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您为何在此时就回来了,还只带了这么点兵马?莫不是发生了甚么大事?”
杨同来到陆风面前,一脸疑惑地问道。
“前番大军遭遇明阳军埋伏,本将一着不慎,致使我军惨败,本将只得率领这些人突围出来,退回到兴丰城。”
“明阳军?莫不是那个明阳卫所?!”
“正是彼辈。本将无论如何都没料到这明阳军如此胆大包天,在此时就掺和于三帝战事,形同叛逆。
本将这便要修书一封,将此等行径上报陛下知晓,也好让天下人知道明阳军的真实面目!”
说话间,杨同便引着陆风和一众泰安军残部来到军营。
“军营里怎么如此空荡,你麾下将士呢?”
陆风发现营中一个兵士都无,哪里还有军营的样子。
“启禀大将军,这两日我部无有其他任务,末将便安排好了四方城门轮番值勤的士卒,其余人等便叫他们四散于城中了。
毕竟城中房屋甚多,能比军营里睡得舒服些。就连末将,这两日也是睡在县衙之中。”
“带兵怎能如此懈怠,当以严法治军才是。这次便不怪罪于你了。来人,传令将士,各自找营帐歇息去吧。
对了,子和,你且让你部安排些热饭食来。”
“喏。”
杨同抱拳应了一声,便带着自己麾下的士卒走出军营,似是去准备饭食了。
而闻得将令的两千骑兵纷纷下马,就要各自去营帐休息。这时,军营四周响起一阵喊杀声。
“怎会有喊杀声,发生了何事?”
陆风在最里面,根本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
他现在已经被搞得快崩溃了,动不动就有突发状况,一惊一乍,连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都快没有了,只知道问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哪里还有大将军的样子。
“启禀大将军,军营外出现数千人马,已将我部团团包围。”
“嗖——”
还不等陆风彻底反应过来,便有无数大弩机的弩矢以及弓箭射来,正挤在一起的两千骑兵还来不及上马奔袭,便被当场射杀。
连日的疲惫让这些骑兵已经再无像样的战力,突如其来的敌袭更是迅速击溃了他们的心理防线。他们不再选择拔刀反击,而是四散奔逃。
每个人只顾着推开昔日的生死袍泽,以求自己活命。这一场仗刚开始打,他们便自己溃败了。
人踩人、马踩人的惨剧接连上演,所有幸存的泰安军皆是红着双眼,一脸疯狂,挣扎着往军营外跑去。
却被连哪里冒出来都不知道的敌军堵了回来,或是死在弩阵之下,或是被长枪捅穿了胸膛,不甘地倒在地上,最终被踩成肉泥。
小半个时辰后,这场一边倒的屠杀结束了,军营里铺满了数不尽的尸体,以及血肉与泥土的混合物。
可能这些禁军自入伍起,就从来没想过有一日竟然会以如此耻辱的方式战死。但这是因为他们自己连拔刀的勇气都没了,也怨不得他人。
此时天已完全黑了,无数的火把点起,却也照得亮如白昼。
只剩陆风带着副将和公输亮以及十余亲兵得以幸免。他知道,这是敌军特意将其留下来的,要不然早就被射杀了。
自前番的大败开始,他陆某人就已经不相信运气这种东西了。老天总不能逮着他一个人坑吧,定是有哪个腌臜在暗地里害他。
“尔等主将何人?可敢出来答话?”
陆风深吸一口气,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怒吼道。
“明阳太守府郡兵校尉赵治,见过陆大将军。”
也许是回光返照,此时的陆风头脑尤为的清醒。
联系到明阳军的突袭以及他们的有恃无恐,再结合现下赵治的出现,以及杨同不见的人影,还有那莫名其妙的屠城。
那么多巧合与线索串联在一起,他算是明白了,从一开始他就被安排上了,一切的一切。
背后都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早就将其编织好了,就等着他傻傻地钻入其中。
意料之外的成功,它将三万大军尽数一网打尽。
“好谋划!好计策!真是将陆某耍得团团转,死到临头犹不自知啊!可叹本将一世英名,尽数败在你这黄口小儿的手中。
赵熙直生了个好儿子啊。某之子嗣若有贤侄的一半本事,我死也瞑目了。”
“大将军认得家父?”
“昔日在京中,有过几面之缘,只是说不上有多熟捻罢了。”
“那小子倒真要叫大将军一声叔父了。”
“将死之人,可万万受之不起的。只是某家还有一事相求。”
“大将军但说无妨。”
“想来你也知晓某是齐国宗室,且深受先帝信任,故某曾意外知晓了些许皇室隐秘,对尔等、对明武朝廷会有些帮助。故某想与你做个交易。”
“大将军想求得一条性命?”
“非也。本将深知今日必死无疑,无有转圜余地,不会傻到去提这么个条件。
本将只是想让你保我这些部下的性命罢了,他们也只是听命行事,且断然不会危及到你们。
如此,可好?”
听到陆风要拿隐秘保住他们的性命,副将和一众亲兵皆是一脸动容。
他们纷纷叫道:
“大将军何必对彼辈如此低声下气,若是将此事传将出去,必有损大将军清名,到时还会祸及家族。
还请大将军收回成命,我等身为军人,战死沙场方为吾辈荣耀。末将情愿随大将赴死!”
“还请大将军收回成命,我等贱鄙之人,愿随大将军赴死!”
十余人齐齐呼喊着愿随大将军赴死,只旁边的公输亮一言不发,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陆风的背影,右手却默默拔出了佩剑。
“有尔等如此忠义慷慨之将士追随,本将之心甚慰。只是本将此意已决,尔等无需多言。终是本将害了你们。”
陆风回头止住了部下的喊声,又继续对赵治道:“贤侄对此事以为如何?这买卖划得来吧。”
“既然大将军如此爱戴将士,小子自当成全。那还请大将军将事情道来,小子听了,断不会食言的。”
“此处人多眼杂,你且过来靠近些,本将说给你听。还有,先让开一条路,送某之部下出军营。”
“这……”
赵治一脸犹豫,沉默不语。
“本将知道你心中顾虑,这便把佩剑取下。”
陆风解下腰间佩剑,仔细把在手里看了看,摩挲着一脸不舍,好似在拜别多年的好友。
只听他说道:“此剑还是先帝当年亲手赐予本将的,原本还想着传给子嗣的,现在只能请贤侄将其与某一同葬了。”
说罢,陆风将佩剑扔到身后,看向赵治。
赵治见陆风那么有诚意,有一脸真诚,似是不假,便招呼兵士让路,先放副将等人出来。
副将带着一众亲兵路过陆风旁边时,猛地跪下来对其磕了三个响头。活命之恩大于天,磕个头不过分。
公输亮倒是依旧握着剑自顾自看着,众人也没去管他。
“好了,你过来吧,本将这便把隐秘告诉你,还望你不要随意将之说出口,否则恐惹灾祸。”
见众人到了军营外的空地上,还与明阳郡兵保持了足够的距离,陆风便对赵治说道。
赵治点点头,向陆风走去。
这时,身旁的王林劝道:“校尉,唯恐有诈,还是小心为上。”
“无妨,某会注意的。”
赵治向前走了一段,离陆风还有几丈距离时便驻足停下。
“再近些,本将已无多少气力大声说话了。”
此刻陆风的声音显得尤为嘶哑。
闻言,赵治只能再走近一段距离,同时将手按在了剑柄上。
两人的距离不断缩进,就在陆风嘴唇微张,赵治以为他要说出口之时,陆风突然伸出右手,抓住了赵治按住剑柄的手的手腕。
猛地一转,便使其脱臼,随后立即抽出赵治的佩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同时将赵治翻过身来,用左手将他的两只手钳住背在身后。
而他自己更是牢牢贴在赵治后面,一脸狞笑地看着前方的明阳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