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存活第二十二日

秦玲珑冷笑一声，“那也要看看，秦钰有没有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我从未嫌弃过他，哪怕他想要我最珍贵的簪子，我二话不说给了他，可秦钰呢？他是怎么对我的？他当着我的面，把簪子摔坏！”

秦尚书嘴动了动，秦玲珑压根不想给他任何机会替秦钰开脱的机会。

“不要同我说他心恙！我亲眼看他摔过好几次，他就是故意的！我跟母亲说过，你们却连借口也不想敷衍我，愈发放纵秦钰。他若不是尚书府嫡子，光凭那几条性命，就够他填命好几回了。”

秦玲珑拼了！从她知道错过所有坦白机会时，就明白自己这一辈子，是彻底毁在这儿，毁在秦钰身上！

“那你不应这样！眼睁睁看着钰哥儿被害死！”秦尚书红着眼，大口喘着粗气。要不是有小厮死死抱着，他早上前对秦玲珑动手了。

“秦尚书这话不对。”宋大人实在看不下去，开口道，“陈姨娘是铁了心要杀秦公子，秦姑娘冲上去，在池子里躺着的人只会又多一个而已。”

“那又如何？！钰哥儿是嫡子，他本就不该死！”秦尚书死死盯着秦玲珑，仿佛站在那里的是他仇人。

李欣悦倒吸一口气。她在原书里看过这个片段，但远不及眼前的震撼。这已经不是被丧子之痛冲昏头脑，显然是看不起所以姑娘。

“放心，我从未这样想过。”任铭浩立即澄清自己。他不在意成亲后，生的孩子是男是女，他只在意孩子的母亲是谁。

李欣悦点头，“我知晓世子为人。”

他们身份地位差距十分明显，他若真心看不起姑娘，完全没必要把她一家连带齐辛安也请来，更没必要送她一瓶昂贵的玉露膏。

宋大人此时生出几分想撒手不管的念头。他办案多年，也见过不少失去独子的父亲。像秦尚书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也是他第一次觉得，犯人是真正地为民除害。

秦玲珑面上是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说出的话生怕气不死秦尚书，“那还真是可惜，偏偏死的是你宝贝儿子！”

“大人，在柴房里找到一套湿了的衣服。”管家上前，托盘上放着一套衣服。

线索出现得刚好，就算秦尚书对秦玲珑有再多不满，也忍了下去。对他而言，找出陈姨娘让他给秦钰填命，远比收拾秦玲珑重要。

“这衣服，是做什么的才会穿？”宋大人展开衣服，摸上去的手感并不像是跟在主子身边穿的。摸上去还是湿的，表明陈姨娘刚脱下不久。他确定，陈姨娘尚未离开侯府。

“穿这种衣服的人，一般是在后厨做事。后厨一干人等皆在院子外面，只等大人吩咐。”管家回道。

后厨？

怪不得方才没找到人，原来竟躲在了后厨！

后厨大多是妇人在把持，陈姨娘做妾室多年，本身便是妇人。今日是冠军侯寿宴，后厨又刚好人手不够，陈姨娘要想混进去，也不是不可能。

同时，宋大人对管家的贴心很是欣赏，心道不愧是跟着冠军侯的人，嘴上却丝毫不提赞扬，“那就将人都带上来，顺带让秦尚书看看，陈姨娘有没有混进其中。”

管家领命而去，很快，十几名妇人有序进来。

不必宋大人开口，秦尚书自己上前辨认，仔细得恨不得把皮肉都扒了。

观察某位妇人时，秦尚书刚把手放在夫人脸上，准备摸一摸她脸上有没有涂粉，那妇人突然侧头，死死咬着秦尚书的手不放，眼里闪烁着疯狂。

“啊！快来人！把这个疯婆子拉开！她就是陈、姨、娘！”秦尚书在哀嚎中，断断续续指出那妇人就是陈姨娘。

其实根本不用他说，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憎恨秦家的只有陈姨娘一人。秦尚书忽然被咬，不想也知道，那定是陈姨娘！

立即有几名小厮上前拉开二人，陈姨娘实在是太恨秦尚书，不管小厮怎么用劲，她就是不松口，反而咬得越深，秦尚书的手已经有鲜血流出。

“快点拉开她！你们都是废物吗？！”秦尚书疼得满地打滚，同时毫不留情用椅子砸向陈姨娘。

陈姨娘非但没躲，反而咬得更狠。也正因此，秦尚书手中的椅子砸偏了，椅脚只有一只椅脚擦破她额头。鲜血顺着脸颊滑下来。

更让人觉着，这是一只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任铭浩不想李欣悦被面前的场景吓到，随手从桌上拿了根筷子，朝陈姨娘神庭扔去。

一声闷哼，陈姨娘晕倒在地，秦尚书很容易把手从她嘴里抽出去。看着自己手上一排鲜红的牙印，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简直恨不得当场打死陈姨娘。

秦尚书拿着椅子的手蠢蠢欲动，内心疯狂叫嚣，打死她，打死她给钰哥儿赔命！

宋大人挡在陈姨娘面前，“陈姨娘当众袭官，自有她的惩罚。秦尚书，殿下还在此处看着，万一把人打死了，这可是动用私行！为了陈姨娘，值得把乌纱帽丢了吗？”

秦尚书看了张杰书一眼，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伤口，再望了一眼昏迷的陈姨娘，愤愤把椅子丢下。杀死秦钰的就是陈姨娘，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宋大人说得对，为了区区一个陈姨娘，不值得把官丢了！

宋大人劝告秦尚书时，陈姨娘婢女上前，用帕子抹干净陈姨娘面上的血。又在管家示意下，狠狠掐了陈姨娘人中。

没多久，陈姨娘转醒，迷茫的眼睛在看见秦尚书那一刻突然清醒，恨不得立即上前弄死他。

宋大人早有预料，拿了绳子绑住她。以防万一，命了两个小厮在旁按住她。

“你这个草菅人命的狗官！不得好死！”陈姨娘死死地盯着秦尚书，简直想把秦尚书生吞活剥。

“罪妇秦陈氏，本官问你，是你杀了秦尚书之子秦钰，可认罪？”宋大人高声道。

“认！我为何不认？！人就是我杀的！”陈姨娘怒吼道，挑衅般看着秦尚书，“像秦钰那种杀人犯，死了十个都不足以可惜。”

“你这毒妇说什么呢！？”说话间，秦尚书抄起桌上的茶杯，准备朝陈姨娘狠狠扔去。

陈姨娘还在那里叫嚣，“你扔啊！有本事你就来打死我！你不是想帮你的宝贝儿子报仇吗？来啊！我就在这儿！”

秦尚书不堪一击，直接中了陈姨娘的计，愤愤把手里的茶杯扔过去。

“快把陈姨娘拉开！”宋大人急忙吼道，转身看着秦尚书，气急败坏吼道，“律例已经明文规定，陈姨娘就是死刑，你跑上来凑什么热闹？家事管得一塌糊涂，是嫌自己丢脸丢得不够，还要把官丢了才肯消停？！”

秦尚书被数落得哑口无言，也幸好小厮反应够快，陈姨娘并没有受伤。

“懦夫！”陈姨娘轻蔑看了秦尚书一眼，朝他吐了一地口水。

“你——”

宋大人打断他，冷冷开口，“想打死陈姨娘，就请秦尚书先把乌纱帽摘了。”

“我不跟妇人一般计较！”秦尚书咬着牙，逐字逐句往外挤。

“罪妇秦陈氏既已认罪，那本官问你，为何要杀了秦钰？”宋大人再次专注案子。即便或多或少猜到一些，远不及听当事人亲口说出事实。

其他人也悄悄竖起耳朵。

陈姨娘愣了愣，才道：“我的孩子……他才刚满月，就被秦钰这个没人性的！直接捂死在摇篮里！当时秦钰说他想跟弟弟玩，我见大姑娘也在，便放心让奶娘抱去……”

“谁知！”陈姨娘突然提高音量，“最后竟抱回一具死尸来！”

她狠狠盯着秦尚书，“他！为了保护秦钰，把错全部推倒我身上，说是我害死了孩子！大姑娘也不敢站出来，说孩子就是秦钰杀的！”

忽而放声大笑起来，“秦尚书……哈哈哈、活该！活该你这一辈子都没有儿子！”

秦钰杀死弟弟，陈姨娘为孩子报仇，这也是在宋大人的猜测中。只是他完全没料到，秦玲珑当时在场，却眼睁睁看看秦钰杀了孩子，不去阻止他。

若真是这样，也不怪得陈姨娘会恨她，秦玲珑也不敢认她。

“秦玲珑，陈姨娘说的是否属实？”

秦玲珑点头，“父亲后来说，若秦钰因此事被毁了，我要给他陪葬。”

宋大人已经不想求证这话是真是假，能做出包庇手足相残这等事的人，良心几乎没有。

“大姑娘，是我错怪你了。你给的恩惠，姨娘来世再还！”沉默片刻后，陈姨娘趁小厮不留意，猛地朝墙上撞去。

“咚！”

“啊！”

重物撞击和尖叫声先后响起。

李欣悦什么也没看见，只觉眼前一片黑暗，身体被某个温暖包围。

“别怕，有我在！”

头顶传来任铭浩低沉的声音，抱着她肩膀的手有些用力。李欣悦才反应过来，她被人抱着。

而且还是大庭广众下，被任铭浩抱在怀中！

小脸一下子烧红，小心挣扎，“我不看。任世子，请放开……”

任铭浩低头看见她面上的绯红，又想起这里还有许多人看着，才把手收回去，“陈姨娘撞墙自尽了，我怕你看了会做噩梦。”

就算悦悦胆子再大，她也是个需要人疼的小姑娘，任铭浩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李欣悦往后退几步，悄悄走到李德胜身后，装作一直躲在二哥身后。陈姨娘的动作出人意料，现场一片混乱，她心底不太确定，方才有多少人看见，任铭浩把她抱在怀中。

一直暗中留意李欣悦的老父亲，面上没有什么情绪，内心却波涛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