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铭浩走到李欣悦面前,十分自然把她手里的盒子拿过来,“今早巡逻碰见高雪,她裙子上都是墨汁,说是你弄的?”
直至现在,他都觉得不可思议。悦悦向来温和,怎会做出态度如此强硬的事?
李欣悦撇撇嘴,“高雪定说了我不少坏话吧?早知道,就应该多丢几只虫子在她身上!”
她是相信任铭浩不会听信高雪话的,可一想到高雪在他面前说自己坏话,李欣悦就觉得不高兴。
这事任铭浩已经听石子讲过,好笑道:“不怕虫子的姑娘,天底下估摸就只你一个了。你这样下高雪面子,不怕三公主再出手对付你?”
李欣悦看着任铭浩,大眼睛里满是笑意,“世子可是我的靠山,我怕三公主做什么呀?”
任铭浩抿着嘴角,不让自己笑出来,故作掩饰轻哼一声,“也不知是谁,前日还一副要跟我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这是要跟她算账来了?
李欣悦整个人耷拉下来,边偷看着任铭浩,边垂头丧气道:“我这不是知错就改嘛?”
见他不为所动,把手腕往旁边递了递,可怜兮兮道:“下午三公主替高雪解围时,一个劲儿地拽我手,可疼了,也没个人问我疼不疼……”
任铭浩托着李欣悦手,另一只手小心翻折衣袖,果然看见她手腕处红了一片。这还是过了一个多时辰后样子,也不难看出,当时三公主是用了多大的气力。
“现在还疼?”少年低头问道,狭长眼睛闪过几分狠意。
“当时挺疼的,现在还好,我回去敷一敷就好啦。”李欣悦看着任铭浩,实在摸不透他的想法,“世子还在生我的气?”
任铭浩眼底流淌着几分笑意,屈手弹了小姑娘额头,“气。”
李欣悦捂着被弹到的地方,委屈地瞪着任铭浩。刚想开口控诉他,只听他接着道:
“气你为什么这么傻,被人打了还不懂还手。”
他向来是个有仇当场报的人,偏喜欢的姑娘是个软性子。唯一还算聪明的地方,就是会跑来跟他告状。
“可她是公主,我总不能当着面儿打回去吧?”李欣悦娇声抱怨。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任铭浩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今日天气不错一般。
李欣悦眼睛微睁,“看不出……你是这样的世子。”
看原书对他的描写,怎么看都像正面人物,他怎能一脸平淡说这种话呢?
“在战场上,敌人可不会跟你明着来,适当出些阴招,是十分有用的。你为人单纯,没想到这些也正常。”任铭浩无奈道。特别是在后宫,这些小手段最有效。
李欣悦懵懂点头。
她只有两个哥哥,娘走得早,爹爹也没有妾室。对后宅争宠之类的手段,或是听好友讲述,或是参加聚会时亲眼看见。真要她用这些法子去害人,她想都没想过。
看小姑娘摸不着头脑,任铭浩知她不太明白自己意思,勾了勾嘴角,“不过,你不用管这些肮脏的东西。要是有人欺负你,就直接告诉我,我亲自去给你报仇去!”
敢欺负他媳妇的人,他都一一写在小本子上,之后逐个找上门去!
“啊?那这样,不就是在背后说人坏话?”李欣悦惊讶道,“树敌太多,对世子、对侯府都不好。”
更重要的是,任铭浩的白月光误会他们关系,不肯嫁给任铭浩怎么办?
“其他的你不必担心。”任铭浩笑了笑:“只要记得,有人欺负你,就来跟我告状,我自有办法叫她有苦说不出。”
李欣悦点头,小心问道:“世子……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你这条命是我亲自救回来的,可不能叫你随随便便被人欺负。”任铭浩心头一跳,“要是娘知晓了,也会帮你出气的。”
“好,我知道了,我会把世子当做哥哥般爱戴。”李欣悦笑道,心底不知为何有点不高兴。她晃了晃脑袋,想把这点不悦全部甩出去。
任铭浩看见她那副没心没肺的笑脸,只觉扎心。亏他还在期待,小姑娘突然问他这个问题,是不是开窍了,结果却是白高兴一场。
罢了罢了,他还是再努力些,叫这个小姑娘早日看明白才好。到那时,他不信她还能装糊涂!
二人一路有说有笑,把李欣悦送到门口,任铭浩恨不得找个借口跟进去,若不是碰见齐氏的话。
齐氏估摸着是在等齐辛安,她见到任铭浩,上前推开李欣悦,“世子来都来了,何不进去略坐坐?悦悦你也真是的,明明跟安姐儿在一个学堂,怎就耍性子偏要分开走呢?”
任铭浩眼疾手快,扶住李欣悦,对明里暗里贬低李欣悦的齐氏,没有丝毫好感,“我怎么听到的是,齐姑娘为了讨好三公主,故意给李姑娘难堪呢?”
两母女都是一个德行,为了讨好有权有势的人而拿悦悦开刀。身为客人,却当自己是主人,没教养的模样还真不是一星半点。他得早日把悦悦娶回去,免得受她们迫害!
“世子怕是听信小人的话了,我家安姐儿可是最正直的,怎会为了别人疏离自己姊妹?”齐氏大声道。还故意看了李欣悦一眼,其用意不言而喻。
任铭浩挡在李欣悦面前,狭长眼睛闪过几分狡猾,“既如此,那赔给高雪姑娘的六千两银子,齐夫人也会出一份钱的吧?”
“六、六千两!?”齐氏被吓得声音忽然拔高许多。
“对,就是六千两。”任铭浩继续忽悠道,“今早高雪讹李姑娘这六千两时,齐姑娘在旁一句话都没说。既然齐夫人这般重视亲情,想必这六千两,定会分担一半。”
李欣悦在后边扯了扯任铭浩袖子,他却暗中握了握小姑娘的手,示意她什么也别说,接着道:“不知我说得可对,齐夫人?”
齐氏根本不可能把钱花在她们母女俩之外的人身上,心里死死认定,任铭浩会这么说,绝对是李欣悦在背后教唆的。目的,就是看女儿近来跟殿下走得近,想通过世子毁了女儿前途!
她把帕子攥得死死的,“世子这话,怕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吧?安姐儿心地善良,若是她在场,怎么不帮悦悦说话呢?”
“这这件事,可是高雪姑娘亲口跟我说的。夫人若是不信,我大可把随从叫到夫人面前,一问便知。”任铭浩眼底滑过一丝冷意。
先前齐辛安在诗会上顶替悦悦画作,害得悦悦被尚书夫人记恨,悦悦大度不在意,并不表明他不介意。此事齐辛安想置身事外,根本不可能!
这三千两,齐辛安无论如何也要出一部分,他才愿意暂且不计较!
“这、这……”齐氏一噎。
女儿说过,三公主不喜李欣悦,想讨好三公主的人自会投其所好。高雪是三公主伴读,在世子面前只会说李欣悦坏话。她如今倒是有几分担忧,不知高雪在世子面前,有没有说女儿什么坏话。
任铭浩看出齐氏心底的犹豫,故意放缓道:“夫人若是不愿也没关系,日后殿下问起来,我照实回答便是了……”
“这三千两,我做主替悦悦出了便是!”齐氏咬牙,内心肉疼得很。若不是为了女儿,莫说三千两,她一个铜板都不想给李欣悦!
任铭浩眼底满是笑意,扯了扯李欣悦,二人一同谢道:“多谢夫人(姨母)。”
“娘,你跟世子说什么呢?”齐辛安下了马车,看见任铭浩跟母亲说话,心底有股不安。任铭浩对李欣悦的心思很明显,加上先前发生的种种事情,她心知任铭浩对自己是什么态度。
齐氏挂念任铭浩所说的话,一把按住齐辛安,不让她继续问下去,“既然安姐儿回来了,我便不碍着世子了。”
说完,拉着齐辛安急匆匆走了。
李欣悦才开口问道:“你方才为何要骗姨母?还不让我说?”
高雪那六千两,已经有莫如月帮她分担一半,任铭浩非要把齐辛安坑进来。说实话,她挺怕齐辛安给任铭浩下绊子的。
任铭浩轻哼一声,“齐辛安拿了你画,偷了原属于你的才名,我向她拿这三千两,算是便宜她了。”
“你怎么这般肯定,那副画就是我画的?”李欣悦猛地抬头。这事在赏花会那时,不是被她糊弄过去了吗?
“你难道忘了,你有一幅画在我这里?”任铭浩笑道,伸手揉了揉她脑袋,“我可审问了不少细作,你觉得,我真能被你骗着?”
李欣悦面上染上几分绯红,故作恼羞成怒道:“敢情世子是在耍我呢!”
“我怎舍得耍你呢?”任铭浩对小姑娘突然的怒意摸不着头脑,小心哄骗道,“你是个吃了亏都不觉得亏了的人,我若不帮你教训那些人,她们会觉着你好拿捏,变本加厉地欺负你。”
“真……的?”
“自是真的,我从不曾骗过你。”
“你们在门口做什么呢?要说话怎地不到里面说?!”
老父亲刚走出轿子,就看见女儿一脸娇羞看着任铭浩,当场恨不得把任铭浩踢到哪个犄角旮沓去。阴沉着脸走去,毫不留情地破坏有些暧昧的气氛。
“爹爹?”李欣悦惊喜道,“爹爹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
任铭浩心知不妙,连忙告辞:“事情我跟李姑娘说完了,便不进去给李大人添麻烦了,晚辈就此告辞。”
李同庚冷淡点头,“悦悦,跟爹爹一同进去吧。”
“好。”
才刚转过身的任铭浩:……
他才刚转身,岳父大人就这么不喜他吗?最叫他伤心的,还是悦悦的立即答应!
送送他不好吗!
然而他的一步三回头,只看到父女二人愉快的背影。