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倒也不大,没过多大功夫珠儿就抱着小丫头到了家门前。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土坯茅草房子,也没有厢房什么的,外面是用泥土砌的矮矮的院墙。
珠儿见院门大开,连忙朝屋内走去。放眼望去,屋内被隔成了三间,两个卧室加上一个客厅,珠儿轻车熟路的朝一间卧室走去,当走进屋内后看到一个中年汉子正躺在床上咳嗽不止。
珠儿将小丫头放到地上,快步走到那汉子身边哭着说道:“爹爹,您怎么样了,可是伤到了哪里,有没有请大夫来医治。”
这中年汉子正是珠儿的父亲,李石磙。乡野百姓,取名自然不如城里人那般文雅,加上老辈们留下的传统,取个贱命好养活,是以石磙之名便由此而来。
李父见女儿回来了,先是一喜,后焦急的说道:“丫头啊,你不该回来的。”说着埋怨的看了一眼三叔公说道:“老哥哥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弟这家里的情况,如今带珠儿回来岂不是害了她吗。”说着眼泪不由的掉落出来。
三叔公诺诺的说道:“如今你遭此劫难,家里就丫头这一个顶梁柱了,我也是急病乱投医了,唉,确实是我老糊涂了。”
前些年其实珠儿家日子过得倒也和和美美,可不想天有不测风云,珠儿的母亲身染重病,父女两个花光所有积蓄,又欠下一屁股债,最终还是没能留住珠儿母亲的性命。
说起珠儿到林府去做工,当时也是因为如此,家中实在是解不开锅了,正好林府招人,狠了很心签了个卖身契,便将自己卖入林府,得来的银子这才还了债。
原本珠儿对人生已不报希望了,一入侯门深似海,进了这些大户人家的家门岂还有半点自由而言,不想自己却是因祸得福,李氏对她如同子女一般,除去工钱不算,不时的还有赏银。眼看着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不曾想今日竟然发生了这么个祸事。
珠儿流着泪说道:“爹爹,我在京城之中听三叔公说您被王员外家的护院打伤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您快跟女儿说一说啊。”
李石磙叹了口气说道:“唉,还不是今年的租子闹得。今年突逢大旱,地里颗粒无收,眼看到了要交租子的时候了,可咱们家哪里能交的出来啊,若是没有你娘那档子事儿挺一挺倒还过去了,可如今咱们我钱无粮的,哪里能交的出去呢。”
李父眼神复杂的看了女儿一眼复又说道:“我跟那管事的说能否通融一番,过些时日再交,可不曾想那管事的竟然要拿女儿你去抵租子,爹爹我如何能答应,不免跟他们吵吵了几句,不想那王员外的护院,上来就是一番拳打脚踢,唉。”
珠儿又惊又怒,王员外家是个什么德行她怎能不清楚,父子两个都是色中饿鬼,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这才懂了刚才进门之时父亲为何会如此一说。
珠儿愤然说道:“不就是欠他一些租子吗,咱们又不是不给他,竟然动手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李父苦涩说道:“女儿啊,官子两张口,听闻那王员外家在京城之中也有靠山,就凭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如何能斗的过人家呢,爹爹我也活了大半辈子了,死不死的也无所谓,你还年轻,快些逃吧。如今你在国公府里做工,想来那王员外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闯进去,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爹爹就是死也心甘了。”
珠儿闻听父亲所言,父女两人顿时抱头痛哭起来。正在这时几人忽然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珠儿姐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呀,你跟玲儿说,玲儿让爹爹狠狠的打他一顿。”在小孩子眼中挨一顿打已经是最重的惩罚了。想起因自己调皮娘亲打她手掌时的场景,到现在她都还心有余悸。
珠儿原本还心如死灰,当听到小丫头之言后眼中复又充满了光彩,如今林国公家的大小姐可是在自己这里呢,珠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跪爬着到李玲儿跟前流着泪说道:“小姐,奴婢求您救救我父亲好不好。”
玲儿见对她这么好的姐姐这般伤心,连忙用小手替珠儿擦去脸上的泪水,先是让珠儿站起身来,然后拍着胸脯娇憨的说道:“姐姐你不要哭,你放心,包在玲儿身上,爹爹他最疼玲儿了,你是玲儿的亲人,谁敢欺负你,玲儿就让爹爹揍死他。”
李石磙和三叔公两人顿时疑惑不解,一个小女娃能顶什么事,珠儿莫不是昏了头了。珠儿倒是没有过多的解释,平日里林国公对玲儿如何疼爱,她可是看到眼里的,说不定今日之事尚有一丝转机。
正在此时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汉子气喘吁吁的跑进屋来,看了眼李石磙父女两个急声说道:“李叔,我刚才地里回来,见那王员外家的公子带人朝村子里来了,恐怕是来者不善,你快跟珠儿妹子躲一躲吧。”
却说王员外家的人为何会去而复返,却是有人看到珠儿回来了,连忙将此时禀告给王公子。珠儿的美貌在这十里八村都是数得着的,王公子这色中饿鬼得知珠儿回来了,如何忍得住,是以急忙带着护院朝李家村而来。
珠儿没想到王家人来的竟如此之快,如今小姐身边也无护卫跟随,若是有个什么闪失自己如何能心安。于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这魁梧汉子说道:“大牛哥,妹子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这魁梧汉子名叫李大牛,闻听珠儿之言连忙说道:“妹子不必客气,有事尽管说,大牛拼死也要完成。”两人乃是青梅竹马,其实互有好感,可奈何大牛性格腼腆,又加上珠儿身在国公府,这才错过了一场好姻缘。
珠儿眼中含泪哽咽道:“妹子求大牛哥送小姐回京城去,只此一事,还请大牛哥答应。”如今没有家将在恻,就凭个小丫头,如何能挽回局势,事已至此,她自然不想连累了李玲儿。
可不想李玲儿年纪虽小,却是甚有骨气,闻言大声说道:“不要,我哪里都不去,我要陪着珠儿姐姐。”如此一番撕扯之下珠儿听到门外一阵骚乱声传来,叹了口气,现在就是想走恐怕也走不了了。
李父此时也挣扎着起床,大牛连忙上前将其扶起,几人待走到门口时见到院中已站着几十名魁梧壮汉,领头的却是个双眼浮肿身材消瘦的年轻书生。
这书生正是王员外的独子,王显贵。当年王员外给儿子取这个名字的寓意就是想让儿子在人前显贵,可却不曾想,儿子这好的没学到,反而是吃喝嫖赌倒是学的通透。
王大公子瞪着一对死鱼眼上下打量了珠儿一番,直看的珠儿浑身不自在时才对李石磙嘿嘿笑道:“李老头,你欠了我家的一百石粮食何时交上来。”
李父怒声说道:“小老儿明明只是欠了十石,何时翻了十倍了。”不想那王显贵冷声说道:“本公子说是一百石就是一百石,怎么,你有意见。”接着又转头朝身后的一名壮汉说道:“王虎,这老东西想欠债不还,看来刚才的惩罚还是轻了啊。”
王虎嘿嘿笑道:“公子爷放心,此等小事交给小的就好,有些贱皮子,就是欠打。”说着挥了挥手,身后走出几名魁梧壮汉便朝李石磙几人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