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亡游戏

随着太阳的陨没，严寒侵袭城市的脚步变得愈发张狂。窗子上铺满了冰花，原本美丽的图案，此刻却宛如恶魔的利爪般扭曲狰狞，伸进窗外漆黑的夜，遮掩了星月。目睹了最后日出日落的人们，冰封的又何止是窗子，还有他们的生活，他们的一切。

气温开始骤降，日落后的五个小时里，温度极速下滑了十六摄氏度，室内的气温已低于零度，这突如其来的严寒加深了人们内心的恐惧。

日落以来，电视失去信号，电台只剩杂音，不幸中的万幸是网络还能使用。医院里的幸存者们此时正三五成群地抱着手机观看政府在网上发布的紧急通知。原来此次的并非只有宁波，全国大部分省份和城镇都在日落那一刻同时遭遇不明怪物的袭击，政府已派出军队进行镇压，奈何部分地区怪物众多，攻势迅猛，军队不得不暂时撤离，目前已有多市沦陷。

好在每座城市均设有临时避难所，有军队驻守。宁波共设有两处，距离梁家骥等人最近的要十二公里，而另一处则在三十多公里外。

“医院里暂时是安全的，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出去。”大嘴提议道，胡蝶也连连点头。

“恐怕不见得。”梁家骥环顾四周，“看看这里有多少人，医院现存的食物恐怕供不应求，一旦食物供应不上，不知会发生什么。”大嘴和胡蝶心领神会。

为了便于管理，所有人一律听从医院院长安排，统一留待医院大堂。一天里，时常有人在门外拍打医院铁门求救。孩童稚嫩的啼哭，女人绝望的尖叫，男人愤怒的嘶吼，每一次浸透着恐惧的哀求无不冲荡着铁门后人们的内心。

人们不敢擅作主张，便去征求院长的意见。起初，院长表现得很为难，冠冕堂皇地讲出了很多不能开门放人的理由，但随着持反对意见的人越来越多，院长也不再掩饰，他独自来到医院二层，那里有一个宽阔的平台可以俯视一层大堂。院长把自己的亲信都叫到了身边，大约有十几名男医生和七名安保人员，梁家骥注意到他们眼神空洞，行动机械生硬，仿佛被抽离了灵魂。

接下来院长的一番发言让众人跌入了深渊。院长骨子里是一位极端的精英主义者，如此境遇下他也不必再伪装成平日里道貌岸然的样子。他认定只有强者才配存活，拥有聪明的头脑和强壮的身体才有资格享受末日里为数不多的珍贵资源，而弱者都该自生自灭，不配与强者共生。

院长接下来的操作让众人冷汗直流，他向身边的亲信递了个眼色，接着两名医生合力拎起一个布袋从平台掷下，布袋落地时发出冰冷清脆的声响。好事者上前打开看时，瘫坐在地上，里面竟全部是锋利的手术刀剪。院长下令让所有人相互搏杀，不管以何种方式，杀死身边人，活到最后的十个人可以和平台上的人共享医院里的物资。

人群中有很多组家庭，众人怎么可能顺从。命令一下就遭到了强烈的抗议与反对，大家都认为院长是个疯子，很多男人将自己的妻女拥入怀中，以免不测。医院中充斥着咒骂与哭嚎，场面一度失控。

院长不慌不忙地从腰间摸出手枪，朝头顶放了两枪，枪声的震慑力瞬间让情绪失控的人群安静下来，紧接着院长身边那七名安保人员也纷纷掏出手枪对准人群，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机会摆在你们面前，杀掉身边的弱者或是挨枪子，你们只有十秒钟做选择。”院长冷冷地说，一张看似儒雅的脸上满是杀气。

“十、九、八……”冰冷的倒计时如死神接近的脚步。

“砰”的一声枪响，人群中一名男子脑浆迸裂，应声倒地。

众人惶恐地看向院长。

“哦不好意思，忘记说了，你们有十秒钟进行思考，但我没说会保证你们安全。只有杀死对手，才能活着。”这个杀人魔王完全视人命为草芥，没想到末日慌乱的环境中没有了法律的制约，他变态的天性得以完全的释放。

几秒钟后，竟真的有名男子迈开了步子，走到他对面的长发女子面前，四目相对那一刻，男人眼中情绪极为复杂，有惶恐、有愤怒，也有愧疚，不知何时他从上衣里怀兜内摸出一把折叠小刀，抬手就朝女人颈部割去，顿时鲜血四溅。那女人面部表情极为惊恐，她用双手慌乱地捂着脖颈，鲜血却止不住地喷涌，女人张开嘴大口呼吸着，窒息感却依旧挥之不去，她的脸因缺氧而涨的发紫，表情因痛苦而扭曲的使人不敢直视，女人倒在血泊中的身体依旧不停地抽搐。

在这期间周遭的女人们都惊恐地长大了嘴巴，带孩子的母亲用手捂住孩子的双眼，不让他们看到这血腥恐怖的一幕。不光是女人，连男人们也都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

血泊中的女人挣扎了一分钟才完全没了气息。

突然间掌声响起，院长看似儒雅的脸上露出一抹满足的阴笑。

“做得很好！再杀三个人，你就可以站上来了。”院长优雅地侧过身，躬身抬手示意自己身边的空位。

那男人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猛然转身看向下一个目标，人群惊恐地连续后退了数步。

“你这个畜生，我杀了你！”猛然间一个男人愤怒地指向院长大吼道，说罢就向二楼冲来，却在楼梯上被七个安保用枪打成筛子。

当七名安保将枪口再度指向人群，院长重新开启倒数，他保证五秒之内再不行动的人，统统会被杀光。人们终于意识到这间医院虽然隔绝了外界的怪物，但在这里，院长就是掌控生死的魔鬼。进退两难的境遇下，人们选择了保命，他们疯了似的扑向身边的弱者，女人、儿童、老人成了最先被攻击的对象。人们拿起身边一切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狠狠地砸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原本治病救人的医院，此刻却变成了人间炼狱。

梁家骥把牙关咬得作响，他握紧了双拳，指甲深深抠进了肉里，眼中喷射出愤怒的火焰。这时院长也发现了站在原地未动的梁家骥、李大嘴和胡蝶。当看到梁家骥那冷到可以杀死人的眼神时，他先是一惊，随后露出有恃无恐的怪笑。

“大嘴保护胡蝶！”说罢梁家骥飞身冲向二层的院长，身手之快连大嘴都没看清。其实凭借梁家骥的身手，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瞬间秒杀院长和他身边的持枪护卫，但他迟迟未动是因为这位院长深不可测，他隐约感到院长身上有股很邪的能量波动。

短短几秒，梁家骥就躲开安保们的子弹，边闪边冲来到了二楼平台之上。二十米外的手枪子弹对于梁家骥来说基本无效，他都可以轻易闪躲。

当梁家骥解决了那些安保看向院长时，发现院长正笑吟吟地看向他，只是院长的面孔发生了可怖的变化，他的双眼黑气萦绕，眼球通体暗黑，无数深红的血丝从中心向外扩散，紫面獠牙，像极了地狱中的恶鬼。不知怎的，梁家骥的目光竟无法从那张脸上移开。看着看着，梁家骥竟然感觉周遭的环境逐渐变得虚无且模糊，脚下好像踩着海绵一样软，在幽远的空灵处一个声音不停地呼唤着“杀掉这个世界上没有用的废物，杀掉没有生存能力的弱者，宰了他们，全部！”这声音不停地回荡着，梁家骥着了魔一样离开了二层，回到大堂中，拾起地上一把沾满血渍的手术刀，缓缓走向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