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午有点事,要出去一趟。”看完白志明,梁川若无其事对白向羽说,“等会泽阳和李迅他们会多叫几个人来帮忙,没什么事,你就呆在灵堂。”
有些话当着外人的面不能说得太清楚,想必白向羽现在是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危险的。
“众目睽睽的,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白向羽不以为意,走近梁川,抬头切切看着他,问:“什么时候回来?”
梁川仍旧逃避他的目光,态度冷淡疏离,回答:“明天回来和你一起送白先生去火葬场。”
白向羽点点头,“好,我送你出去。”
本能地知道,现在不能让梁川一个人呆着。
可是他们关系算不上太好,白向羽并不懂得怎么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这一次梁川没有反对。
从灵堂出来,经过大门口时,正在跟包喜闲聊的伍思凯停止说话,目光不善盯着走出来的两人。
这两人,无论何时走在一起,都会让人不自觉地当做是一体的。
如同夫妻一般形影不离。
明明,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暧昧的举动。
“思凯,怎么了?”包喜见伍思凯突然停下,不明所以推了推他,问。
伍思凯回过神来,重新扬起笑容,这一次口气有些敷衍,“没事,刚我们说到哪里了?”
“帮我介绍工作啊。我知道自己的能力,也没想做什么大事,能当个前台或者助理悠悠闲闲过日子就不错了。”
“这还不好办。等白叔的葬礼结束,我带你直接去公司报道。”
伍思凯眯眼,微微侧身,看到梁川和白向羽穿过满地狼藉的院子,一前一后走出别墅大门。
“妈的,就是看他不爽!”
暗自咬牙骂了一句,伍思凯气不顺得很,连带的,对包喜都没了好脸色。
包喜沉浸在攀上有钱人的喜悦之中,没注意到他态度的变化。
从家里出来,白向羽重重呼出一口气,明明是自己的家,却被人弄得乱七八糟,连空气都变得污浊不堪。
门口的两颗凤凰花树在阳光下灼灼盛放,满地落花混合着墙头白色的荼蘼花,美丽又宁静。
梁川还没买车,开的是张泽阳的车。
两个人默不作声来到停车场,下午两点左右的日头晒得人头晕,耳边蝉鸣声阵阵,听得人心下烦躁。
找到车,打开车门,回头对身边的人说:“回去吧。”
从头到尾梁川都没有过多情绪透露,白向羽却突然激动地从背后一把将他抱住,搂住他的腰,冲口而出:“我会帮你的,梁川!”
梁川身体僵住,原本平静的面孔慢慢崩裂,低头颤抖着将手覆盖在白向羽的手上,感受着温暖皮肤传给自己的力量。
强忍了片刻,到底没忍住,拉开那只手猛地转身将人拉入怀中狠狠拥抱住。
眼前浮现初次见面时梁川意气风发的模样,再想到刚才他被踩在地上的狼狈样子,白向羽不忍闭上眼,主动垫脚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什么也没说,就那样无言感受着他的崩溃和脆弱。
不知道抱了多久,白向羽身上开始出汗,梁川松开他,一缕头发掉下来,温柔而恳切地看着他,低声问:“你对我——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白向羽怔了怔,随即脸上染上好看的绯红色,垂下眼眸,小声回答:“现在说这个不合适。”
父亲还在灵堂躺着,作为儿子,无论如何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跟人谈情说爱。
双手捧起他的脸,梁川低头抵住他的额头,粗糙的拇指摩挲他粉嫩的嘴角,“白向羽,你要等我。”
等到我变得强大,可以守护你,保护你。
“嗯。”忍着羞涩,白向羽偏头用脸摩挲他的掌心,“梁川,我只有你了。所以,我等你!”
“头上的伤真的没事吗?”前几天才因为吐血住院,白向羽真的不放心,抬手碰梁川头上的纱布,心疼问。
轻轻摇头,喟叹一声,梁川再次将他拥入怀中,先前胸中毁天灭地般的愤怒已经被淡淡的喜悦代替。
还以为这个人是讨厌他的。
以为一直以来只是自己在一头热。
却原来——
看来迄今为止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拒绝去想其他可能性,梁川红着眼睛露出笑容。
再次拥抱了一会儿,梁川才对白向羽说:“洛涵帮我找了个买家,我现在要过去谈。你一个人在家要小心,要一直跟张阿姨和你姑妈在一起,明白吗?”
文敏、陈锋躺在医院,郑峤被扣着,身边一个可以用的心腹都没有,得尽快破这个局才行!
“你要卖掉公司的股权吗?”白向羽埋头在他怀里,紧张抓着他的衣服问。
微微摇头,梁川松开手,留念摸了摸白向羽的脸蛋,说:“只是利用手里仅有的东西,寻找机会。”
“你别急,等爸爸的遗产公布——”
唇被手指封住,梁川爱怜看着他,说:“那也要有能力能保住才行。回去吧。”
目送梁川的车离开后,白向羽久久站在太阳下没有移动。
低头看手掌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现在都还烧得慌,心中激动的情绪也还没有平复。
“我刚才是不是意气用事了?”
小声自问着,白向羽眼中一片迷茫。
可是,除了拥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帮到梁川什么。
“或许是孤岛效应吧。”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白向羽在心中默默祈祷:“爸爸,请保佑我们。”
以洛涵目前的能力,他所能找到的人,就只有邹家。
专门选了一家清净优雅适合谈事情的茶艺馆,梁川到的时候,没有外人在场,洛涵正用一只手在洗茶杯,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一只手撑下巴色眯眯望着他,另一只手则抓着洛涵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轻浮滑动。
洛涵面不改色,熟练用茶夹夹起茶杯倒掉清洗过的水,然后再用清水过一遍。
抬头看到梁川走过来,也没起身,示意道:“坐我旁边吧,邹驰喝茶不规矩,小心倒你身上。”
邹驰也不恼,自然而然放开他的手,说:“就你小小年纪跟那帮老头子学了一身学究气,喝个茶恁多讲究。”
说完朝梁川伸出手,“邹驰。”
“梁川,幸会。”两人隔着茶桌握完手,洛涵已经将煮好的茶分出,用杯叉一杯一杯递给他们。
他们所在的房间门外清幽,流水潺潺,与屋外被暴晒到快要融化的城市简直是两个世界。
“听小涵说你是做建筑行业的,具体是做什么?”
都是生意场上的人,今天的目的也很明确,便没有拐弯抹角。
喝了一口茶,将心里的焦躁压下去梁川才开口,不疾不徐道:“我大学学的建筑专业,现在学以致用,在做工程项目。上个月开盘的江南小筑二期就是我们设计建造的,不知道邹生有没听说过。”
闻言邹驰眼睛亮了亮,眼中的不以为然去了些,说:“就是那个开盘三个小时被抢购一空的楼盘?”
梁川点头。
“啧啧,”邹驰举起茶杯跟梁川碰杯,赞叹道:“人才!我当时想去买一套,都没来得及。前段时间我老爹还在跟我说要找时间跟你们取经呢。”
这些话当然是客套话。
邹家专门做豪华别墅,‘邹氏百年’就是房地产行业的金字招牌,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房地产公司的楼盘。
“不敢。我们在独门独户的别墅产业上还没什么经验,要向邹生你们学习才是。”
双手端着茶杯,梁川恭敬回敬了邹驰一杯。
“这里的小吃甜点不错,邹驰你尝尝。川哥也别客气,邹驰就喜欢端架子,外强中干,别被他吓到了。”
话头刚一断,洛涵适时插话,给两人一人一小碟干果。
邹驰干笑两声,“在外人面前你好歹给我点面子。”
“川哥不是外人。”洛涵脸冷了点,呛了他一句。
“嚯!”邹驰夸张耸肩,“看到没,他平时就是这么对我们的。”
梁川赔笑了两声,为洛涵说好话,“他年纪小,你们多担待。”
“好了,跟他客气做什么。说正事,昨天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毕竟人在屋檐下,洛涵没继续跟邹驰抬杠,替梁川问起来。
邹驰委屈道:“你要真不跟我客气反倒好了。”说完见洛涵作色要生气连忙举手表示投降,说:“你昨天给我的资料看了。说实话,百分之二对我来说太少了,你们又是小公司,根本没投资的价值。”
“当然,这几天发生的事小涵跟我说过,你要是真困难,看在小涵的面子上,我可以个人直接给你赞助五百万,就当咱们两个交个朋友。”
就像打发厚着脸皮上门的穷亲戚一样,一席话下来,梁川脸涨得通红,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猛地捏紧拳头,面上却仍然要赔笑,自我找了个台阶下:“我手头这个项目短时间内是盘不活的,邹生要是真的没有兴趣,那我也不勉强。”
“今天能跟邹生认识,是我的荣幸。五百万就算了,对我来说杯水车薪。”
强忍着屈辱感,梁川拿起茶杯敬邹驰。
一旁的洛涵想开口帮忙说话,梁川微微摇头示意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