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淮缓缓踏进清风苑。
所过之处,清贵儒雅,当真是风姿无双,遗世独立。
众人的视线紧紧随着他,再看他身侧的霍檀。
多了几分柔和感,可那双冷寂的凤眸却令人心颤。
直到霍檀坐下后,穆淮在她身侧一尺距离处落座。
大家才收回惊艳的目光。
四皇子穆淮,传闻他窝囊无能,在众皇子中平平无奇。
可近距离一看,觉得他浑身莫名透着一种气场,像是出自内心想要臣服的那种。
而霍檀,似乎也不是传说中的头脑简单,给人琢磨不透的感觉。
她们听柳盈盈气鼓鼓地说,淮王殿下中意霍将军。
起先还觉得无比龌龊荒唐。
现在一瞧,怎么觉得他们两人在一起,看着挺赏心悦目的?
替柳盈盈可惜了一番后,她们恢复如常,簇拥在柳庭周围,皆是风情万种。
谢景枫瞅见柳庭,心中的火倏地旺盛,如此风流放荡,暗骂着他终会有一日死在女人床榻上。
不过,他的火来得快,去得也快,若无其事地坐在了霍檀的另一侧。
如此一来,棋局尚未开始,围观的已是一大群。
柳庭笑了笑,朝穆淮拱手道:“今日不仅能和霍将军对弈,还能让淮王殿下当观众,可真是我的荣幸啊。”
“柳寨主当全力以赴,千年紫芝别轻易就输掉了。”
穆淮慵懒地靠着椅子,潋滟的桃花眸盛着令人看不透的神色。
柳庭微微一怔,对霍檀的棋艺不免好奇。
能得淮王这般夸赞的,绝非普通之辈。
“霍将军,那千年紫芝曾被不少人觊觎,却都是无功而返。”
霍檀精致的唇细不可察地上扬:“凡事总得有人来打破,这事或许也不例外。”
柳庭感受到她的一丝狂妄。
他恢复一本正经的神色:“霍将军是我遇到的最特别的对手,看来这场对弈还真不能放松了。”
一番客套后,柳庭吩咐雷旋风摆棋局。
随后,柳盈盈端着一个锦盒进屋,放在桌案的左上角:“这颗灵芝可是天风寨的镇寨之宝,想要拿走就得赢我父亲。”
放好后,柳盈盈看向霍檀,笑意盈盈地:“不过我相信霍将军肯定有过人之处。”
话落,她站到霍檀身后,与自己的父亲只是短短地暼了一眼。
柳庭以后她对穆淮有意,故作迷糊地说:“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有了意中人,连自己父亲都不站队了。”
柳盈盈傲娇地说:“我只是觉得父亲输定了。”
柳庭顿了顿。
他家女儿到底是看上了穆淮,还是霍檀?
怎么看着有点不对劲啊…
穆淮一直盯着霍檀的侧脸,视线描摹着那精致的轮廓。
他就知道她棋艺不寻常,在马车上时,她漫不经心,但也输得体面。
柳庭谦让着说:“霍将军是客,我让你先行。”
这话说得客套,可霍檀在柳庭眼底捕捉到一丝闪躲的神色。
呵!
打着几年的常胜将军名号,内心深处还是怕输,输不起。
默了一瞬,霍檀淡淡地说:“柳寨主是主人,我应该让你才对。”
柳庭爽朗一笑:“这怎么好意思呢?霍将军如此客气,我倒是惭愧了。”
嘴上这样说,可他已经手执一颗白棋。
霍檀心想,他究竟是怕输棋,还是舍不得千年紫芝,又或者还有其他原因?
不管怎样,她先赢了再说。
柳庭落子后,霍檀信手捻起一颗黑棋。
她目下无尘,神态从容,那双美丽的凤眸中,透着几分锐利。
精准地落下一子,她嘴角微微扬起。
柳庭下棋谨慎保守,看似密不透风,实则容易露出破绽。
霍檀的指尖转动着棋子,轻轻落下。
她此时越发断定,天风寨背后必然还有高人,仅凭柳庭之流能让天风寨屹立不倒,令朝廷畏惧,着实是不可能。
甚至就连这棋艺,也没传说中的那般神奇。
柳庭身边的美人,给他揉肩,喂水果,还出言打气:“我们家夫君棋艺一流,肯定能将霍将军杀得片甲不留的。”
这一套对柳庭很是受用,俊美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谢景枫怼道:“别高兴得太早,小心等会脸挂不住。”
柳庭睨了他一眼:“观棋不语。”
谢景枫噤声,一双眼睛幽怨地扫着柳庭。
你那些小妾们叽叽喳喳就可以,他就得观棋不语。
随时棋局推进,气氛逐渐凝固起来。
桌案右上角的香炉,青烟被卷进的风吹散。
檀香混着女人的脂粉香,萦绕在满室。
外面雨声哗哗,伴着电闪雷鸣。
清风苑内寂静下来,大家的目光皆落在棋盘上。
霍檀不时地抬眸看向柳庭,他的棋风略微凌厉起来,更加严谨。
同样,柳庭也在看着她,多年来自己遇敌无数,霍檀却是最难缠的。
他落子的速度慢了下来。
开始苦思冥想,每一步棋都得斟酌片刻。
穆淮看她的眼神,暗流涌动,视线缓缓挪到她修长的手指上。
落子淡定从容,姿态洒脱不羁,却将柳庭逼得有些应接不暇。
他果然没看走眼!
“柳寨主,该你落子了。”谢景枫见他犹豫了好半晌,出言提醒。
见到他那副怂了的模样,谢景枫心里是说不出的畅快。
他兴致盎然地看他们下棋,忍不住对霍檀大加赞赏:“还是小舅子厉害,深藏不露啊!”
霍檀蹙眉,瞟了一下谢景枫。
他尴尬地笑了笑,静默下来。
柳庭颤抖着手指落下一子,后背已是一片湿润。
首次觉得,下棋如此焦灼,没有取胜的把握。
反观霍檀,落子轻松,姿态如清风霁月。
黑白棋子交错,原本还势均力敌的形式,逐渐变成霍檀气势汹汹,柳庭招架不住。
众小妾惊呆了。
她们何时见过柳庭这般模样啊?
此时不得不对霍檀另眼相看。
其中有美人小妾开口:“夫君,输就输了,千年紫芝在您手中,想给就给,若是不想给,她还能如何?”
柳庭胸腔中郁结,可是他从来不舍得对美人动怒。
于是语气放缓:“我身为一寨之主,说话自然得一言九鼎,岂能出尔反尔?”
美人娇声笑了笑,便不做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