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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以往当政者闭关锁国的政治理念不同,而今在林晧然掌舵下的大明,正按部就班地打开国门面向世界。
通过一条条国际航线,而今大明由开放的几座城市跟南洋、东海紧密相连,甚至一些民间商船已经冒险前往西洋和北美洲淘金。
与之相对应的是,越来越多的外国人知晓大明王朝的强大,亦是不辞辛苦前来一览大明的盛世风采。
特别一些传教士对大明京城十分的向往,尽管已经在香山县扎了根,但他们还是愿意花费大半年的时间前来京城。
此次之所以如此多的番邦人齐聚于京城,其实这个事情是由林晧然所促成的。
早在百历去年登基之时,林晧然借着这个机会号令南洋、东海和西洋诸国来朝,更是声明需要国王本人亲自前来。
通常而言,藩国朝贡都是遣使而来,很少国王本人亲自前往的。像俺答当年向大明朝贡,哪怕他十分蔑视大明,但亦不可能亲自前往京城。
只是现在的大明王朝已经名声在外,联合舰队早已经成为南洋和东海当之无愧的霸主,国威比明成祖时期是只强不弱。
正是如此,林晧然将这份邀请函由联合舰队下发诸国之时,绝大多数的国王都选择亲自前来京城共商大事。
由于此次万国来朝是国王亲自前来,随行人员自然跟遣使是不可同日而语,故而在这个月才会出现番邦人随处可见的景象。
华夏无疑是一个极有包含性的民族,从最初对番邦人的惊奇,接着便开始慢慢接纳,最后更是有擅于交际之人邀请他们把酒言欢。
三月的天空不染一丝纤尘,宛如一块翠绿的玉壁般。
小时雍坊,郭府。
郭朴身穿着一套灰色的长衬,经历了一场病痛后,而后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只是脸型比之前明显要削瘦了一些。
他现在仍是当朝内阁首辅,上个月再度称病上疏请辞,结果陈太后允许他养好病再回内阁处理政务。
对于郭朴如此坚持请辞,很多人都清楚这是郭朴因甘肃贪墨案而自责,故而才三番五次想要上疏请辞。
却不知陈太后是真心挽留郭朴,还是陈太后根本揣摸不到郭朴请辞的缘由,却是直接允许了郭朴带职养病。
在林晧然的劝说下,郭朴亦是暂时接受这个结果,却是没有继续上疏请辞。不过他亦是一直没有返回内阁,而是呆在家里做一个闲云野鹤。
“你此次如此大动干戈,将东海和南洋诸国的国王和使臣召集到京城,难道真的仅仅为了彰显国威吗?”郭朴坐在凉亭中,落下一枚白子开门见山地道。
此时坐在郭朴对面的人正是当朝次辅林晧然,今日他借着休沐日的机会,却是前来跟着郭朴一起下棋。
林晧然显得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思索片刻落下一枚黑子道:“咱们大明比海外之国强盛太多太多,此次自然还是要彰显一下我们大明的国威!若是我们不让他们认识一下我们大明的强大,他们恐怕还是夜郎自大,不管嘴里说得多么好听,但其实心里并不将我们当一回事!”
在此次的招待外藩的安排中,他已经特意准备了一场军演,目的正是要狠狠地威慑这帮性情高傲的国王和使臣。
“老夫虽然没有统计,但此次招待各国使臣的开支和接下来皇上的恩赐都不是一个小数字,只是这天底下没有谁比你更精明的,老夫是绝对不信你仅仅是为了彰显国威!”郭朴在棋盘重重地落下一枚白子,却是瞥了一眼林晧然道。
其实不仅他是这般认为,大明官场绝大多数的官员都知道林晧然一定是另有图谋。
毕竟这位次辅为了普通百姓的生计,却是敢得罪整个官绅阶层,自然更不可能做出削大明的肉来喂这些藩国的道理。
结合林晧然这些年的所做所为,林晧然定然是在图谋着什么,所以才能搞出这一场很罕见的“万国来朝”。
林晧然的注意力停留在那枚继续进攻的白棋上,显得认真思索地道:“除了向他们彰显大明的国威,我确实有其他的想法,只是我还没有摸清他们的态度,所以现在还不好说,不过”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要了一个应对之策,当即将抓在手中的黑棋重重落在棋盘上,竟然是成功破局。
“啥?”郭朴看到落下的黑棋十分的精巧,却是进行追问道。
林晧然看到自己成功逆转战场,便是灵机一动地道:“郭公,你的安阳先秦属燕赵之地,我的高州那时是百越地。只是而今咱们同朝为官,今日在此下棋聊时政,却不知是谁种下的果呢?”
“秦始皇嬴政扫灭六国,统一海内,开创华夏帝制,此乃始皇之功绩也!”郭朴在棋盘落下一子,显得不假思索地道。
林晧然跟着落一枚黑棋,却是继续询问道:“秦二世而亡,然天下并非一分为七,而是由汉代之,国祚四百年之久,此又何故?”
“若愚,你此次召集诸国,所谋之事跟秦一统有关?”郭朴端起桌面上的茶盏,显得若有所悟地道。
林晧然看到郭朴已然是停止下棋,便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罐道:“秦改行郡县,书同文,车同轨,行同轮,统一货币、计量单位等,正是此举将七国百姓紧密相连。纵是此后王朝更替,但咱们南北之人既可同朝为官,亦可在此喝茶下棋聊天。”
“此次你将诸国召来京城,难道是要效仿秦朝嬴政的做法?”郭朴的茶盏送到嘴边,突然十分震惊地询问道。
虽然不明白林晧然为何总会有这种天才般的想法,但这个计划一旦成功施行,那么可谓是造福千秋万代。
哪怕大明现在没有吞并南洋、东海诸国的野心,只要这些小国慢慢被华夏所同化,将来并入华夏版图不过是早晚之事。
却是不得不承认,林晧然不仅是大明王朝最优秀的首辅,而且还会成为华夏民族最杰出的一位领袖。
林晧然伸手端起茶盏,却是苦笑地轻轻摇头道:“咱们大明仅是宗主国,却还不能如此强制他们这般言听计从,但这确实是我现在所谋求的方向!”
历史最已经证明,单纯的武力扩张并不能造福于民。
明成祖初期,取代安南国政权的胡朝骚扰明朝边境,朱棣一怒之下便派张辅率军深入安南,成功消灭纂位的胡氏政权,得府州十五、百姓三百十二万,在河内设立了交趾布政司进行直接统治。
当地的百姓并不接受明朝的统治,始终视明朝为侵略者,并不断出现起义军,试图推翻明朝的统治。
偏偏地,明朝需要派遣大军长期驻扎在安南,每年的军费开支需要三百万两,但能从越南收到的赋税仅为七万两。
明宣宗朱瞻基继位后,很快便主动选择放弃安南的统治权,抛掉这个巨大的财政包袱,专心于大明的国防事业。
虽然安南直治失败有诸多因素,但林晧然并不打算走上这一条单纯的武力扩张道路,而是希望吸取前人的失败教训来壮我华夏。
“这确实是咱们值得努力的方向,只是一些国家已经有了他们的文字,这‘书同文’打算如何达成呢?”郭朴终于明白林晧然是在下一盘大棋,喝了一口茶水便继续追问道。
管家一直侯在凉亭,意识到这两位大人物在商谈重要的事情,对着准备前来送糕点的丫环挥了挥手。
林晧然喝了一口茶水,便是开诚布公地说道:“诸国的教育都相当落后,我想要在诸国创建圣人书院,免费吸纳当地有心向学的孩童,向他们教导我们大明的儒家学说,甚至允许他们前来参加我们的科举并进入仕途!当然,大明今后跟诸国亦会有更多的公文往来,而我亦会要求他们的回复函要用汉字。”
“你这个主意倒是可行,只是如此花费定然亦是不小,且那些举人出身的教渝定然不肯前往那些苦寒之地!”郭朴认可地点了点头,但还是有所担忧地道。
林晧然手里捧着茶盏,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构想道:“教导这些人不需要教渝,甚至都不需要生员的资质,只需要童生水准以上则可。接下来我会在国子监之下再设师范学院,这些能够顺利毕业的生员都属于朝廷的公职人员,然后派遣到各国的圣人书院任职,五年任教结束可回原藉进入县衙任书吏。”
“那如何统一货?”郭朴知道林晧然的手段恐怕不止这些,正想要继续深挖,结果看到林福朝着这边匆匆地走了过来,不由得打住了话题。
林晧然知道肯定是出了重要的事情,对着来到近处的林福道:“什么事?”
“顺天府尹雷长江刚刚派人来询问,有两名商贩跟渤泥国王一行因争执而发生斗殴,却不知该不该提审他们?”林福气喘吁吁地来到这里,显得十分认真地询问道。
渤泥国?
郭朴听到这个事情,却是不由得露出了凝重之色。
渤泥国位于加里曼丹岛北部,首都居民达万人,下辖十四州,却是由四位大臣和八位副大臣全权管理。
尽管是一个岛国,但得益于土地平坦且肥沃,却是以农业为主,亦是从事“煮海为盐、酿秫为酒”。
早在北宋时期,两地便已经有了友好往来,渤泥国两次派遣使者访宋,而朱元璋初期曾派使者前往渤泥国。
永乐六年,国王麻那惹加那携妻子、弟妹、子女、陪臣共一百五十多人来明朝进行友好访问,同年十月病故,被以王礼埋葬,谥恭顺王。
随着大明执行严厉的闭关封国政策,加上渤泥国自身政权产生了一些动荡,双方的关系慢慢淡化。
只是现在大明的国门打开,大量的明朝商人活跃在南洋的海域上,致使两国间又恢复了朝贡往来。
现在朝廷还想着如何拉拢南洋诸国,却不想那些商贩竟然如此的胆大包天,竟然跟渤泥国王一行进行了斗殴。
不过好在,雷长江还是知道事情的轻重,先派人前来过问林晧然,不然还真的要影响到全盘的计划了。
“你让那人回去告诉雷长江:现在他才是顺天府尹,这种事情还用我来教吗?”林晧然并不打算包庇渤泥国王,当即便是沉着脸道。
林福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便是领命而去。
郭朴看着林福匆匆离开,却是忍不住询问道:“若愚,人家堂堂一国之主不辞万里而来,此番不是我们的待客之道啊!”
“咱们大明一直秉行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渤泥国王无视规矩而做出强买强卖之事,我们亦不能惯着他!不瞒元辅大人,此次我就是要摆出强硬姿态,这样在进行谈判的时候,他们才不敢轻意跳出来忤逆我们!”林晧然的眼睛十分凌厉,便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道。
现在的大明是强国,那么完全可以摆出一副强国的姿态。
以他对城北商贩的了解,却是不可能无缘无故跟渤泥国王一行产生冲突,此事的过错方很大可能是渤泥国王。
正是如此,一昧的包庇不是他的风格,倒不如借这个机会好好敲打渤泥国王,从而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郭朴看盘棋便是投子认输,而今林晧然做事可谓是步步为谋,却是发现自己确实不需要再回内阁了。
城北,顺天府衙公堂上。
张虎带领一众捕快将闹事的渤泥国一行人押到顺天府衙,周围的百姓纷纷跑过来凑热闹,却是想要看一看顺天府尹雷长江提审番邦国王的场景。
仅仅是盏茶的功夫,这里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显得十分期待的模样。
赛尔夫里看到走上公堂的雷长江,却是为显得十分愤怒地指责道:“我乃渤泥国赛尔夫里!他们两人莫名其妙阻拦我们的去路,而你们不问青红皂白抓我们,你们大明如此做法当真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