阵忙活,在黄家大院各个角落搬运尸体。两百余具尸体整齐地排列在一起,给人的视觉冲击还是很大的。
除了黄家的尸体,还有己方士卒的尸体。王林他们带来的士卒也死了十数人,受伤者也多达二十几人,可谓损失不小。
将这些士兵的尸体单独摆放在一侧,仔细认清他们的身份,记下名字,待回去后再将其列入阵亡名单,好生抚恤。
众人看着这些尸体,不禁悲从中来,又想到自己是否也会如他们一般躺着,而再无醒过来的机会。
此次在泰安军中潜伏,危险性极大,一招不慎便会败露,届时又有多少人能安然无恙地回去呢?
一切都是未知数。
想到此处,所有人皆是默默无言,只低头哀悼起来这些战死的袍泽。
“对了,帮我找找黄家府库在哪里,黄家几百年的基业,想来钱财不会少了。”
这时,杨同嘶哑的声音传来,打破了院子里的寂静。
他今晚是足够累了,又要演戏,又要杀人,甚至为了真实还喝了一杯下了药的茶,直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脑子犹自晕乎乎的。
“做甚?你还会缺了钱了?”
陈迹疑惑道。杨氏如此世家,怎会看得上黄家这点薄财。
“不管怎的,这次明面上所发生的事情,都是因为我疏忽大意才搞出来的。
你们身为士卒,心忧主将一时过激,灭了黄家满门,还在情理之中。可是无论如何我都是要背上这口锅的。
就算事出有因,就算黄家两面三刀,与敌暗通款曲,如此随意就杀尽黄家,实在过分了些。
毕竟黄家身为城中大世家,这般下场总要给个说法。我一顿处罚是怎样都逃不了的,甚至还会直接罢了我这个军职
。所以为了我还能在这段时间里罩着你们,自然要弄点孝敬上下打点,陆风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贪财了些。
若是由他自己说要抄没黄家府库,未免吃相难看了些,传出去终归影响不好。不如由我这个做下属的为他分忧,主动做好,替他担上此事。
截留相当一部分给他,再在各级将校里上下分润,到时候皆大欢喜,再依着我的身份,又加上这次拔掉黄家这颗钉子,算点功劳,这事儿就装装样子过去了。”
“好,难得你能想到这一层,倒是我小看你了。”
陈迹点点头,认可了杨同的话。他现在也算是发现了这个杨参将没那么不堪,只是娇生惯养,又没有什么经验罢了。
终归是顶级世家教出来的,还是不差的,至少这次的事情办得就很好。
“劳烦都尉带人跑一趟了,好不容易歇下来又要忙活。”
陈迹对着王林道,语气中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所有人都忙了一晚上,体力消耗极大。
可是这事儿耽误不得,黄家那么大,谁知道有多少暗房密室,找起来可不容易。至于明面上的府库,能指望有多少东西在。
王林点点头,正要招呼人前去,却又被陈迹叫住:“都尉记得严加看管这些士卒,切记这次的东西要如数交出来,千万别私藏。
跟他们说,等回去后,必定不会缺了他们的钱财。就算人没了,也必定会交到他们家人手中。如有违背,陈迹不得好死。”
“某家省得。”
说罢,王林点了二三十个没有受伤,体力也还充沛的士卒,找黄家府库去了。
······
“我说郑大头,不是出来乐呵吗,在这里瞎逛什么,都碰上好几次巡街禁军了,再来一次,说不得就要被抓起来了。
我们是出来喝酒耍乐的,不是来做贼的。你领着我们七拐八拐的,到底想怎得?”
“这也不能看我啊,我去问问那个兄弟。”
郑大头一脸无奈,他能怎么办,又不是他说了算。
至于带着人和他们火拼,更是想都没想过。街上都是巡逻的禁军,被发现袭击袍泽,怕不是当场要被格杀。而且擅自出军营,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敢问这位兄弟,不知我们到了没有,这老在街上转悠也不是办法啊。”
“喏,就这里吧。”
领头的王二在一处砖瓦院子前驻足,回头指着它对郑大头说道。他是很早就跟着李钦当山贼做买卖的老人了,人也机灵,是李钦的心腹。
郑大头转身看去,发现这院子青砖黑瓦的,虽然规格不大,但也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怕是些做生意的中小商贾的家。
“都听兄弟的,那我们这是要怎么做。”
“看好了,老子只示范一次。”
王二一脸狞笑,招了招手,人群中便有几个人分散出去,在四周警戒,观察是否有巡逻禁军经过。
而王二自己,则上前抽出腰刀,从门缝中,从里面拨动门栓,打开大门。
幸好这就是个普通木门,若是什么高门大户的那种大门,都轻易砸不开。
门开后,王二带人直接冲了进去。
“郑大头,这是要做甚?被人知晓了,你们怕是要掉脑袋了!”
后面一郡兵叫出声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找乐子?
“你们别管,跟着进去就行,也别想着跑,你们逃不脱的,我们都是一伙人。”
众郡兵面面相觑,只能跟上。
前面带头的王二直接闯进了后院,开始找寻卧室,而其余人则去找有没有下人小厮,一并结果了。
这个时候还没有特别晚,一处房间还有灯亮着,王二止住了后面一众人的动作,示意他们小心略过这个房间,先去其他卧房搜寻。
来到主卧室,王二打开房门,直奔床边而去,发现是一对中年夫妻正酣睡着,默默说了声抱歉,便直接抹了两人的脖子。
跟在后面的郡兵见了,用手遥指着王二,一脸惊恐,却发不出声来。
我那爷,这乐子就是干那杀人抢钱的活计?!
用被子擦了擦刀尖上的血,王二转身对众人到:“这下明白了?你们去把那亮灯房间的人结果了。记住,给老子动静小点!”
郑大头不敢违背,连忙点头,抽出刀向那个房间走去。
不一会儿,郑大头提着滴着血的刀走了回来,脸上的茫然与紧张已经消失不见。说明他已经完成了心里建设。
这时,去找寻小厮下人的士卒也来到房间,对王二点头示意。王二便知道这个院子里的人都解决了。
“现在开始把这家里的钱财都翻出来,给弟兄们都分点,不能白出来一趟不是。”
一众郡兵彻底知道出来干嘛了,也知道自己上了贼船下不去了,干脆把心一横,各自翻找这屋里的钱财。
不多时,这户人家便被翻找遍了。不得不说,这家子院子不大,钱财倒是不少,每个人怀里都揣了不少金银,各个喜笑颜开。
这下子,他们是最后一点抵触情绪都没了。他们来当兵,刀口上舔血,不就是想着多挣俩儿钱嘛。
可郡兵军饷本就不多,又时常被上官克扣,实在攒不下多少来。如今难得有了个来钱快的路子,索性就多干他几次。
这种事儿只要起了个头,便再也止不住了。每个士卒现在就想着能多捞点是点,至于会不会被发现砍头,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实在不行这兵就不当了,找个机会溜了,那也是好。
几十个郡兵相互看了看,便分开翻墙或撬锁,各自营生去了。
军营大门处。
几个站岗的禁军心里止不住咒骂:这些刚被俘回来的郡兵脑子抽了,进进出出,进进出出,有完没完。能出去了不起?偏要在他们眼前晃悠,找他娘骂不是!
虽然骂归骂,这些禁军守卫也没有阻拦,毕竟郡兵的军纪没有这般森严,禁军自己都管不过来,哪里去管这些郡兵。
再者兴丰城多得是酒楼青楼,深夜出去也不奇怪。至于时不时回来再出去,想是这群狗娘养的要在他们面前多显摆几次。
同时因为郡兵营地靠着军营大门,无需经过禁军营盘,因此每次几十人的队伍进出,并不会被禁军中当值的将领注意。因此一直未被发现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