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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室中,身穿素白道袍的嘉靖盘坐在八卦蒲团上,面容略微凝重,静望着地上那精巧的黄金棺,眼睛透露着一丝哀痛。
在这精巧的黄金棺中,静静地躺着一只赤色的兔子,兔子已经失去了生机,那双乌黑晶莹的眼睛紧紧地闭合了。
嘉靖喜欢祥瑞,所以下面的官员都纷纷投其所好,从天下物色各种祥瑞进献到宫里,而他亦在西苑修建了一个灵兽园。
麟凤五灵,王者之嘉瑞也。祥瑞五等,赤兔上瑞。这只赤兔很是温顺,故而嘉靖常让人抱来寝宫中,亦是产生了些许感情。
但世事难测,今天却传来了噩耗,他所喜欢的赤兔死了。
正在修玄的嘉靖亦是愣了半天,先是为着兔子的死感到难过,进而修道之心微微发生了动摇。这最喜欢的祥瑞已经归西,是否是上天的暗示?
黄锦一直在静室侍候着嘉靖,看着他的样子亦很担忧,爬着过来轻声地说道:“主子,奴才求您了,先去用午膳吧?”
嘉靖仿佛未有所闻般,待沉寂片刻,然后才淡淡地吐了三个字:“朕不饿!”
声音低沉,还有些沙哑,更带着几分的萧索,反映着他此刻的落寂的心境。
“主子,您早上只吃了几口斋菜,到现在都滴水未进。您不为龙体着想,亦要为江山社稷为天下黎民着想,您就去用午膳吧!”黄锦眼睛呛着泪水,仿佛嘉靖这样下去可能会命不久矣般。
嘉靖的眼睛微微闭上,不容置疑地吐了三个字:“朕不饿!”
声音仍然低沉沙哑,吐字更显得清晰,但却没有带着一丝感情波动。
哎!
黄锦听到嘉靖这三个字,便知道已经不能再继续劝下去了。
圣上有时就像是一个倔强的孩子,而且动不动就会大动肝火,需要时刻遵循他的愿意,更要能领悟他真正的愿意,是天下间最难服侍的皇上。
檀香袅袅,整个静室弥漫着一股清香。
黄锦又呆了一会,这才缓缓地离开静室,来到外厅处,抬头望着外面的天色已对将近黄昏,脸上露出几分惆怅。
咬了咬牙,便吩咐冯保到御膳房弄些斋菜过来。冯保当即领命,急匆匆地往着门外走去,若说嘉靖是黄锦的主子,那黄锦则是他的主子。
正想要回去继续等候圣上,结果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进来汇报,说是吴尚书求见,
黄锦的眉头微蹙,若是冯保定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这朝廷的礼部和吏部尚书都姓吴,所以吴尚书便是有两位,所以根本不知道指的是哪位尚书。
在得知是礼部吴山求见后,他便亲自迎了出去,对着吴山便露出愁容道:“万岁爷早上至今滴水未进,吴大人若没有什么急事的话,咱家建议就别叨扰万岁爷了。”
却不是要阻扰吴山,而是黄锦的一番好意,算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却亦不是什么紧要事,《谈古论今》第二期已经出了样本,下官想请圣上进行审阅!”吴山刚从翰林院过来,便将那个盒子递过去道。
却不是他执着要过来,但那个弟子说得合情合理,所以才决定走这一遭。如今得知圣上这种情况,自然是不愿淌这趟浑水了。
“哦?吴大人,请稍等片刻!”黄锦的眼睛却是微亮,接过盒子转身便进了万寿宫。
吴山看着黄锦急匆匆地走进去,有些疑惑地看着消失的背影。
他心里仍旧是不明白,这不过是本普通的书籍,内容他亦看过。除了张居正那篇文章外,其他地方并无出彩之处。
但看着黄锦的反应,似乎这本书还很重要的样子,这让他很是费解。在收回目光后,他亦是老实地呆着,同时思忖着圣上为何突然茶饭不思。
虽然他贵为礼部尚书,但由于圣上不上朝,所以他跟圣上的接触极少,自然不清楚圣上的近况,这亦是他们六部尚书的一大劣势。
却说黄锦急匆匆地走进了静室,将那本珍装版的《谈古论今》呈到嘉靖面前道:“礼部吴尚书求见!他送来最新一期的《谈古论今》,想要请圣上审阅!”
嘉靖听到是大臣求见,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原本是想直接召见吴山,但睁开的目光先落在《谈古论今》的封面上,便是停滞了一下。
“却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不敬之言,我看吴大人的脸色很凝重呢!”黄锦看着他的目光落在封面上,便故意编排吴山道。
嘉靖果然被勾起了一丝好奇心,接过了精装版《谈古论今》,但却是鄙夷地望了一眼黄锦道:“吴山是老翰林出身,又是礼部尚书,怎么可能在这上面犯错。”
“倒亦是,但他绷着那张脸,主子您是没瞧见,着实像是发生什么大事一般!”黄锦自然知道这一点,但看着成功将圣上的注意力转移,便陪着笑继续编排道。
嘉靖自然洞察出黄锦的小心思,故意在编排着吴山,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却没有戳破的意思。只是书徐徐打开,他的眼睛便像是陷进了里面一般。
“瘦石寒梅共结邻,亭亭不改四时春……好诗好诗!”
嘉靖翻开书页,便是一篇令他感到惊喜的诗作映入眼帘,很喜欢这一句“亭亭不改四时春”,有将它装錶起来的小冲动。
接下来的那些内容,亦没有让他失望,所以在翻开数页后,便索性盘着腿认真地翻阅了起来。
黄锦看到这个情况,心里亦是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这本书简直是及时雨。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嘉靖的脸色慢慢舒缓开来,这《谈古论今》二期给他带着了惊喜。但翻到《蜀鄙二僧》时,他的脸色骤变。
“让吴山进来!”
嘉靖从蒲团中站起来,脸色显得很是凝重,并且下达命令道。
黄锦抬头望着嘉靖的背影,不由得咯噔一声,心想:“莫非我方才言中,这书真犯讳?”。如此想着,他急匆匆地走出去,将吴山传召进来。
却是没有想到,自己这嘴巴是怎么着,好的不灵偏偏坏的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