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愕道:“狼妖?”
诸良恩说:“对,那个李琅,是个妖孽。”
我犹疑道:“怎么可能?况且这么晚了,尚天天一个女孩子独自跑出去,万一……”
诸良恩精神抖擞,边迈步往外走边说:“学校里能有什么万一。一会儿放走了李琅,那才会万一。”
我跟在诸良恩身后,二人很快跑到学校后山。我气喘吁吁问:“诸良恩,我们不是追李琅么,这是去哪儿啊?”
诸良恩头也不回道:“他就在前面。”
我问:“你怎么知道?”
诸良恩低声道:“有妖气。”
我愣了愣,随后想起刚才他说的话,不由得难以置信地问道:“那个李琅真的是妖怪?”
诸良恩哼了一声,没说话。
我又问:“那刚才那杯水是怎么回事?”
诸良恩说:“没什么,不过是给他加了点佐料而已。”
“什么佐料”?我问。
诸良恩嘿嘿一笑,满脸猥琐,说:“泻药。”
我张口结舌,说:“诸良恩,你真是龌龊。”
诸良恩道:“那倒谈不上,人各有所长嘛,我的特长就是用药。这些妖怪不龌龊?他们是罪该万死。龌龊不龌龊不看手段,而看目的。”
没多久,诸良恩步子慢下来,猫着腰眯起眼睛打量前方。
深秋的季节,夜里寒气逼人。深邃的天空几点繁星点缀,一钩弯月悬在半空若隐若现。山风吹来,一阵清冷。这后山因未开发,也无便道交通,平日便十分冷清,人迹罕至。以前还有些谈恋爱的小青年在这边幽会,只是山高林密,颇为瘆人。甚至不知何时传出闹鬼的传闻,渐渐人来的就更少。更何况现在是晚上,远处的灯光照射在这里也被黑暗吞噬了干净。放眼望去,林木影影绰绰。
“什么都看不见啊”。我说。
诸良恩冷笑一声,说:“走近点看。”
说完站起身子,大步向前走去,我跟在身后,走了约有几十米,就看见前面不远处人影闪现,正一边站起身子,一边……提裤子。
我叹了口气,不用问,当然就是倒霉催的妖怪李琅了。
诸良恩淡淡开口道:“孽畜,你拉完了么?”
李琅大惊,后退几步慌张道:“你们是何方神圣?有何贵干?”
诸良恩抱着肩膀,戏谑道:“我是谁?刚才喝的那水甜吗?”
李琅又一惊:“你是尚天天?不对,你怎么会是天天呢,你到底是谁?”
诸良恩冷笑道:“我当然不是。只不过呢,你刚才白白喝了我的水,我很不高兴。”
李琅一愣:“你的水?”
诸良恩说:“当然是我的水,要不你怎么能方便的这么痛快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李琅肚子咕咕又响。李琅满脸愤恨,气的浑身哆嗦,指着诸良恩说:“你,你卑鄙。”
诸良恩呵呵冷笑,一步一步逼近李琅,目光锐利,说:“我卑鄙?我当然卑鄙,可是我不害人命。你高尚,你就是用害人来证明你高尚么?”
李琅见诸良恩逼近,不由得更加紧张,只是不肯服软。梗着脖子道:“说我害人,我害了谁?”
说罢,惧极而怒,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闪身张牙舞爪就冲向诸良恩,只是人还未至。诸良恩一抬脚,正踢在他胸口,飞身便摔了出去,半天爬不起来。
诸良恩走到近前,居高视下,说:“害了谁?李婉儿是被你吸了元阳吧?她被你害得阴阳颠倒,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下一个,我猜就是尚天天了吧。或者,以前还有很多?以后还有更多?”
说着,诸良恩一脚踩在他肩头上,冷冷道:“你说,你该死么?”
李琅不断挣扎。诸良恩又说:“哦,对了,我劝你不用反抗了。因为刚才在那水里我不止放了些泻药泄了你的真气,还掺了一点点麻醉神经的药。我想,你大概是没有机会再施展你的妖术了。”
说完,诸良恩手一伸,一张黄符纸已在指尖,抖了抖手便燃烧起来。他指尖一松,那燃着的黄符纸飘飘悠悠落在李琅身上。诸良恩退后两步,瞬间火光大盛。诸良恩口中念词,伸手一指,大喝一声:“变。”
只见火焰中李琅猛地四肢着地站起来,仰天长啸,眨眼幻化成一只乌黑猛兽,大小如狗,赫然是一头狼。
难怪叫李琅。我心中暗道。
诸良恩又走近前,只见那狼匍匐在地上,似有哀求之意。诸良恩蹲下身子,在狼脖颈处上下摸索。不一会儿喜道:“有了”。说着手上用力,那狼呜呜叫唤,血口大开,吐出一粒红色珠子来。
那珠子悬在空中,约有核桃大小,周身红光闪闪,似刚从火炉中淬炼而出。诸良恩化出一道符,口中念咒,符纸瞬间变大,一卷将珠子包裹在其中。从空中掉下来。
诸良恩伸手接住,反手递了过来。我连忙接住,只觉得这珠子虽然看着火热,触手却是冰凉,即使隔着黄符纸都能感觉到珠子上的寒意。
诸良恩又蹲在那狼面前,探手从身上取出几粒药片,送到狼嘴里。说:“记住,以后知耻明理,崇德向善,构建社会主义和谐森林。若再敢犯,必依法严惩,懂了吗?走吧。”
那狼站起身来,眼含热泪点点头,回身一溜烟不见了。我笑道:“这口号管用,而且比那泻药光明磊落多了。”
我拿着珠子,问诸良恩:“这个是什么?”
诸良恩笑道:“是这狼的内丹。这狼修炼百余年,所有的能量都在这内丹中,是大补的东西。”
我兴奋地说:“内丹?就是修仙的那些东西?”
诸良恩哈哈一笑,说:“老师,是修炼,不是修仙。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修成仙的。因为他们都没有那个定力。比如这条狼,修炼了百余年,小有所成,算是极其有天分而且勤奋的,只不过偏偏不走正道,为害人间。这种妖孽即便不被我们碰上,也会被天谴诛杀。我今天夺了他的内丹,不伤他性命,反而算是救了他一命。”
我不信,又问:“他没有定力,不代表大家都没有定力啊。那么多修炼者,总有坚持到底的吧。那比如说像你这样降妖捉怪的人,修炼下去也不能登仙?”
诸良恩笑着说:“老师,你这是封建迷信你知道么?不过我要纠正一下我的说法,不是不能修成,而是修不成。”
我更加糊涂,翻个白眼道:“什么意思?有什么区别吗?”
诸良恩说:“因为你想要多大的福报,就要受多少磨难。打个简单的比方说,比如您,您仅仅只想做个讲师,那您随便有个差不多的学历文凭,教学上再多少不出大的差错,这位置自然不在话下。可是您想做教授,需要的学历文凭、教学成果甚至是其他的许多成绩资历,需要努力的就不止一点点了,更进一步,您要是想当校长呢?那你要努力的可不止是教学一点了吧,什么管理行政、权术平衡、政治官场都要涉猎,岂不跟要度九九八十一难一样。”
我点点头,撇嘴道:“反正我也当不了。”
诸良恩翻个白眼,继续说:“对于修仙者而言,也一样。只不过这种磨难就是天劫。天劫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其实说白了,就和生活过日子一样。你要得到什么,就要去努力,想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最常见的一种,就是雷劫,不过雷劫并非针对大众,一般都是针对那些罪大恶极的妖魔鬼怪的杀招。有些妖魔鬼怪为求快求登仙,抵不住诱惑走上邪路,为害人间,这时候便会有天雷降临杀之。还有那些犯天怒人怨的人,你看古代就有很多因为罪大恶极,尤其是不孝而遭雷劫的例子。只不过这里的雷劫包括五行金木水火土之劫,并不简单是雷击。”
诸良恩顿了顿,继续说:“对于真心向道的修行者来说,一般不会有这些杀招。对于修道者的考验,往往是对本心的考验。老天会让你几世轮回,看你能否守住修道为善的本心。这种情况下,你没有前世的记忆,每一世都是重新开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能一直听从心底最初的意愿,那么恭喜,你就离登仙不远了。这些在佛家的典籍里记载很多,比如说哪个和尚哪个和尚几世的比丘僧,就是此理。只是,但凡你有一次生出哪怕一丝邪性,那么所有的付出,也便付诸东流了,甚至会万劫不复。”
说完,诸良恩叹了口气:“可惜,现在能守住本心的人越来越少,更遑论修道者。妖魔辈出,这是一个真正的乱世。”
我听得似懂非懂。心想太过于遥远虚幻了。二人下山来。看看时间,已经快12点了。我心里担心尚天天,打过去电话竟然关机。二人再次来到女生宿舍,敲了半天门,无人应声。诸良恩阴沉着脸,道:“不管她了,我们去医院。”
我正想再劝他,他却已快步下楼。我跟在身后,厉声说:“诸良恩,别耍小性子了。这么晚了,她一个女生不知所踪,太危险了。”
诸良恩皱着眉头,没好气道:“她危险,医院里还有一个比她更危险的呢。”
二人正心焦。忽然诸良恩电话响,他接起看看,是肖禾。
肖禾说:“我说,您怎么惹着尚天天大姑奶奶了,正在这儿痛诉你们无耻的行径呢。”
诸良恩喜笑颜开道:“嗯,无耻就好,无耻就好。等着,我们马上到。”
二人打车来到医院。病房里尚天天正和余晴坐在一起,亲热地聊着什么。肖禾独自坐在墙角,表情讪讪地,不时打着哈欠。看到我和诸良恩进来,肖禾立即站起来夸张道:“陆老师,良恩,你们可算来了。”
诸良恩问:“又怎么了?”
肖禾张牙舞爪说:“怎么了?这两女人凑在一起声讨男人的劣迹,居然时不时拿我为例,还煞有介事地教训我。你说,整个班整个院系整个学校,还有比本公子更完美无缺天下楷模的男人么?教训我?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诸良恩道:“当然没有,不过你也过于臭不要脸了。”
余晴忍俊不禁,站起来说:“你们来了。”
尚天天气哼哼地扭过头去,只作没看见。
诸良恩并不理会,快步走到病床前,仔细看了看李婉儿,又探手把了把脉门,松了口气。表面上看起来李婉儿气色基本上恢复了正常,只是还在沉睡中。
诸良恩看罢,对余晴几人道:“余老师,时间不早了。你和尚天天就先回去早些休息吧。这里就交给我了。肖禾,你和他们一起,负责两位美女的安全。”
余晴似乎有些不放心,脸色犹豫不定,欲言又止。我笑道:“余老师,没事的。我留在这里,万无一失。”
余晴展颜一笑,说:“你们两个大男人在这里不方便,要不我留下来和你一起,让天天他们两个回去吧。”
诸良恩哈哈怪笑,说:“余老师,你是舍不得陆老师吧。”
余晴满面涨红,低头不语。我狠狠瞪他一眼,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诸良恩咳嗽一声,收起笑容,装着一脸严肃地说:“余老师,还是我留下,作为专业的庸医,有些情况我更擅长处理。不过您放心,有我在,陆老师和李婉儿都不会有事的。”
余晴点点头,也不答话,低着头轻声说了句:“那我先走了”。带着肖禾尚天天离开。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忽然一动:这余晴,也很是温柔贤惠呢。
正想着,就听见一声咳嗽。回过神,诸良恩正戏谑地看着我,说:“老师,我今天忽然发现,原来余老师长得这么漂亮。你觉得呢?”
随后看着我杀气腾腾的眼神,诸良恩一缩脖子,敛起笑容,正气凛然地说:“老师,我们开始吧,把那个内丹拿给我。”
我愣了愣,醒悟到他说的是粒红珠子,连忙从身上取出来递过去。
只见诸良恩脸色骤变,霍地抬起头来,目光如电,低声喝问道:“老师,这内丹上面的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