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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潮州会馆热闹非凡。
陈掌柜看到三十九名举人竟然选择入住他们潮洲会馆,当即是欣喜若狂,派遣着下人忙上忙下,生怕这帮举人挑出什么毛病来。
在得知他们有搞酒席的意图,又是招呼着自家的厨子,又是叫人到酒楼点菜和搬酒,将这些突然而至的举人当成老爷般侍候。
酒席就在会馆的大堂中举行,虽然有些拥挤,但大家要的正是这个气氛。外面恰好又飘起了小雪,但却增添了酒席的气氛。
南方人,特别是没有看过雪的广东人,对雪还是很向往的。
酒席上,林晧然自然是成为大家所关注的焦点,特别是关于他那晚经历了什么,为何又会比他们先一步到达了京城。
那晚发生的事情并不需要保密,林晧然便将那位霍参将跟徐海余党的勾当说了出来,特别指明三楼的那些人是在偷袭前便被杀了。
“我说呢!当时船顶怎么会滴下血来!”
宁江的手往着桌面重重一拍,那英俊的脸有些扭曲,只是抬头看着杨富田揶揄地望着他,他的脸不由得泛起红晕。
大家亦是恍然大悟,敢情他们一直都是被蒙在鼓里,原来那个霍参将竟然是一个大反派,心里头不免涌起了一股寒意。
“师兄,然后呢?他们发现你了?”
陈青书等人听得入神,便是开口追问道。
林晧然又将霍参将离开后,却又突然去而复返的事情说出,迫不得已选择跳海逃生,然后流落至海岛,最后被俞大猷率领的水师所救。
在这里,他隐去了冯三。冯三毕竟是宫里的人,以后还可能会成为宦官,而他亦会考进士成为文臣,那段经历最好自然是隐去。
大家听得是津津有味,亦是频频点头,为着林晧然的经历感到心惊。
只是他们都以为林晧然乘坐俞大猷的船只回浙江,然后上京赴考时,却听到林晧然话锋一转,竟然是跟着船队一起前往了白鸟岛剿灭徐海的余党。
这一次,林晧然没有隐瞒他杀掉徐亮的事,虽然那是一个无意之举,但无疑亦会成为他的一段漂亮的履历,甚至对他将来的仕途亦有帮助。
正在给他倒酒的宁江一愣,惊讶万分地抬头道:“你……你就是那个血书生?”
其他人停是停住了酒杯,纷纷震惊地望向了林晧然。
他们前些天在途中就听到一个书生博杀徐亮的英勇事迹,当时还称赞那位书生有血性,但却没有想到竟然就是他们的师兄林晧然。
林晧然倒不谦虚,微笑着说道:“正是立了这点功劳,俞总兵跟吴总督说了情,我才能随着贡船北上,比你们提前到达。”
众人听到这话,亦是心悦诚服,同时终于明白为何林晧然会快他们一步了。
“早知道如此,那晚我真该跟你上三楼查看,那我也能成为英雄了!”杨富田怪叫了一声,不无懊恼地大声道。
宁江当即打击道:“成死尸还差不多,能装下你的木柜还没面世!”
“总比你强,你连上去的选项都没有!”杨富田轻睥一眼,大声回击道。
宁江听到这话,便不再吭声,蹲到地上画圈圈。那是他的糗事,真怕这大嘴巴宣扬出去。
众人在听完林晧然的精彩经历后,有人倒亦是将他们的悲惨经历说了出来,只是相比较而言,却是暗淡无光了。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他们都是平安到达了京城,取得了最好的结果。
第二天中午,尽管许多人还晕呼呼地躺在床上,但都被一一拉了起来。三十九人一起前往礼部衙门,在那里进行参加考试登记。
在众人回到会馆的时候,陈掌柜迎了上来道:“诸位老爷,附近的江西会馆举行馆会,邀请我们潮州会馆的人参加,给了我们四份帖子!”
“我不是潮州人士,宁兄,还是你代表我们过去吧!”林晧然发现大家都望向他,便将麻烦交给宁江,耸耸肩就走进了里面。
宁江亦是不客气,叫掌柜将那四张请帖交给他,便邀着潮洲籍的举子到时一同前往。
林晧然回到房间后,便写了一封家书,给了银两让会馆的小二给他寄出去。尽管这时代有民信局这种赢利性机构,但信件是到不了长林村的,只能到达广州城的尚食酒楼。
只是以着虎妞那贪玩的性子,怕不需要孙掌柜托人转送回电白城的庆丰酒楼,她本人就在广州城,信会直接到她手里。
日子悄然而过,而这些时日举人圈子里亦出了些名人。
由于接下来的会试、殿试,策论的份量极为重要,特别策论在殿试更是核心地位,所以文会上交流更多的是策论,而不是诗词歌赋。
一篇好的策论,获得的文名其实不亚于诗词歌赋。
以苏轼他爹苏洵为例,苏洵几乎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作品,但仅凭着一篇《六国论》,不仅名噪一时,而且还博得了唐宋八大家的美名。
正是如此,哪位举人能在文会中拿出一篇精妙绝伦的策论,文名便能在京城中唱响,甚至还得到一些大人物的青睐。
如今数千举人云集于此,可谓是百花争鸣,佳作亦是层出不穷。
在这么多作品中,徐渭的《论漕弊》、毛惇元的《抗倭策》、林士章的《海禁论》是最为出众,故而他们三人被人津津乐道。
宁江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主儿,亦是凑到了文会中,他的《强兵策》亦博得了一些声名,所以这阵子走路都有些飘飘然了。
林晧然却是不管这些“纷争”,整天都呆在会馆中温书,从来都没有去参加过任何一场文会,专心于会试的备考之中。
在他看来,与其花费时间在这里文会上,倒不如专心备考。只是他知道事情后续的发展,怕不会在这个念头了。
一砚梅花香染墨,挥毫泼墨写春秋。
岁月如梭,时间在沾着墨的笔尖中流逝,会试之期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