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尚洗完澡就已经是十点,外面的雨也停了下了,只是能隐约听到残留在屋檐上的雨水滴在阳台上发出的轻微滴答声。
他擦着湿润的头发走进房间,按开墙上的开关。
这房间应该算是这屋子里唯一的净土了,因为要睡觉,向尚一般都不往里屋放东西,整个房间也就摆了一张上下铺跟一个小型衣柜,房间看起来还有些空荡荡的。
早有预想的向尚爬上上铺一把将上面带着灰尘的床铺一股脑塞进了下铺,最后拉开李箱拉链,拿出一床薄薄的被子往床上一铺,躺下,关灯就这么睡去了。
他对上铺是有执念的,不管是住宿舍还是以前住左柯家,他都得抢上铺,原因是小时候跟陈柚睡上下铺时一直被她打压,连上铺都没敢上去过,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儿。
向尚躺在床上,越想越睡不着,没办法摸出手机编辑微博,诉讼童年的悲伤。
愿下辈子遇到个好姐姐。
微博刚一发送,立马收获了一个点赞。
点进去一看,不出所料又是那个x。
清早,二龙提着两袋包子,蹬着自己的小胖腿一蹦一跳地跑进楼道。
看着面前竖着的折叠梯二龙向梯子上方看去。
看见上面站着的是宁希,他激动地打招呼:“宁希哥。”
宁希低头看了看,笑着回答:“买早餐回来了?”
“嗯,”二龙点头:“你要不要吃点儿?”
“不用了”。宁希爬下楼梯,脚用力跺了跺。
随着声音的响起,头顶的灯亮了起来。
“哇,”二龙惊叹:“宁希哥你还会修这个。”
“昨天发现这灯不亮了,回去的时候还挺麻烦的,”宁希收好梯子:“我也是试试,没想到这修起来也没想的那么难。”
二龙:“你这是造福整栋楼的人啊,你不知道我妈因为这灯的事去找过几次物业了,就是没人管。”
宁希笑了笑:“没你说的那么伟大,我们这楼也就五层。”没多少人。
“宁希哥,吃点吧,”二龙举起手里的包子,包子外的塑料袋因为包子冒出的热气起了层薄薄的白雾:“算是我谢谢你帮我跟小白兔传信,你不知道,我妈把我手机收了,你要不帮我传信我就得错过我的真爱。”
“你妈昨天说你看电影去了,是跟你的小白兔?”宁希注意到他手碗上带着的红线:“这个是定情信物?”
二龙肉嘟嘟的胖脸红了一圈,他挠头掩饰:“是啊,我们昨天重新约了时间。”
看着他这一脸娇羞样,宁希下意识往楼上看去,这小子还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潜伏着一个潜在危险。
“昨天你小白兔的哥哥也去了。”宁希说。
“啊?”二龙:“昨天阳阳没跟我说过呀。”
连名字都弄熟了。
宁希:“他哥偷偷去的。”
二龙提袋子的手紧了起来:“他哥这个人看起来怎么样?”
“怎么说呢,”宁希认真想了想:“用一个词来形容,人高马大,身高起码也有1米9,体型壮硕,就昨天在那儿站了十分钟就吓跑了两个成年男子。”
“这这……”二龙一下子慌了:“那小白兔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一个这么魁梧哥哥的人呀。”
宁希站在一旁看着他多变的表情:“他哥把我认成你了。”
二龙:“宁希哥你没挨打吧?”
宁希摇头:“没有”。
二龙更慌了:“你把我供出来了?!”
“他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宁希看着他:“让我把游戏情侣给解绑了。”
“那不行,这是不能解绑的,我跟小白兔可是真爱。”二龙激动得差点没把手里的包子给扔出去。
宁希扛起梯子:“才几岁你就真爱了。”没记错的话,这是他近两个月来第三个真爱。
“宁希哥你没谈过恋爱你不懂,”二龙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果然,好的爱情总是会经历各种磨难,但是我会接受住考验的!”
宁希笑着瑶头:“是是是,作为单身狗的我是不懂,也理解不了。”他不相信二龙嘴里的真爱,知道人家家里有人来找,以他的胆子回去就得把游戏情侣解绑了,估计人都得删。
向尚是被手机消息提示音吵醒的。
他伸手在枕边胡乱摸了摸,碰到手机后,他一手烦躁地揉了揉原本已经乱成鸡窝的头发,一手按下手机开机键。
许是睡了太久,手机强烈的亮光猛然照在脸上,让他感到有些不适。
他被亮光晃得下意识闭上眼睛,过了几秒,等慢慢适应这段亮光后才重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微信软件上标着醒目红色的数字99+
他伸手点进去,一条条信息不断跳出来。
定眼一看消息无一例外全是陈纪年发的。
向尚还在组织语言,准备骂他个狗血淋头,那边倒是等不及打来了电话。
向尚接听,蓄力:“你是不是有病?你不知道扰人清梦会遭报应吗?”
“清梦?大哥,都八点了,补习班还去不去了?!”
八点了?
向尚慢悠悠爬下床,掀起窗帘的一角,透过缝隙看着外面乌云密布的天,他开始产生疑惑。
都八点了?看天这么黑他还以为就六点左右。
“尚尚,尚尚,尚尚,尚尚……”
那边没听到回复的陈纪年不厌其烦地喊着他的名字。
“有话就说。”
向尚脑袋还没彻底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抓了抓头发走出客厅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
“柚子姐回来了你怎么没跟我说。”陈纪年问。
对陈纪年是怎么知道向柚回来这件事向尚先是一愣,随后想起昨天向柚挂电话的时候说要给小耳朵发消息。
“小耳朵告诉你的?”
“大半夜打电话跟我聊了一晚上,你说她失恋了也不能这么折腾我呀。”
“活该,”向尚把手机放在一边按开扩音:“不管什么事到了她那就相当于告知全世界。”
“不过柚子姐这次回来有什么事?得待几天?”
“她干儿子要出生了,她回来看看,”向尚无聊地拿起桌上的笔在便利贴上画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
陈纪年惊叹:“哟,你这是变相当舅舅,这就是你姐给你的一个暗示,说不定哪天就给你抱回来一个小侄子小侄女什么的。”
向尚立马反驳:“你别在这瞎说。”
陈纪年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问:“开玩笑的,你急什么?”
向尚在纸上几笔画了个猪头,起身说了句:“挂了。”后,没给对方回复的机会,按下后红键,去行李箱里找了包黑色皮筋,转进卫生间。
面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头上开了花的头发,向尚伸手往上撩了撩,刚将厚重的刘海撩了上去,还没有立住一秒又掉了下来。
向尚觉得这头发挡在前面有些烦,从抽屉里翻了把梳子,对着水龙头冲了冲,随便梳了几下,然后用橡皮筋将额前的头发固定在脑后。
他跑去屋子从行李箱里翻了件黑色t恤出来,换上,再重新走在镜子面前,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最后摸了摸鼻子满意道:“简直不要太帅。”
“啧,太帅了。”
向尚成功被自己的帅气所治愈,他逐渐忘了刚刚被吵醒的不愉快,抓起桌上的废纸,换上鞋就下楼去了。
刚才几步台阶,一个小胖子风风火火地冲了上来,从他身边一闪而过。
哦,还是个灵活的小胖子。
“要不然你先走?”
向尚听着声音看去,就在离自己五六节台阶的地方,宁希站在那,手里举了个小型的折叠梯。
向尚没想跟他有什么过多的牵连,一步跨了两个台阶。
宁希见他下来了,连忙向后退了几步,退出一个相对宽一点的空间后还怕挡住人家了,他靠墙,微微侧起身,尽量把自己缩小。
向尚快步下楼梯,经过宁希面前,看着他毫无防备袒露在自己面前的背部时,他突然起了捉弄人的心思。
他将手里揉成团的便利贴摊开,手往宁希背上拍了拍。
面对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宁希看着他有些疑惑,但没敢问。
最后还是向尚发出提问:“游戏情侣解绑了吗?”
宁希听着这话,抬眼看了看楼上,只是缓缓点头,没说话。
向尚撇了眼成功粘在他背上的贴纸,心情愉悦度有了质的提高。
没等宁希的回答,他转身就一跳一跳地下楼梯。
还没等宁希反应过来就被突然折回来的二龙喊住:“宁希哥,你朋友啊?”
宁希:“不是。”是你真爱的哥哥。
二龙爬在生了锈的栏杆上压低声音:“我刚刚看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些意外,这破地方居然还有人往这搬。”
宁希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只是想着,向尚虽然没自己给二龙形容得那么夸张,但也大他几岁,这要让向尚发现,小兔子和大灰狼不但没散,还整成了真爱,这二龙能抗住他几拳。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不少雨水从窗口飘进来,落在楼梯上,把整个楼梯都浇湿。
向尚只知道这楼上了年纪,但具体有多老他不知道。
栏杆处油漆脱落,锈迹斑斑让人不敢伸手去碰。
他踩了踩脚边因为地面凹凸不平而积起的水坑,犹豫着要不要去补习班。
向尚用力踩了几脚,坑里带着泥土的水随着他踩的动静四处横飞。
昨晚睡的床太硬,这会儿缓过劲来才感觉脖子酸痛无比,向尚伸手拍着脖子,再扭了扭,余光无意间扫到对面五颜六色的墙。
昨晚回来得晚他还没怎么注意。
这墙比他试颜色用的草稿本都花,向尚控制不住好奇心凑近看了看。
酸掉牙的诗句,冷门笑话,告白,简笔画,真够丰富的。
这些大多都是用粉笔弄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老师遭了殃。
也有直接用尖锐物体刻出来的字体,这都通常用在告白上,不是对明星的,就是对暗恋者的。
小耳朵也干过这事儿,说什么刻得越深,爱得越深,她初中的时候就开始跟吴成在一块儿了,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别人向尚不知道,但小耳朵当时的智商一定是负数的。
其中能体现她负数智商的蠢事儿就是,在学校后墙刻满了吴成的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刻这名字的意思,还在上面画了个巨大的爱心。
巧的是全校就一个叫吴成的,最后的结果,吴成在学校集会上,当着全体师生检讨了一个月。
看看这墙上的字,这都用什么刻的?陷下去这么深,这得爱得有多深?
字体大多都在上面,可能刻得越深,爱得越深之后还有一句,写得越高,越能表达自己的爱意。
上面全是零零散散是名字。
名字下面就是些怎么看怎么别扭的画。
向尚一眼就盯上了一幅用白色粉笔画的简笔画。
这画又扁又歪,向尚从画脑袋上的丁字判断出这画的是个丁老头。
这真是他见过画的最难看的丁老头。
向尚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头,在墙上试探性地画了画,确定能画出颜色后才洋洋洒洒地留下一句。
没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