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丸熏用脸颊蹭了蹭脑袋下面的大白枕头。
半睡半醒间,乌丸熏模模糊糊听见安静的房间里,隐隐有轻微的敲击键盘的声音传来。
乌丸熏用力翻了个身,将被子压在身体下面,四仰八叉地横在床上,大白枕头也被她抱在怀里。
房间里敲击键盘的声音顿了顿。
坐在电脑桌前的安室透听到动静,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眸看过来,不由失笑。
乌丸警官有的时候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站起身走到床边,将乌丸熏睡得向上卷起来的衬衣拉下来,遮住她露出来的半截小肚子,再把她重新塞进了被子里。
“唔”乌丸熏嘟囔了一下,把整张脸都埋在了松松软软还带着阳光香气的枕头里面,使劲蹭了蹭。
安室透好笑,伸手想要把枕头抽走:“好啦,不要再把脸压在枕头上,小心窒息。”
乌丸熏皱起了眉头,使劲儿抱着枕头不肯撒手。
最后安室透竟然连枕头带人一起拖了起来。
安室透:“”
上半身突然被拖起来的乌丸熏,一瞬间清醒了。
她维持着这个略显别扭的姿势睁开了眼睛,和安室透对上了视线。
乌丸熏:“!”
乌丸熏酒量不是很好,醉酒后的酒品也有些一言难尽,但有一点——她从来不会断片。
短短一秒钟的时间,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完完整整地在她脑海中一一涌现。
从最开始没有节制地狂吃巧克力,到梅开三度叫降谷先生jack,再到后来傻兮兮的闭眼秒睡她全都想起来了。
乌丸熏的脸,肉眼可见地开始一点点涨红起来。
她尴尬又慌乱地放开手中紧紧抱着的枕头:“抱歉,降谷先生,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说起来是我考虑不周到。”安室透笑道,“下次买不带夹心的巧克力。”
乌丸熏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
下次吗?
和安室透告辞之后,乌丸熏还忍不住在想这件事。
乌丸熏虽然母胎单身,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但这并不代表她情商低。
降谷先生到底是随口一说,还是准备下次再送她巧克力?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今天降谷先生送给她的那一盒从意大利带回来的巧克力礼盒,也是他早就准备好要给她的吗?
而且那一盒巧克力上面还系着漂亮的粉色蝴蝶结,不像是准备留着自己吃的,不是别人送的礼物,就是要送给别人的礼物。
乌丸熏心中隐隐有个自恋的猜测。
降谷先生他是不是喜欢自己啊?
但是网上又经常能看到类似的帖子——人生三大错觉之首:ta喜欢我。
会是错觉吗?是?不是?
乌丸熏没有感情方面的相关经验,很是捉摸不透,一路上都在兀自纠结着。
于是一时间,乌丸熏也没有注意到,排排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松田阵平三人,也露出了同款沉思和纠结的神色。
回到家。
由于今天耽搁了大半天的时间,乌丸熏直到凌晨才把手头堆积的工作处理完毕。
她洗漱完躺在床上,原本工作时产生的困意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又开始纠结了。
心里好像有毛茸茸的小猫爪子在又抓又挠。
好想知道,降谷先生到底是不是对自己有好感呀?
倒称不上是有什么隐秘的期待,就是想知道一个答案!
乌丸熏纠结着朝窗边的方向翻了个身,突然瞥见没完全拉上窗帘的窗户外,似有三道小小的黑影闪过。
乌丸熏揉了揉眼睛,再看向窗外,这一回,除了高悬在静谧夜空中的月亮,什么也没有看见。
大概是看电脑看久了,看东西出现重影了吧。
乌丸熏赶紧亡羊补牢般闭上眼睛。
睡觉睡觉。
乌丸熏其实没有眼花。
她看到的划过天边的三道小黑影,其实是松田阵平三人。
他们的方向正是安室透的公寓。
虽然说守护甜心不能离开守护甜心的拥有者太远太久,但也不是说他们就只能捆绑在乌丸熏的身边了。经过平常的各种实验,松田阵平三人心中也大致有数,出去两三个小时还是没问题的,就是会变得有点虚弱,到时候回蛋里睡两天就好了。
他们一路飞到了安室透的公寓。
安室透的公寓很好找。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周围一排公寓楼都熄了灯,只剩下安室透的那间房间还亮着灯。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趴在他卧室的窗户上,露出一个、两个、三个脑袋。
“降谷还没睡啊。”
安室透此时正坐在电脑桌前,神情严肃地处理着来自组织和公安的工作。
作为情报人员——尤其是身兼数职的情报人员,每天搜集情报、分析到深夜,对安室透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他把窗户开了一小半,晚上微冷的夜风有助于他思考。
这倒是方便了松田阵平他们,三人从打开的窗户缝隙挤了进去,毫不见外地爬到安室透的肩膀上。
松田阵平探头看了一眼:“嚯,降谷还在工作呢!”
诸伏景光对公安的工作更了解一些:“zero应该快处理完了。”
果然像诸伏景光所说的那样,不到半个小时,安室透就合上了电脑进了卫生间。
门内传来洗漱的声音。
安室透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背心走出来,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没睡着,便又起身,趿拉着拖鞋去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波本酒,倒在了透明玻璃杯里,还加了一颗冰球。
萩原研二看着安室透一系列的动作,有些疑惑:“都这么晚了,小降谷还要喝酒?那不是更睡不着了?”
“咚!”冰球被丢进了玻璃杯里,发出一声闷响。
安室透拿着玻璃杯回了房间,靠在床头,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凛冽辛辣的烈酒在唇齿间滚过,喉结上下滚动,烈酒顺着咽喉滚进胃里,隐隐的灼烧感逐渐蔓延开去。
他随意地支起一条腿,手肘搭在膝盖上,微微垂着头,金色的碎发在他脸上落下大片的阴影,眼神晦暗而悠远地盯着虚空某处。
看着这样的安室透——和在警校时张扬而意气的降谷零完全不一样,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沉默了下来。
他们当然知道,是什么让曾经的“降谷零”变成了现在的“安室透”。
安室透就这样在安静到死寂的房间中,一边喝着酒,一边发着呆。
似是想起了什么,安室透伸手从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下方的隔板处,摸出一张藏在暗格里的照片。
照片塑封过的照片虽然被人收藏了很多年了,但是一看就是被主人保存的很好的。
松田阵平他们三人飞过来,在视线触及到照片的那一刻,突然浑身一震。
这张照片,是他们五个人当年警校毕业时,在樱花树下一起拍的合照。
穿着警校制服的降谷零被围在最中间,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个人挤在他前面,伊达航和诸伏景光一左一右勾着降谷零的肩膀,看上去热热闹闹的。
灿烂的笑容、蓬勃的朝气、飞扬的意气,似是要随着满天飞舞的樱花一起冲出照片的束缚。
安室透拿出这张照片,时不时往嘴里灌一口辛辣苦涩的酒。
他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照片,脸上没有泄露出分毫的表情或者多余的情绪。
但却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沉重的悲伤和寂寥。
“zero”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看到现在这样的幼驯染,忍不住红了眼眶,“很抱歉,留下你一个人。”
他的嗓音带着些微的哽咽。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眼中隐有水光闪过,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收拢。
安室透看了整整半个小时的照片,终于把手中的那杯酒喝完了。
他将照片重新推回暗格里,把玻璃杯搁在床头柜上,仰面躺在了床上。
安室透微微侧了侧身,鼻尖开始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甜的香气。
他的紫灰色的眼眸恍惚了一瞬。
是乌丸熏之前在这里抱着枕头睡觉留下的味道。
安室透再次将脸往枕头的方向偏了偏,轻轻闭上了眼睛。
这次他入睡的很快。
没过多久,他的呼吸就变得平缓了起来。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此时就抱膝坐在安室透的枕头边,默默注视着他们的同期好友,直到天色破晓。
在些微的晨光中,松田阵平开口道:“降谷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还要反对我之前的想法吗?”
诸伏景光垂下眼眸:“我仍旧保留我之前的看法。”
“景光!”松田阵平皱起了眉,“降谷现在的状态可称不上好。”
“我知道!”诸伏景光沉声道,“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更加不敢赌。”
“好啦。”萩原研二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要不我们回去问问小薰的意见好了。”
这到也是个办法。
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同意了萩原研二的说辞。
松田阵平站起了身,不怎么客气地在安室透的头发上狠狠揪了一把:“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我们都死了还要为他这个活人操心。”
“噗。”萩原研二被松田阵平的说法逗笑了,伸手使劲在安室透的头顶揉了一把,“小降谷还是像以前一样令人操心,现在一个人在组织卧底,也要记得照顾好自己呀。”
诸伏景光的眼眸中也不由得带上了点点笑意,像小时候一样,微微俯身,用自己的额头贴了贴对方的额头:“晚安,zero。”
松田阵平一如既往的毒舌:“太阳都要升起来了,说‘晚安’不太合适吧?”
三人笑闹着飞出了窗外,飞向晨曦微露的天际。
火红的旭日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徐徐升起。
“嘎嘎嘎!”
没让闹钟响到第二声,肌肉线条分明的小麦色手臂便从被子里伸出来,精准地按掉了闹钟。
安室透将手从小黄鸭闹钟上收回——没错,就是之前乌丸熏特价抢的小黄鸭闹钟,原来的黑色普通款闹钟已经彻底被小黄鸭取代了。
安室透没有任何的拖延,干脆利落地从床上坐起来,双手举到头顶向上拉升。
神采奕奕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他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又是新的一天!
然而,当安室透回身整理床铺的时候,却见枕头上掉了一撮头发。
——不是几根,而是一撮!
安室透原本微微带笑的嘴角骤然凝固住了。
“熬·夜·秃·头”四个大字在他脑海中循环播放,还自带加粗和闪光特效!
他还没到三十,就要面临掉发的危机了吗?
安室透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浴室,对着洗漱台前的镜子,撩起头发看发际线。
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
嗯,还行,发际线没有后移的迹象。
安室透稍稍松了口气,但心情依然有些凝重。
突然大量掉发的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不正常掉发的情况都出现在熬夜之后,这是身体对他发出的警告。
今天晚上一定不熬夜了!
安室透心中立了一个fg,简单吃了早餐,出门去波洛咖啡厅上班了。
今天又轮到他上早班,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
他得加快效率,中途抽出空来处理公安和组织的相关事务。
希望今天江户川柯南那孩子不要再来波洛咖啡厅了,每次见到他都没什么好事,平白给他增加工作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