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一块石头上,直勾勾地看着诸良恩将一瓶药粉均匀地洒在那白兔子身上,又往自己身上洒了一些。我忍不住问:“诸良恩,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诸良恩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劳动成果,双手叉腰大笑三声,说:“这可是上好的雄黄,我好不容易从老乡家里偷的。知道要上山抓蛇精,怎么能不准备点阴招呢,更何况还是在我打不过它的情况下。”
我哑然无语,半晌才指了指那白兔,说:“你打算把它……?”
诸良恩撇撇嘴:“做诱饵啊。我在山上跑了大半天,找来找去也没个合适的诱饵,估计这半山的动物都被这几个妖精给包圆了。不过这不正好就有个送上门的么,真是老天有眼。我把雄黄洒在它身上,给那蛇精吃。哎,老师,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你要是愿意,我给你把它留着?”
我缩了缩脖子,淡淡道:“免了吧。”
诸良恩笑眯眯地凑过来,说:“老师,看不出来您这脚踏两只船啊,太不厚道了。不过话说回来,您那梦中情人诗诗长得可没余老师好看。”
我斜着眼看他,诸良恩立即肃然道:“不过很有气质。”
我叹了口气,摆摆手,说:“好了,不要瞎说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先救余老师他们要紧。”
诸良恩点点头,说:“对,救出余老师可以弥补您心灵的创伤。”
我一脚踹了过去。
诸良恩爬到洞口,揭开白兔额上的黄符,不知道口中念了句什么,就见那白兔陡然站立起来,撒开腿往洞里跑去。诸良恩回过头,严肃地说:“老师,一会儿我引那妖怪出来,你进去救人。”
我深吸口气,点了点头。诸良恩身子一窜,进了洞里,眨眼不见了。
我等在洞口,心中紧张,抬着头紧紧盯着洞口。过了约摸十几分钟,就听见洞里一声低沉厚重的吼叫,叫的人心神不宁。不多久,就见诸良恩嗖地从洞里窜出来,稳稳地落在地上,头也不回地往前跑。紧接着洞中又是罡风一道,带着嘹亮低沉的怒吼,直奔诸良恩而去。我缩在山壁边瞧了瞧,正是一条蛇。那蛇仅约碗口粗细,只是身子极长,看上去只怕超过了十米。黢黑粗糙的皮肤上布满暗色的纹路,看着十分瘆人。
诸良恩猛然顿住身子,回身一抬手两道黄符化作火光便迎着大蛇缠绕上去,口中喝道:“孽畜,看招。”
那大蛇仰天长啸,长尾一摆,顿时火焰尽散,口吐人言道:“雕虫小技,现在人类的修道者,都这么弱了么?”
诸良恩正气凛然道:“当然不是,对付你这种小妖怪,我这种小卒就足够了。今天早上打的不尽兴,来来来,让我们好好的一决高下。”
说完遥遥对我打了个手势,我手脚并用,攀上岩壁,钻进洞里,一回头便看到那大蛇怒吼一声,扑向了诸良恩。我不敢耽搁,奋力向前爬去。这洞里似乎比洞口宽阔了一些,但是仍然不足一人站直的空间,勉强可以弯腰行走。洞里有些闷热,还有浓重的动物的腥臭味。所幸光线并不像想象的那样黑暗,不过我还是打开了手机的小手电,方便前行。
走了约摸十余分钟,就见前方豁然开朗,却是一个约数十平方的洞室,未经雕琢,看样子是天然的。地上一片龌龊,估计就是那大蛇的老巢了。我打着手电定睛看了看,就见余晴几人歪斜地躺在墙角,心中不由得一紧。
我连忙上前,看几人倒是气息均匀,心中松了口气,不过喊了半天,却总是不醒,心中不禁郁闷。转念又想还是先把人救出去再说。我当机立断,先拖起尚天天往外拉去。拖到洞口,发现外面诸良恩和大蛇都已不见了踪影,心中更慌。不过好在洞中这段路并不像第一次进去时感觉那么长,估摸着也就百十米左右。我又进去,先后把余晴和肖禾拖出来。出来的时候,看到那当作诱饵的白兔瑟瑟地倒在墙边,仿佛还有气息,便一把抓起带了出来。把他们从洞口接下来的时候,我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我四处看看,判断诸良恩他们应该是往左边去了。那边两侧山峰错落的位置一片狼藉,山上的草木像是被拦腰扫断了一大片,枝枝叶叶掉在谷中。我又把余晴几人往反方向拖了几百米,躲在山壁脚下,这才无力地倒在地上大喘气,同时感慨自己身体太过差劲,真是不争气。
看看时间,已经快下午四点了,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感觉谷中天色已渐渐有些暗了。看着几人昏迷不醒,诸良恩又不知何往,心中焦急不已。不经意间一回头,却猛然看见右侧远处一个人影仿佛凭空出现一般,不是诸良恩是谁?
诸良恩一身破烂,身上脸上全是泥,混合着淡淡的血迹,步履蹒跚地往这边走,脸色阴晴不定。我远远看去,他这么走在空旷寂寥的山谷中,竟恍然带着悲壮的色彩。我连忙迎上去搀住他。他咧嘴一笑道:“老师,放心,我没事。”
我叹了口气,说:“我以为你往那个方向去了。余晴他们,我已经救出来了。”
诸良恩点点头,面含惆怅道:“没事了,那孽畜已经被我杀了。唉,最近杀业不断,真是作孽。”
我也好奇道:“你不是说这片山不是什么清修之地么,又横亘在城市区域,怎么出这么多妖怪?”
诸良恩苦笑着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真是怪了。我刚才在路上忽然想到,我们可能太莽撞了。咦,那兔子精你也带出来了?刚才它有没有对你说到抓你有什么用意么……唉,我也是关心则乱,那兔子道行不深,只会些障眼法术,连人形都未修成,自然不会说话了。”
我老脸一红,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道:“我虽然找到了余晴他们,但是他们都昏迷不醒,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去看看吧。”
诸良恩点点头,说:“我估计应该是中毒,恐怕是那孽畜下的麻醉。这些畜生一般都只食用新鲜的食物,抓住的猎物一般都会麻醉他们,让他们不致死。”
说着话,诸良恩却并没有先去看余晴几人,而是先把兔子精抓在手里,仔细看了看,似乎松了口气,把它身上的药粉污渍擦了擦,随后默念咒语。半晌,那兔子睁开眼,一跃从诸良恩手中跳到地上。两只前爪拱在一起仿佛作揖状,诸良恩挥挥手,那兔子转身跑开了。
诸良恩到余晴几人身边,分别仔细查看了几人的情形,点了点头道:“果然如此。”
说完从怀中摸出个圆滚滚的东西,外面缠绕着一层黄符纸。揭开而视,里面一粒赤红的丹丸。看着与之前李琅那狼妖内丹相仿,只不过个头更大几分,颜色也更加鲜亮。我心道:这应该是那大蛇的内丹吧。
诸良恩将红珠捏碎,分了三份分别喂给三人。这才长长舒了口气,靠在山壁上闭目养神。过了半晌才幽幽道:“老师,我们有麻烦了。”
我心中一紧,想该不会是这山谷没有出口吧,不过那样无非是辛苦多走些路,似乎也谈不上什么麻烦吧。于是随口问:“什么麻烦?”
诸良恩道:“那孽畜并不是一个人。”
我闻言未反应过来,笑道:“它当然不是一个人,它不是个蛇精么?”
诸良恩无奈地幽幽看我一眼,道:“它们是一窝蛇精,有十一个兄弟。也就是说,还有十个至少是它那种水平的妖怪存在,而且随时会来找我们报仇。”
我愣了愣,说:“那么多?”
诸良恩看着对面山峰,说:“而且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
我默然。按照诸良恩的描述,他自己连其中一个都打不过,虽然现在用计消灭了一个,但是还剩下的十个,恐怕却不是诸良恩能对付的了吧。
二人沉默半晌。我忽然长出了口气。呵呵一笑,说:“诸良恩,其实你刚才说到诗……那兔子精,抓我有什么阴谋,我现在想想,相比起它,我倒是对你更好奇。”
诸良恩抬起头。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道:“那么,你接近我,到底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