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尚在懒惰的控制下又在灰堆里住了一晚。
向阳阳的麻烦事解决了,今天没课,也没有陈纪年的语音轰炸。
昨晚又下了点小雨,给炎夏降了降温,因此向尚睡了个难得的好觉。
他起身,慢悠悠地拖着步子走到水池边刷牙,看着口中因摩擦而出现的泡沫,向尚不由开始思考一会吃什么?
把自己收拾完了也没想出个什么,他提起钥匙准备下楼看看有什么能随便垫点肚子的。
出门,眼睛无意识地扫了扫对门,看着严丝合缝的铁门,向尚看了看时间,八点半,应该是去超市了。
回神后又觉得奇怪,别人几点起关他什么事。
向尚不想多走,出了小区找了个最近的包子店。
这个点正是包子铺最忙的时候,向尚来晚了还只能在旁边排队,他不想加入长长的队流,走到树荫下的座椅前坐着,准备等人少了点再去。
鲜鲜包子
这家包子铺在这开挺多年了,以前他跟小耳朵他们几个都住这个小区,早上总是图省事来这买包子。
后来他们都先后搬出小区,也没怎么在大早上的时间经过这儿,他家的包子向尚也挺久没尝的,不知道味道还是不是那个味儿。
向尚低头看着路边排成长队搬家的蚂蚁,他突然想起小耳朵的话,她现在住的地方也在这附近,她说她有一次为了回顾童年,特意来买了一回包子,说这店家不但调高了价格,馅还少了一半,当时她可气得不行,发誓宁愿不吃包子也不会买这家的。
“一杯豆浆,两根儿油条。”
“谢谢。”
吴成端着油条,望了眼四周,想看看有没有空余的位置。
扫视一圈,发现坐在树下低头拿着根细树杆玩蚂蚁的向尚。
吴成犹豫了一下,在内心挣扎了三秒过后还是端着豆浆走过去。
“向尚。”
向尚应声转头,看着眼前的人,原本舒展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能坐这吗?”吴成问。
向尚偏头继续玩蚂蚁:“这不是我家。”
吴成扯了址嘴角,坐下:“朵朵还好吧。”
“好得很”,向尚没抬头,怕忍不住给他一拳:“吃得好,睡得好的,前天还跟人通宵聊八卦,心情简直不要太愉悦。”
吴成放在桌下的手暗自搓了搓:“那就好,那就好。”
听着他这么说,向尚余光撇了他一眼,好个屁!
“你吃吗?”吴成推了推桌上的豆浆。
向尚低头,面前不知道是谁丢了个酸奶盒,里面的酸奶没喝完,倒在地上,白色的液体倒了一地,几只蚂蚁正站在旁边,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冒险尝个味儿。
“我不喝豆浆。”
“陈朵也不爱喝,”吴成笑了笑:“你们几个口味都差不多。”
向尚丢掉小树棍:“你这么清楚?”
“她的事我都清楚。”吴成说。
“那你为什么还要分手?”向尚看着他,想从他口中知道答案,好歹得让小耳朵死个明白。
“还能有什么原因,”吴成略显苍白地笑了笑:“配不上她呗。”
“你知道,她没这么想过。”向尚:“不然她也不会跟你一块儿,你们刚在一起半小时,她就通知了我们所有人,恨不得人尽皆知。”
“我知道,我知道她不介意,”吴成摸着豆浆碗的边沿,不敢抬头:“但别人不这么想。”
向尚有些气:“你总管别人干什么?!”
“没办法不管,”吴成手紧了紧:“你说陈朵是什么人?家境优越,长得漂亮,自身优秀,前途一片光明。”
“我呢,一个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废人,你知道我跟她站在一起周围人都用什么眼神看她的吗?”吴成自嘲地笑了声:“他们的眼神仿佛都在说,啧,这好好的姑娘,怎么就毁了呢?”
“你瞎说什么,”向尚没明白:“什么废人,小耳朵不是说你在你叔叔的汽车店学机修吗?你不是想改变吗?”
“我是想改变,”吴成抬起头注视着他:“我有好好改变,我努力了,我想以后给她好的生活,但没有用,太难了,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我攒了两个月给她买的礼物还没她的一个手机挂件贵,你们当日常去的餐厅,那里的一顿饭就是我半个月的工资,我们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就算她跟我在一起了,现在不后悔以后也会,那我为什么在明知道结果的情况下还要拖着她。”
向尚气得咬牙:“你为什么要想那么远的事情,你还没尝试,你就开始退缩,你在不知道结果的情况下你就下判定,你到底在怕什么?”
“你才十八岁,不是八十八,这个年纪难道不应该是敢想敢做,无所畏惧的吗?你为什么要活得像个缩头乌龟?”
“你真的是为了陈朵吗,你是为了你自己,你这不是为她好,你就是怕了,你就是在逃避!”
“你懂什么,向尚你又懂什么!”向尚这句话刺中吴成要害,他憋红的脸上青筋爆起,他压着声音冲向尚喊:“你这种什么都没经历过的人当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是所有人的十八岁都跟你,跟陈朵,跟陈纪年,跟你们一样,你又凭什么认为所有人的十八岁都可以像你们一样肆意妄为,你们这些一出生就活在别人终点线上的人当然不可能明白。”
吴成不停点头:“对,我是怕了,我就是在逃避,我不能像你一样,生气了就无所畏惧地打架,一不高兴就摔手机。”
吴成声音越提越高:“你当然可以随心所欲,你背后有你爸给你收拾烂摊子,我什么都没有,我走错一步就彻底万劫不复了,我打架会被开除,不管是不是我挑的头,我砸个手机得省吃俭用好几个月才能重新买一个,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旁边说风凉话。”
花坛边的蚂蚁还是经不住诱惑踏进了那摊酸奶,在它尝完这一生难求的美味后,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死死困在这乳白色的液体中,它开始奋力挣扎,越挣扎陷得越深,最后甚至扯断了自己的手脚,扑腾几下,就再没了动静。
向尚站在树下,阳光穿过树丛,树影将他全身笼罩。
向尚不知何时起了汗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胸腔有一团难以抑制的怒火正直冲头顶,但他没动手,只是呆在原地,直直地看着。
能这么抑制自己的情绪,向尚自己都有些意外,不知道是因为小耳朵那晚的嘱咐,还是因为吴成刚才歇斯底里的控诉,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听听他这言词激烈的控诉,向尚算是明白了,这货估计早把他们几个讨厌上了。
“抱歉,”吴成冷静下来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控,低着头不停道歉。
“向尚,我想过努力改变的,我不怕别人怎么看我,但我怕别人看低了她,她是个高傲的人,受不了别人鄙夷的眼光,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是被当成公主宠的,我呢,一个靠姑姑施舍才勉强在这混日子的人。”
吴成停顿片刻,叹了口气,随后苦笑一声:“你可能都不知道,我每次去见她,不管时间多紧,我都会去洗澡,收拾,”他的声音忍不住颤抖:“我怕呀,我怕她闻到我身上的油烟味儿,那是跟她的世界格格不入的味道。”
“那你觉得陈朵世界的味道是什么样的?”无处宣泄的怒火让向尚坐不住了,直接站起来,低头注视着他:“这些话你有跟她讲过吗?你们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喜欢自以为是,一口一个为你好,你到底是真想为她好,还是只是单纯的想让自己轻松”。
“为了不拖累她所以放手?你别把自己说的太高尚了。”
“算是我自以为是了,你别告诉她,没必要。”吴成从始至终都不敢看他的眼睛,直到他起身离开向尚都没能看清他的表情。
“吴成!”
向尚喊住他。
吴成停了下来,没回头,也没答应。
“你现在要放弃了,以后就再也找不到像陈朵这样好的女孩了。”向尚声音有些硬。
吴刚身躯微微一震,重新抬脚快步离开。
“靠!”向尚踹了脚椅子:“这叫什么事。”一大早的被人莫名其妙吼了一顿。
向尚越想越气,还没等他找到发泄口,袋子里的手机响了。
喂!”向尚打开手机,语气不耐烦到极致。
“向尚!”没想到电话那头的向阳阳喊得比他还凶,向尚被她的气势压了一头。
“你是不是偷看我消息了!”
听着她这话,向尚心中惊呼,完了,昨天没提醒那小胖子让他嘴巴严实点儿。
向尚瞬间矮了一截:“那小胖子找你告状了?!”
“你果然看了!”向阳阳大喊:“向尚!混蛋,卑鄙无耻!你别让我看见你!你有本事别回来!我跟你没完!”
这音量大得让向尚不由皱起眉头,等适应过来时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向尚举着手机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看了看手机,刚才没找到宣泄口的怒火如火山爆发般无法压抑,他握紧手机朝着墙上用力一砸。
没想到手机还挺有脾气,摔在墙上的零件给他来了个反弹,直接弹了他一脸,向尚吃痛捂脸:“靠!”
捂脸的手突然变得湿漉漉的,向尚松开手一看,满手鲜血。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向尚边骂边从口袋里摸纸。
这一连串的倒霉事直接毁了他难得的好心情,早知道要遇上这档子事儿,他宁愿窝在屋里长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